“噠!噠!噠!”

皮鞋踩在大理石鋪成的臺階上發出的脆響,猶如心跳一般節奏鮮明。

從一樓到二樓,總共二十五級臺階,跟伍北的歲數一樣,不知道是巧合,還是預示著他在這個年紀就該節節高升。

這短短的二十五步,卻足夠伍北將自己的心智調整到最佳狀態。

走廊裡,仍舊人頭攢動,擠滿了歲數不一的大小地痞。

放眼望去,盡是憤怒的目光和戲謔的眼神。

“群魔亂舞啊,麻煩讓讓!”

伍北將菸蒂丟掉,一腳踩滅。

堵在前頭的人群誰也沒動彈,反而七嘴八舌的咒罵起來,鬧騰的堪比賣菜的早市。

“呵呵!”

伍北輕蔑的搖了搖腦袋。

鄭凱整這一出的目的,除了宣誓自己擱本地不可撼動的江湖地位,更多就是想給伍北製造出緊張的氛圍。

但他低估了伍北的承受能力,當初為了給老爺子治病,他什麼樣的高利貸都借過,比這更轟動的要賬場面,他更是經歷了不止三兩次。

想到這兒,他突然特別感激起父親。

老頭兒從來沒有之乎者也的教過他什麼大道理,但卻時不時的用行動讓他領悟闖蕩社會必備的技能。

面對走廊裡這群吵吵把火的鄉賴地痞,伍北始終不為所動。

他堅信,自己的價值,也瞭解鄭凱著急忙慌的要抓他,並不是為了擺譜裝叉。

果然,五分鐘不到,吼叫、謾罵聲漸漸停止,那幫傢伙再次給他騰出來一條狹窄的通道。

伍北信步閒庭的背手走過來。

包廂門前,兩個身著黑西裝、大墨鏡,打扮的好像保鏢的男人作勢要搜他的身。

“不用那麼麻煩!”

伍北擺擺手,直接三下五除二的將身上的全部衣物褪去,只餘下一條貼身的四角褲和手機,笑呵呵的衝屋內的鄭凱眨巴眼睛:“一目瞭然,我夠有誠意吧老鄭大哥?”

鄭凱也沒料到這小子居然如此神神叨叨,短暫遲疑幾秒後,點點腦袋出聲:“進來吧!”

就這樣,伍北光著腳丫子,嬉皮笑臉的走了進去。

“嘖嘖嘖,這不是叱吒風雲的虎嘯伍爺嘛?”

剛一進屋,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就在角落處響起,竟是神出鬼沒的瘋狗。

瘋狗打扮的相當另類,皮質的長款風衣,暗紅色的漁夫帽,髒兮兮的牛仔褲套在閃閃發光的馬丁長靴裡。

“喲喲喲,這不是崇市精神病院的vip嘛!本想釣條鯨,沒想到咬勾的是尾小草魚,得了!權當是打牙祭吧!”

伍北模仿著對方的口氣,嗤之以鼻的冷笑。

“去尼瑪的,你都混成什麼樣了,還嘰霸跟我嘚瑟!來,你再說一句試試!”

瘋狗瞬間像是被踩著尾巴一樣,直接從懷裡拽出來一把“仿五四”的黑色手槍,氣急敗壞的頂在伍北的腦門上,齜起參差不齊的大黃牙咆哮:“跪下!我讓你給我跪下!”

伍北不為所動,仍舊面帶微笑。

這屋裡,真正的話事人是鄭凱,如果真想搞死他,他恐怕連大院都走不進來,何必多此一舉。

“老弟,稍安勿躁,我說了,我的事情辦成之後,他的死活你說了算!”

正如伍北猜測的那般,鄭凱拍了拍桌子出聲。

瘋狗這才狠狠的推了一把伍北,攥著手槍走到一旁,陰鷙的小眼神來回的轉動。

“後生啊,我其實很佩服你,在崇市就樹敵無數,居然還敢跑到山西跟我叫板,相信你自己也非常清楚,你根本沒辦法回崇市,因為沿途除了我的人,還有你別的仇家!”

鄭凱站起身子,眼神憐憫的走到伍北身旁。

“直奔主題吧,東聊西侃的沒意義,你是希望我給周柺子去個電話,讓他把你的股權轉讓合同再送回來呢,還是讓我掉頭幫你收拾周柺子?”

伍北揚起嘴角,笑嘻嘻的打斷。

“哦?你看問題倒是很準確,你覺得哪種方式更合理?”

鄭凱再次一愣。

對方小夥此時給他的感覺,根本不像走投無路的階下囚,反倒像上風佔盡,來跟他談條件的合作伙伴。

“都挺合理的,不過估計難實現!”

伍北清了清嗓子,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全然不顧自己赤條條的模樣,很隨意的從桌邊抓起一根菸點燃,低聲道:“老鄭大哥,我其實真把面子給足你了,就怕你下不來臺,我特意白送一個兄弟給你抓,讓你發洩怒火,怕你在手下人面前丟臉,我光不出溜走進包間,這些足夠你跟人炫耀,是我求著你平事,你好像一點都不感激吶?”

聽到伍北的話,鄭凱怔了一怔,接著暴發出鬨然大笑,宛如看到什麼笑話。

“你給我面子?你敢不給嗎?你的人在我手上,你信不信我有一萬種方式撬開他的嘴,讓他供出來你所有做過的髒事!後生,自信是好事,但過度自信就是災難!”

鄭凱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鄭家十兄弟在你心裡的價位是多少?”

伍北冷不丁出聲。

“什..什麼?”

鄭凱瞬間卡殼。

“礦長,剛剛有人把這個放在餐廳門口,讓轉交給伍北!”

這時,一個年輕人拎著個黑色塑膠袋走了進來。

“如果十兄弟是你的全部家當,那麼三四個兄弟,應該可以換我全身而退吧?你可以當我開玩笑,要不你挨個給在三屯鄉的弟兄們去個電話,先求證一下他們還好嗎?”

掃視一眼青年手中的黑色塑膠袋,伍北轉動兩下脖頸,手指瘋狗和走廊外那群馬仔,突兀提高嗓門:“看到這幫牛馬賴子,我就煩!讓他們滾蛋!”

鄭凱的表情變得陰晴不定,猶豫片刻,拿起自己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叮鈴鈴..”

手機鈴聲突然在青年手中的塑膠袋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