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伍北的詢問,正拎勺往銀盃子上澆灌馬尿的張小花不自然的頓了一下,隨即抬起腦袋,似乎在思索應該怎麼回答,又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回答。

“如果不方便,就當我沒問。”

看出來對方的遲疑,伍北很通情達理的笑了笑。

“沒什麼不方便,會做和想做是兩碼事。”

張小花停下手上的動作,又利索的滅掉酒精爐,朝門外努努嘴道:“屋裡味道確實不咋地,咱們上外面聊去吧。”

“沒事,我沒那麼嬌氣。”

伍北趕忙解釋,同時放下捂著鼻子的手掌,生怕對方是因為自己的舉動,感覺不受尊敬。

“不是,主要器皿需要密封空間冷卻,老開著門很容易破壞杯壁表面的做舊。”

張小花指了指幾個被他澆灌馬尿的銀盃子說道。

“額..”

伍北瞬間有點尷尬。

雖然只是一個小細節,但卻可以充分證明這張小花是個情商非常低的人,不善於阿諛奉承,更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哪怕對自己的老闆,也照樣一板一眼。

不多會兒,兩人來到一樓大廳。

張小花點燃一支菸,猶豫片刻後,慢慢開啟了話匣。

正如林青山給伍北的資料一樣,張小花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家境殷實的小康環境裡,他父親是崇市最早一批倒騰糧食的暴發戶,市裡很多單位從配發逢年過節的福利起,就一直都是跟他家合作。

這樣衣食無憂的生活方式,也造就了張小花不學無術的性格。

但他又和那些尋常的二世祖、紈絝子弟不太一樣,除了吃喝嫖賭,這傢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折騰老物件,為此還重金拜師了幾個文物方面的專家,起初他只是搞搞收藏什麼的,可後來隨著眼力勁不停增長,尋常的古董已經很難滿足他的胃口。

可是以他家的經濟條件,又沒辦法支撐他收集那些價值連城的真正國寶。

一面是近乎痴迷的愛好,另外一邊是真金白銀鈔票的花銷,這犢子絕對是個一等一的怪才,尋思著既然搞不到真東西,那就自己做假的,就這樣,另闢捷徑走上了瘋狂製作贗品的捷徑。

“古董就跟人是一樣的,每一樣物件都有不同的性格,想要做的逼真,就得用心研究它的背景和經歷,這就需要翻閱大量的古籍資料,帶我入行的師傅有規矩,我只可以做,不可以賣,更不能用來換鈔票。”

張小花將菸頭捻滅在菸灰缸裡,看著伍北平靜的說道。

“所以,明明已經被生活逼的無路可走,你還是沒想過靠手藝吃飯?”

伍北摸了摸鼻頭髮問。

“規矩不能破。”

張小花目光堅定的點點腦袋。

“那現在呢..”

伍北接著又道。

“一樣,我做出來那些東西沒有為自己換取任何金銀細軟,至於你拿來幹嘛是你的事情,反正我沒收你錢,就不算破壞規矩。”

張小花沉聲回答。

“玫瑰園的假墓穴搞的怎麼樣了?”

伍北隨即又問。

“進度稍微有點慢,畢竟只能後半夜開工,還得有個三五天。”

張小花思索一下說道。

“辛苦辛苦,事後之後..”

伍北感激的剛準備許諾點什麼。

“事成之後,我什麼都不需要,我說了,規矩不能壞,如果你過意不去,就把給崇市各單位發放福利的機會還還給我。”

張小花直接打斷。

“你這..也太直接了吧。”

伍北頗為無語的苦笑。

這傢伙絕對算得上迂腐的代表,但是又不能貶低他任何,畢竟在這個肉慾橫飛的現實生活,沒有多少人可以真正做到死守規矩,即便非常不合理。

“虎嘯的未來不會拘泥於一座小小的崇市,如果你樂意,我覺得完全可以掙到更多錢,你也可以見識到更多過去只能遠觀的老物件。”

伍北誠心實意的開口。

“我不願意,小富即安。”

張小花非常直白的拒絕。

“叮鈴鈴..”

眼瞅兩人的對話陷入僵局,伍北兜裡的手機突兀響起,看到是劉自華的號碼,他迅速接了起來:“什麼事華子?”

“我打算回趟天堂鎮,搞清楚這次我和包子被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電話那頭的劉自華氣息平穩的說道。

“不急於一時,等我這頭忙完,陪你一塊過去一趟,再等兩天可以不。”

伍北忙不迭安撫。

“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伍哥,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這事兒我必須得馬上弄清楚,一點不帶撒謊的,每次一看到包子那副慘兮兮的模樣,我心裡就哆嗦,醫生告訴我,他就算是治好了,多少也會落下點殘疾,他今年還不到三十歲,物件沒談、媳婦沒娶,如果不是因為我,根本不會搞成這樣子,哥,我真憋不住了,一秒鐘都等不下去。”

劉自華鼻音很重的開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