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天亮的夜市街上,除去伍北幾人,也就剩下那兩個倒在血泊中的混蛋,剛剛的一切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別睡哥,看看我!牛哥!”

伍北抱著牛哥,一邊大步流星的朝街口跑,一邊高聲嘶吼:“孫澤,把他媽你車開過來!”

“哥,四條車胎全被人紮了..”

孫澤哭喪著臉說道。

“那就喊計程車!還用我教麼?”

伍北焦躁的咆哮。

“伍哥,方圓幾百米沒有一輛車,肯定是被人提前清過。”

文昊站在街口聲音沙啞的回應。

“開你車,硬開!”

伍北沒心思聽文昊的分析,瞄了一眼孫澤完全癟掉的輪胎,氣喘吁吁的示意。

“好!”

孫澤點點腦袋,先幫著伍北一塊將牛哥扶上後座,接著鑽進駕駛位打火起步。

完全廢掉的車胎根本沒辦法跑得快,而且異常的顛簸,輪轂摩擦地面發出“咣噹咣噹”的聲響,半天也就行駛了不到二十米,反倒把昏迷中的牛哥給震醒了。

“小..小北..”

牛哥孱弱的睜開眼睛,氣若游絲的一般呢喃。

“哥,你堅持堅持,很快就到醫院!孫澤,油門給我踩到底行不行!”

伍北手忙腳亂的捂住牛哥胸口上的傷處,可是溫熱黏稠的鮮血卻怎麼也止不住,順著他的指縫不停的往外噴湧。

“咳咳咳..”

牛哥猛烈咳嗽幾下,血水頓時流的更加快了。

伍北此刻腦子一片空白,害怕到極點,對於他來說,牛哥更像是家人,不論是當初他為了給老爺子治病,對方慷慨解囊,還是後來虎嘯成立,只要心裡不痛快,牛哥總會放下手頭一切,陪著他聊幾句、喝兩杯。

兩者之間雖不摻雜何利益關係的交往,但是關係遠勝一般。

“哥,前面路堵了!”

車子猛然停駐,孫澤紅著眼睛咬牙指向前方。

幾米開外,兩臺大號的推土機將路面堵的嚴絲合縫,別說是開過去一臺車,就是人想要過去,都根本沒有縫隙。

“操他媽的!誰的!開走啊!”

“救命啊,求求你們把車挪開!”

文昊和十一跌跌撞撞的跳下車,朝著四下無人的街頭連聲呼喊,然而卻沒有任何回應,附近死一般的靜寂。

“牛哥,你千萬堅持住,我揹你去醫院!”

從未有過的絕望在四人心中蔓延,伍北抽吸兩口氣,再次將牛哥抱起下車。

此時的牛哥渾身的衣服已經完全被紅血給浸透,臉頰更是蒼白無比。

“伍哥,踩著我倆上去!”

孫澤高吼一聲,他半弓身體靠在推土機旁邊,文昊則乾脆蹲下,兩人組成個簡易的人梯。

伍北不做遲疑,迅速踏在兄弟倆身上,可推土機太高了,即便是孫澤站起身子,也還差一米多才能爬過去。

如果是平常,這點障礙對伍北來說就是小把戲,但他現在懷裡多出來個牛哥,關鍵牛哥的身體根本不允許再受到一絲顛簸。

就是這一米多的距離,卻像只無形的大手掐斷了希望。

“伍哥你扶穩!你倆過來,讓我踩著你!”

身下的孫澤昂頭看了一眼,忙不迭招呼。

文昊和十一毫無猶豫的配合,兩人迅速趴在,任由孫澤踩在自己瘦弱的身軀上,硬生生將三個最起碼五百多斤的壯漢給撐了起來。

終於,伍北順利翻上推土機,可是當他看清楚面前的一切,瞬間差點暈過去。

推土機的另外一側,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個七八米深的大坑,這要是跳下去,伍北摔斷胳膊腿是小事,牛哥肯定扛不住。

“小北..咳咳..別費勁了..”

牛哥側過去腦袋,兩眼無神的望了一眼深坑,接著苦笑道:“這..這就是命,年輕..年輕時候我也曾置人於死地,現..現在輪上我了。”

“別這麼說牛哥,一定會有辦法的!孫澤,報警!110、120、119不要停,文昊給我從家裡調人過來,哪怕是填,也得把坑填滿!”

伍北緊緊抱著牛哥,聲嘶力竭的低吼。

“傻小子,別難受哈,我也算功德圓滿,跟喜歡的人踏踏實實過了十多年,兒子又那麼..那麼出息,唯一的遺憾就是..就是不能親自送他上學,咳咳...”

牛哥話說一半,突然噴出一口老血,直接呼的伍北滿臉都是。

“不要說話了哥,一定會有人救咱的,求求你別說了。”

伍北顧不上抹擦,胡亂搖頭阻止。

“好黑,好冷..”

牛哥蜷縮在伍北的懷裡,身體劇烈哆嗦。

“好點沒有哥!”

伍北急忙將他抱緊,然後掏出打火機點燃。

望著跳躍的小火苗,牛哥的眸子裡總算有了一絲光彩,他艱難的擠出一抹笑容喃喃:“小北啊,替我轉告你嫂子,很高興她能陪我這麼久,此生我欠她幸福了,就不能再自私的破壞她的餘生,不用..不用替我守寡,如果可以..把我的遺體捐給需要的人。”

“哥..”

伍北嘴唇控制不住的顫抖。

“你也是,喜歡一定要抓住不放,再難都難不過她不愛你,只要她愛,永不鬆手!”

牛哥握住伍北的手,腦袋緩緩看向南方,那是他家所在的方向,聲音很小的哽咽:“我兒子開飛機的樣子..一定很帥!這輩子到站了,來過..”

猛然間,牛哥的瞳孔開始擴散,攥著伍北的手也慢慢鬆開。

“牛哥!”

伍北瞬間泣不成聲,腦袋埋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