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一命換一命,那麼天堂絕對排滿了父親母親。

無關智商高低,更不存在什麼因為所以,舔犢之情是鐫刻在人類骨頭上的基因。

當然一些豺狼不如的畜生,不再此列。

送走趙歐,郭大炮恍恍惚惚的回到單位。

工作配發的電瓶車被貨車壓爛需要他寫出書面解釋,但兒子的前途未卜卻無時無刻的不再衝擊著他本就有些崩潰的精神。

伏在桌邊的他,寫著寫著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繩在細處斷,冰在薄處裂。

捫心自問,他雖算不上什麼善人,但也從不為惡,年輕時候扛槍守衛一方平安,退伍後非但沒有得到該有的待遇和身份,反而處處遭人欺凌。

早年喪偶,讓他不得已寄居岳父岳母家中,儘管受盡白眼,可他總是樂觀積極,既不抱怨命運不公,也從未作奸犯科,該盡的孝道更是一樣不差,但生活並未善待他,現在還要把他唯一的擁有給剝奪。

兒子郭陽是他現如今苟活於世僅有的精神寄託。

“怎麼了老郭,不就個電瓶車麼,大不了咱自己花錢再買一輛就是。”

“對啊,不算啥大事,犯不上痛哭流涕的。”

旁邊幾個關係尚且不錯的同事見狀,趕緊走上前安撫。

“我沒事,就是長時間不動筆,有些字不會寫,急自己沒出息。”

郭大炮迅速抹乾淨淚水,擠出個蹩腳的理由。

“中午了,你趕緊回去給兒子做飯,報告我幫你寫就是了。”

一個剛畢業沒多久的新同事好心說道。

聽到“兒子”倆字,郭大炮再次悲從心中起,差點沒控制住又掉出眼淚。

“謝謝。”

郭大炮藉著擤鼻涕的空當,將淚水掩去,快步往辦公室外走去,他怕再呆下去會繼續出糗。

行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郭大炮如機器人一般呆滯無神。

儘管趙歐承諾絕對會幫忙,可只要看不見孩子平安出來,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放心。

“啪!”

一隻手掌猛地拍在他的肩膀頭。

郭大炮嚇了一跳,轉身望去,竟看到是騷強和伍北。

“頭兒,想什麼美事呢,擱大門口我倆就喊你,你愣是沒聽見。”

騷強滿臉堆笑的努嘴。

“臉怎麼了?走道咋也一瘸一拐的,跟誰幹仗了?”

伍北則盯盯注視對方額頭的擦傷。

“打個屁的仗,上班時候差點被車撞到,你倆咋好端端跑來了,不是說好了今晚上再碰頭的麼?”

郭大炮忙不迭作出一副沒事人的模樣,為了證明自己無礙,還故意踢了兩下腳。

“伍哥的買賣差不多談妥了,定了明天的機票,想著晚上時間太短,打算喊你中午就開喝,你方便請假不?”

騷強嚼著口香糖解釋一句。

“明天就走?這麼急?”

郭大炮意外的張大嘴巴。

“是啊,得趕緊回去了,公司還有一屁股破事等著處理,你又實在沒空,不然真該跟我們一塊到錦城玩幾天,對了,孩子的事兒咋樣了?放出來沒?”

伍北點點腦袋。

“陽陽..陽陽還得一兩天,不用惦念他,臭小子不聽話,讓他在裡面好好受下教育沒壞處,你剛才說請假是吧?成,我馬上給領導打電話,待會吃飯的地方必須我安排哈,你倆再推辭,我可急眼了。”

郭大炮一句帶過,唯恐被哥倆看出任何端倪。

“不是已經沒事了麼?為什麼還要過兩天?你不是有啥難處瞞著我吧?”

伍北皺緊提出疑問。

“狗屁的難處,是我主動跟警局提出的,多關他一兩天,嚇唬嚇唬,省的將來再犯錯。”

郭大炮咧嘴爽朗的一笑,隨即摸出張銀行卡道:“你倆也算是鴻運當頭,今天我剛好發獎金,想吃啥喝啥隨便點,不用跟我客套,鮑魚龍蝦有難處,但生猛海鮮毛毛雨。”

“頭兒,咱是兄弟,如果有事兒你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不然的話..”

伍北表情嚴肅的開腔。

儘管郭大炮表現得大大咧咧,可他心裡仍舊掛滿疑惑。

昨晚剛聽說孩子出事時候,他急的跟什麼似的,怎麼只是過了一上午,就彷彿徹底看開了一樣,絕對發生了什麼變故,只是對方不想讓他們知曉。

“廢話,有事不讓你倆給我鞍前馬後,都對不起我當初的培養,放心吧,我除了你們之外,也沒別的人可以再指望。”

郭大炮抿嘴微笑,接著再次岔開話題:“到底吃啥呀,磨磨嘰嘰的,我看你們還是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