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中心到郊區。

從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到樹木林立的矮房磚牆。

郭大炮感覺像是走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新的“供詞”他基本全都記下來,望著黑漆漆的車窗外,繞是曾經上過戰場的他都禁不住有些莫名的恐慌。

“到了郭哥。”

隨著車速緩緩降低,趙歐手指路邊的一家木柴廠,沉聲招呼,將郭大炮的思緒硬生生拽回到現實中來。

“啊?這麼快就到了。”

郭大炮怔了一下,忙不迭點頭。

人有時候就是如此複雜,等待的期間度日如年,可真當臨近結果又感覺時間穿梭。

看了眼對面木材廠敞開的兩扇大鐵門,像極了一頭張開嘴巴的野獸,郭大炮深呼吸幾口調整自己的心態。

“放輕鬆,只要你按照我說的進行,這事兒基本十拿九穩。”

趙歐遞過去一支菸安撫。

“不緊張,我一點也不緊張。”

郭大炮擠出抹笑容應聲,但是按動打火機的右手卻不由自主的顫抖。

其實他並沒有多害怕,只是因為從來沒有經歷過類似的事情,再加上一門心思都在兒子身上,所以顯得比較狼狽。

事實上,不論多強悍的爺們,也不論有過何等強化特訓,只要沒有跳出正常人的範疇,至親的安危就是一擊必潰的軟肋。

一根菸抽罷,郭大炮吐了口濁氣示意:“我沒問題了,咱進去吧。”

“成,先把筆錄做完,我安排你和孩子見面,待會回答時候,一定要乾脆利索,千萬別被任何人看出來破綻。”

趙歐點頭應聲。

當走進趙歐精心佈置的“問詢室”,即便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的老郭仍舊還是被眼前以假亂真的氛圍所震撼。

白牆藍底,透著濃郁的肅殺氣息。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直擊人心,鐵製的桌椅冰冷且刺骨。

“暫時委屈一下郭哥。”

趙歐取下掛在腰間的手銬,然後指了指鐵椅。

一根菸的時間後,趙歐拿出記錄儀對準郭大炮,用嘴唇告知對方正式開始。

“姓名,年齡,籍貫!”

等對方應聲後,趙歐也有模有樣開啟問詢模式。

與此同時,回到酒店的伍北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上醒酒,腦海中莫名其妙的回憶起這兩天跟郭大炮把酒言歡的點點滴滴,他總覺得這位老大哥有些許不對勁,但具體什麼地方不合適,又一時半會兒形容不上來。

“篤篤篤..”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人叩響。

“他伍哥,你現在真是一點不拿我當外人了,什麼雞毛蒜皮的雜事都讓我跑腿,我已經打聽過了,南城分局前天凌晨確實抓到一個叫郭陽的小孩兒,只是簡單的打架鬥毆,當晚就放了。”

馬寒悶著腦袋,極不情願的走了進來。

“當晚就放了?你確定?”

伍北一激靈坐了起來。

“廢話,又不是什麼大案要案,難道還留他吃年夜飯啊。”

馬寒撇撇嘴,一屁股坐在床邊哼聲:“咱可說準了啊,明天就回錦城,往後橋歸橋、路歸路,誰也別再招惹誰。”

“前晚上就放了..”

伍北擰著眉頭自言自語幾秒,隨即撥通郭大炮的電話號碼。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機械的電子合成音響起,讓伍北愈發緊張起來。

“絕對出事了。”

伍北摸了摸鼻尖,撒腿就往房間外面跑去。

“你啥毛病啊伍北,都不聽人把話說完,有沒有點禮貌。”

馬寒幽怨的攆出來吐槽。

等待電梯的同時,伍北侷促不安的撥動手機通訊錄,想要找個可以商量的人,可偌大的上京,他能聯絡到的本地朋友基本為零,就剩下個騷強還喝的暈頭轉向。

遲疑良久,伍北硬著頭皮撥通羅睺的號碼。

此次羅天被綁事件,即便他被逼到走投無路,都從未想過要麻煩,但此刻卻容不得他再過多考慮。

“哎喲這不我大伍哥嘛,我還尋思哥哥貴人多忘事,把兄弟給徹底拋擲腦後咯!”

電話接通,羅睺帶著一股怨氣嘟囔。

“來不及跟你客套,最快時間幫我找個人,一個叫郭咆,南城城管分局工作的,晚上我們在柳條衚衕的烤肉店分手後,他就徹底失聯了。”

伍北喘著粗氣打斷。

“這特碼範圍有點廣啊,大晚上的..”

羅睺為難的開口。

“麻煩了兄弟,這人對我很重要。”

伍北咬牙強調。

“行吧,你給我點時間,我聯絡聯絡在市總指揮中心工作的哥們,主要逐一排查很囉嗦,我儘量加快進度,只要有訊息我立馬通知你。”

聽到伍北的語氣如此嚴峻,羅睺也知道對方是真急眼了,趕忙應允。

半小時後,伍北驅車直接趕往郭大炮的家中,結果跟他預想的差不多,老哥哥確實不在,並且他還從對方的岳父母口中得知,郭大炮聲稱要到國外打工的資訊。

“操,上哪去了!從來都是這樣,有什麼事情自己扛著,始終不樂意跟人分享!”

伍北惱火的一巴掌拍在方向盤上,盯著前方的十字路口,完全沒了方向。

同一時間,郭大炮的認罪供詞也差不多進入尾聲。

“ok了郭哥,你先抽根菸,我問問孩子到哪了,沒什麼意外的話,今晚你就跟我回局裡,放寬心思,一切都按部就班,過了今晚孩子就徹底解脫自由了。”

趙歐關掉記錄儀,先拋給對方一支菸,又遞上一瓶礦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