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多鐘。

錦城武侯區的外環路上。

一家名為“平川”的紙紮店內。

“要十隻紙糊的小貓?”

幹了大半輩子紙紮手藝的店主迷惑的望向對面身材可人的漂亮女孩。

對方是在半小時前敲開自家店鋪房門的,起初只是要些很大眾的紙錢蠟燭,可就在她剛剛準備結賬時候,突然又提出個要十隻紙貓的訴求。

“對的,工錢你隨便開,我只求天亮之前完工就好。”

女孩點點腦袋回答。

“不是姑娘,我從來沒做過你說的紙貓,也從沒聽過這樣的要求,要不你還是跟家裡大人商量商量吧,行有行規,貓這類動物本身就邪氣的狠,用紙糊的貓恐怕..”

老闆乾笑著勸說。

“我不信什麼神神鬼鬼。”

女孩脫口而出,說完之後又怔了一怔,苦笑著搖搖頭道:“可又希望這世上真的存在魑魅魍魎,不瞞您說,我那位..勉強算的上朋友吧,他生前最喜歡就是餵食流浪貓,今晚上他突然去世,我想讓他有點念想,或者說我希望幫他了卻念想。”

“這..我琢磨琢磨吧。”

老闆聽聞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抓了抓後腦勺轉身硬撐。

“行,那我就在門口等您,只要您能準時做好,我可以按照你這裡最貴的東西付三倍的價格,麻煩了!”

女孩也沒再繼續多言語,腳步輕盈的走出店鋪。

扎紙店和棺材鋪都屬於二十四小時不打烊的古老行當,畢竟生死這玩意兒誰也說不準。

可就因為如此,這類商鋪又很容易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然而此時身材玲瓏的女孩杵在昏黃的燈光下卻沒有顯得任何怪異和另類,反而給人種小鳥依人的嬌柔感。

“唉,早死早超生,未必是什麼壞事兒。”

回頭看了眼店主已經著手準備如何開工,女孩繞到燈光照耀不到的陰影處點燃一支菸,昂頭望向黑漆漆的夜空呢喃。

“叮鈴鈴..”

清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女孩的遐想,她看了眼號碼,立馬態度恭敬的接了起來:“老闆您怎麼還沒有休息?”

“思思啊,羅天手下那個叫熊磊的傢伙被殺的事情確定下來沒?”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沙啞的男聲。

“嗯,他確實沒了,目前已經被警方送到了指定的停屍房,據說..算了,沒有親眼看到的事情,我也不敢胡亂亂說。”

女孩面無表情的回答,此女正是深海組織的頭號狠人谷思,在得知熊磊被殺後,原本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她卻鬼使神差的來到了這家扎紙店,並且還打算替熊磊訂一批紙糊的貓。

“唉,那小子也算個人才,這麼死了怪可惜的,我剛剛從羅天那裡回來,能感覺出羅天確實挺傷心,估計接下來會開展報復,錦城目前是不是已經沒有太合適的貨物了?如果沒有的話,你近期就先回魯東省吧,長期給咱們供貨的乳山十三太保前段時間全軍覆沒,我感覺是有人在故意針對咱們,你查檢視,有沒有什麼具體線索。”

電話那頭的男人裝腔作勢的嘆了口氣。

“那..那咱們不幫羅天報仇嗎?”

谷思遲疑的詢問。

“我記得在來錦城之前你好像很少喜歡提問,什麼原因讓你現在變得感情豐富,是虎嘯公司的那個什麼文昊嗎?”

男人的調門頃刻間提高八度。

“對不起老闆,是我多言了,我現在就著手準備,往後我保證再不會胡亂說話。”

即便隔著十萬八千里,可谷思還是被對方驟變的語氣給嚇的哆嗦幾下,忙不迭改口,對於男人的懼怕她似乎早已經深入骨髓。

“思思啊,人有感情是好事,過去我還總犯愁你這丫頭像臺機器,只知道執行命令,但你要記住,感情必須得投入值得的人或事,不然就屬於浪費,準備準備儘量明晚回去,不過在走之前,我希望你給伍北留點教訓,最起碼讓他知道這世上除了羅天,還有人在惦記他,我要讓他寢食難安,你懂我的意思吧?”

男人語重心長的開口。

“明白老闆,我會讓您滿意的。”

谷思緊握粉拳,明明眉眼之間掛滿了厭惡,但是語氣卻聽起來無比的真摯。

“這才是我最喜歡的那個思思,你乖乖的聽話,老闆還是會像過去那麼對你好的,另外尋找你家裡人的事兒我一直都在繼續,最近有些眉目了,等我落實一下再告訴你。”

男人這才發出滿意的笑聲。

放下手機,谷思才突兀察覺剛剛夾在指間一口都沒來及抽的菸捲早已經燒成灰燼,可她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麻風病剝奪了我身體上的痛感,卻沒有湮滅我精神上的痛苦,真是可悲啊。”

谷思瞄了一眼菸蒂,用力將其彈飛,接著又續上一支,像個老煙槍過癮似的貪婪的猛嘬幾口,接著從兜裡摸出一枚紅色的一次性打火機把玩片刻,搖了搖腦袋苦笑:“或許我跟熊磊沒任何區別,全都生如草芥,又瘋如動兔,對於我們這類人而言,死亡才是真正的歸宿和停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