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整頓整頓

見虞棠驟然安靜了，厲深把問卷調查推回去。

“選項是該設計得有想象力一些。”厲深評價道，骨節分明的指尖在最後一題上輕輕點了點，“可是所有選項的設定都這麼具有……”

男人頓了頓：“攻擊性。”

厲深語氣依舊冷淡：“有點少見。”

虞棠：“……”

小雞啄米式點頭。

“設計成問答題好了。”厲深建議道，“讓大家暢所欲言。”

虞棠繼續小雞啄米式點頭。

厲深：“你對我有個人情緒？”

小雞啄米式點……虞棠瞬間反應過來，立馬搖頭。

“有也沒關係。”厲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金銀花茶，“你也可以暢所欲言。”

虞棠沒吱聲，他的目光隨著厲深手中的杯子，眼見茶杯馬上快見底了。

嗯……

看起來現在他真得很需要清心降火。

“我確實不是這個意思。”虞棠咬緊牙關不鬆口，“這些是我隨手打的。您看，我跟您根本不熟，怎麼會有個人情緒，這上面的評價跟您也八竿子打不著啊。”

虞棠說完這話，覺得有點違背良心。

上面哪個評價不是對這位主角攻的精準評價？！

如果厲深有點自知之明，也該知道這些是評價自己的。如果還要點臉面，就得收斂收斂，別那麼快在自己面前原形畢露。

厲深沒再追問：“去休息吧。”

虞棠把桌子上的調查問卷收回來，麻溜跑路。

到了下午，按照厲深的話，他把最後一題改成了問答題，還特意標註了一句“厲董讓大家暢所欲言”。

上班之後，虞棠把調查問卷發了下去，一小時後再挨個收了回來。

足足一百多份材料，虞棠一張張看，一張張統計。

能蒐集到的建議都跟自己在備忘錄上記的差不多，諸如早上的上班時間晚一點，茶水間的零食多點薯片巧克力，下午茶定奶茶蛋糕等等。

但是提出這些建議的人是少數，雖然是匿名問卷調查，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沒敢選任何建議，全都選的沒有建議。

虞棠深深嘆氣，果然是被壓迫得久了，都不敢說真話了。

目光來到最後一題。

“對於厲董的印象？”

虞棠一條條看下去，眉頭越皺越緊。

“是最好的老闆”

“非常有安全感”

“帥氣多金，人間極品”

“比流量明星顏值高，比實力派演員氣質還好”

“一輩子都想給老闆幹活！”

“真正的冰山霸總，只此一家！”

“……”

啪。

虞棠把一大疊調查問卷拍桌子上，閉上眼。

不行，看不下去了，簡直就跟水軍刷五星好評一樣。

雖說這些好評似乎也都不是很離譜，大部分也都比較符合……

不，只是符合表象而已，這些被矇蔽的人壓根不知道主角攻的真面目。

虞棠再次深深嘆息。

算了，這方面就讓他們受矇蔽吧，還好主角攻只會對著像白月光的替身獸性大發，其他員工們還是很安全的。

但是大部分人都說沒有建議，這話是假的，是受迫於老闆的威勢才不敢提出。

果然這是得慢慢來。

虞棠收集好調查結果，找了個厲深大部分公務已經處理完的空檔，進去彙報。

厲深掃了一遍收集好的建議：“一項項辦吧，資金找財務給你劃。”

虞棠點點頭。

厲深：“只有這些嗎？”

虞棠乾脆直說：“大部分人都沒敢提建議。”

厲深淡淡道：“意料之中。”

他早就知道手底下人不會對他說真話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讓他們敢說真話。

虞棠看著厲深的表情，大為震驚。

這人一副胸有成竹早就意料到的表情，難道是……

對自己的暴戾威勢十分自信？？所以知道沒有人敢真得暢所欲言？？

虞棠簡直恨不能重新發一張調查問卷，就發最開始那版，讓大家做選擇題，不罵一下他都不行。

“給你時間，你來讓他們暢所欲言。”厲深把手裡的收集結果推回去，“不限方法。”

虞棠拿回檔案，有些訝異。

不限方法？讓員工們暢所欲言？

這主角攻沒事吧，裝裝樣子收集一次意見也就算了，居然還當真了還非要聽到員工罵自己不可？

這是什麼新奇的玩法？這有一百零八個花樣的主角攻還有這方面的癖好？

虞棠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他離開辦公室，還是覺得渾身不對勁。

回到工位想了想，覺得還是先把已經收集到的意見挨個辦了。

首先是行政部發了通知，頂樓的工作時間改成跟全集團一致，早上九點到下午四點。

甚至還早下班一小時。

頂樓一陣喜氣洋洋。

雖然大家還是不敢大聲喧譁吵鬧，所以連慶祝都慶祝得十分小聲，只有空氣在大大地波動，但走到哪都能看到員工們忍不住揚起的嘴角。

接著虞棠親自去採買了放在茶水間的零食。

走前，財務交給他一張卡，讓他直接刷卡。

“是厲董的私人卡。”財務說道，“密碼是六個一。”

虞棠：“私卡……六個一？”

蠻特別的，一般不都是六個六或者六個八嗎？

“是的。”財務笑道，“買這些吃吃喝喝一直是厲董自己掏錢買的，密碼也是他設的。”

虞棠：“預算呢？”

“上不封頂。”財務暗示道，“你把超市買回來對厲董來說也不算什麼，所以……你懂。”

虞棠：“……”

懂了，意思是買貴的。

虞棠揣著卡，在全頂樓雖然不敢大聲歡送但是在沉默中震耳欲聾的注目禮下，出門買零食。

進電梯時他回身面向辦公區域，一下子就看上了許多雙期待的目光，頓覺自己揹負了神聖的使命。

虞棠去了附近的超市，專門挑進口櫃檯掃蕩了一番，刷卡時收銀員聽說是往辰海集團送的，立馬叫了人來送貨。

虞棠這才聽說原來辰海集團連在這家零售超市都是大股東。

零食飲料有人送，虞棠就沒有立即回公司。

他突然想到茶水間有個書架，上面的書籍期刊都已經很舊了，看來是平時沒什麼人翻閱，也就沒人更新。

頂樓的午休時間還是比較長的，所以大家不是不去看，而是因為茶水間的零食飲料太沒有吸引力，沒人去拿，也就沒人去茶水間順便帶本書回來。

然而今天之後，茶水間可就是熱門場所了，書架也應該更新一下。

虞棠去了附近的一家書店，挑了些時下熱門的書籍。

路過其中一個貨架時，他的腳步一停。

《中醫養生大全》

《求醫不如求己》

《長壽老人的養生秘訣》

……

怎麼說呢，這些書對普通年輕人來講沒什麼用，但是對那位夜夜笙歌的主角攻就很有用了。

虞棠精挑細選了幾本，專門挑裡面寫了如何養腎以及戒欲重要性的幾本書，打算穿插在眾多書籍裡，春風化雨地讓厲深看見。

買的書很多，書店也派了人給他送回了公司。

能辦的事辦完了，虞棠回了辰海集團大樓，剛進電梯就見到大家人手一杯奶茶咖啡小蛋糕。

看來今下午樓下咖啡廳爆單了。

虞棠把買來的書在書架上擺起來，見到陸秘書長繃著臉，端著一盤櫻桃小蛋糕，走了進來。

虞棠：“哦吼？”

陸路扶了下眼鏡，乾咳一聲：“小孫非要塞給我的。”

虞棠不拆穿：“嗯嗯嗯。”

虞棠又想起厲深來：“厲董那邊是不是也送一份？”

“不用了。”一個漂亮男生走進來，端著一盤小蛋糕，一臉哭唧唧，“厲董說不要，冷著臉說的，嚇死我了。”

虞棠隨口安撫：“他就長了一副冷臉。”

男生更要哭了：“那也嚇死人了。”

陸路道：“我告訴過你不要去碰釘子，厲董稍微放縱你們，也不是你們無法無天的理由。”

男生把小蛋糕丟一邊，跑了。

陸路無奈看向虞棠：“抱歉，他是一位董事家的小兒子，有些放肆。”

虞棠心想董事家的小兒子還是大兒子都沒用，厲深只對長得像那位清冷白月光的人感興趣。那男生長相甜甜的，一看就不是那一款。

這一下午，頂樓到處瀰漫著甜絲絲的氣息。

下班時間，虞棠繼續整理沒整理好的書。

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整個頂樓安安靜靜的。

忽然，身後傳來幾聲輕而利的腳步聲。

“厲董。”虞棠直起身來，“您還沒下班？”

“準備走了。”厲深看向他，“我這裡不提倡加班。”

虞棠：“已經搞好了。”

厲深走近幾步。

男人站到自己身邊時，虞棠才忽然發現，厲深個子很高，居然比自己高出幾乎一頭。

果然像每一本書裡的霸總那樣，一米八八，八塊腹肌，十八厘……

虞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

……等等。

停止想象。

虞棠不自在地挪開視線。

忽然，頭頂落下低沉的嗓音：

“《法國大革命新解》”

“《革命的曙光》”

“《流血的革命》”

虞棠：“……”

該怎麼表達，其實自己想讓他注意到的書不是這幾本？？

再者說了，書架上這麼多文藝和旅遊類的書，怎麼這人一眼就只看到零散夾雜在其中的這幾本書？

厲深微微偏過頭，垂眼望向頭幾乎已經低到地板上去的虞棠。

“我以為，我交給你的任務是讓大家暢所欲言。”厲深意味不明地緩緩說道，“而不是把我這個董事長位置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