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錦鯉

……

空氣再次凝華。

虞棠舔了下嘴唇，心想這久居上位者真是不一般，這麼多書裡，一眼就看到了威脅自己權勢的最關鍵處！

“您在說什麼？”虞棠抬起頭，決定裝傻大法堅持到底，“是這些書有什麼問題嗎？我隨便挑的。”

厲深望著他。

眼前人的膚色白淨，眉眼清冷精緻，但是做出一派無辜神情時兩頰略有些圓，眼角向下垂，顯得可憐。

厲深神色無波地挪開視線：“沒什麼問題。”

接著他轉身：“早些下班。”

聽著腳步聲確實消失了，虞棠才鬆了口氣。

嚯，也不知道是糊弄過去了還是沒糊弄過去，反正沒追問就好。

再者說了，他又不是真覺得這些書能起到什麼作用，不過是選書的時候覺得值得一讀，隨手拿來的。

說起來，反倒是那幾本養生的書是他真心想讓厲深仔細讀讀的呢！偏偏反而沒被注意到。

虞棠看著被自己放到第三排的那幾本養生書，想了想，把它們挪到了最上面一層。

嗯，身高原因，厲深最先注意到的肯定是書架上第一層的書。

如此重新安排完，虞棠拍了拍手上殘餘的紙屑，心想自己真是為了淨化厲深那方面的思想簡直是太努力了。

假如最後真能成功，那些不用再受折磨的替身們怎麼說也得給自己送一個錦旗。

錦旗上就寫“妙手回春，淨化po文”。

茶水間外，厲深站在門邊，遠遠地望著裡面的人把基本養生書籍一本本挪到書架的最上面，嘴上還嘀咕著“這樣他就能看到了”。

沉而淡的目光微凝，半晌後，他才平淡無波地挪開視線，腳步極輕地走遠了。

.

上班第二週，京州就下起了連綿不絕的雨。

剛到辰海集團頂樓，虞棠就被叫進了厲深的辦公室。

“你之前訂了今天出發去南州的機票吧？”陸路見他進來，急急問道，“哪一班？”

虞棠走過去，調出航班資訊給他看。

“果然是這一班。”陸路有些焦急，轉身對厲深道，“厲董，剛剛我問了一下，說是這一班很大機率無法起飛。除此之外只有下午起飛的飛機了，那就趕不上了。”

厲深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陰沉沉的天，雨水一道道潑灑在窗上。

“怎麼了？”虞棠也緊張起來。

“三少那邊肯定談不成的。”陸路見厲深沒有動作，急道，“如果這個專案讓南星拿到了剩餘百分之十六的股份，我們實在有些被動……”

虞棠聽不太懂具體的情況，但是隱約反應過來什麼。

南州。

談專案。

對上了！！

在原書裡，主角攻曾經在南州談過一次專案，當時還把原主也帶過去了，他們在那裡專案談成功後，去了一場爬梯，在爬梯上第一次感情升溫。

厲深回過神來，神色卻並：“無論如何先去機場。”

“但是大機率起飛不了。”陸路皺眉道，“現在安排私人飛機航線也來不……”

“能起飛的。”虞棠冷靜地插話，“按時起飛。”

陸路一怔：“你……你怎麼知道？”

厲深的視線也望向他。

虞棠抿了下唇，心想插話插得有點衝動了，自己這麼信誓旦旦，當然是因為知道厲深有主角光環，原書劇情裡專案就是談成功了。

雖然隱約記得好像是在那位很少出面的頂級豪門大佬的幫助下談成的……但是不管怎麼樣肯定談成了。

不然也不會有之後的慶功爬梯，原主還在爬梯上勾引了主角攻。

虞棠不說話，厲深緩緩問道：“你為什麼這麼肯定？”

虞棠：“……”

能說是因為你主角光環嗎？

“我……我的直覺。”虞棠乾巴巴地說，“第六感，覺得你做事……一定會成功的。”

有主角光環，能成功不了嗎？？？

陸路嘆息一聲，顯然覺得這都是瞎猜的了。

聽到虞棠這麼說，厲深忽然定定地望了他片刻，然後挪開視線，重新看向窗外陰沉的天和厚重的霧。

厲深轉身：“照常去機場。”

他看向虞棠，眼神中有些微的探究：“你跟我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虞棠才不想跟主角攻出差，於是隨口瞎編道，“我又不能幫上什麼忙，而且我不喜歡坐飛機，我恐高……”

陸路扶了一下眼鏡，不解地問道：“恐高？你之前不是說你最喜歡在遊樂場玩的專案是過山車嗎？”

虞棠：“……”

他幽怨地望了一眼陸路，對上一雙無辜迷茫的眼睛。

行，記住你了，以後可不敢什麼都跟你說了，嘴巴偏偏這麼實誠！

時間緊急，厲深無暇顧及虞棠滿嘴跑火車，徑自離開辦公室，丟下涼涼的一句：“恐高就讓人扛著你上飛機。”

虞棠：“……”

好狠，這下裝暈都不行。

領略了主角攻的冷酷與殘暴，虞棠帶著滿腹怨氣去了機場。

剛到機場，大霧就散了。

陸路十分驚喜，連連搖著虞棠的肩膀：“霧真得散了，還真得能按時起飛，天哪你是怎麼預料到的？”

虞棠：“……”

別晃了，腦漿子都搖勻了。

他艱難地從喉間低聲嘀咕一句：“主角光環。”

陸路動作一停：“什麼？”

虞棠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高大冷漠的背影，嘆了口氣：“我說厲董就是他人生的主角。”

陸路扶了扶眼鏡，恢復了正經的神態，認真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厲董做事老天都幫他。”

虞棠輕輕嘆氣。

唉，是幫他了，可是誰幫自己啊？！

.

飛機按時落地南州，厲深和陸路直接前往專案洽談會地點，囑咐前來接待的人把虞棠帶去酒店先下榻。

虞棠在酒店裡躺了一下午，迷迷糊糊睡著了。

就連睡著的時候，夢裡都是原文裡充滿馬賽克的畫面——

“啊啊啊啊！”

虞棠大叫著從床上彈起來。

渾身都汗津津的。

他拿起手機，見時間已經到下午五點了，陸路發來了一條未讀微信訊息。

“洽談很成功，晚上慶功爬梯，一會我派車接你。

慶功爬梯在一棟泳池別墅舉行。

人數不少，看起來都是一個公司的員工，只有厲深帶來的幾個人是其他公司的。

厲深遠離人群，只在一處安靜僻靜處跟陸路對坐，淺淺喝了點香檳，低頭看工作檔案。

虞棠走過去。

陸路笑道：“下午睡了一下午？頭髮都翹起來了。”

虞棠抬手揉了揉，但是效果不佳，更亂了。

“厲董。”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虞棠忽然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個聲音有點熟悉，似乎是……

“你……”厲諸走過來，看清了虞棠在花園裡昏黃燈光下的面容，眼睛瞬間亮了，“是你？”

虞棠：“……”

哦，那天酒會上搭訕自己的油膩炮灰男配。

要了老命了。

今晚要應對一個主角攻還不夠，還要應付一個炮灰男配？？怎麼也沒記得這段劇情如此上難度啊？？

一直專注工作檔案的厲深忽然抬了抬頭。

“誒，我們那晚酒會上見過，你還記得嗎？”厲諸有些興奮，查監控不敢查了以為就要錯過這個新鮮替身，沒想到如今得來全不費工夫，“真是緣分。”

正說著，厲諸的手就伸了過來，要跟虞棠握手。

虞棠皺眉，沒伸手，卻發現自己這個拒絕的動作並不能攔住對方，這隻油膩手直接就要過來碰到自己了。

噠噠。

指尖敲打木質桌面的聲音驟然穿來，聲音不大卻異常銳利。

厲諸的脊背條件反射地僵住，手上的動作也瞬間停了。

“……厲董。”厲諸只當是他對自己沒有先跟他打招呼而不悅，趕緊陪笑道，“今天多虧您了，不然這個專案……”

厲深站起身來，冷冷打斷他：“不是幫你，是替你父親幫你。”

不然他也不會次次都來給厲諸解決麻煩，只能怪他曾經受過叔父的恩惠，如今叔父離世，走前拜託他多照顧一下這個不爭氣的堂弟，他再怎麼樣也很難坐視不理。

厲諸忙道：“是，我知道堂哥……”

“廢話就不用多說了。”厲深打斷他，站起身，掃了一眼虞棠，“走。”

虞棠點頭，在人面獸心的主角攻和臉上寫滿油膩的炮灰男配之間，他暫時選擇主角攻。

正跟隨厲深走出幾步，炮灰男配又在身後嘎嘎叫了：“厲董留步。”

他快步上前，眼睛若有似無地總盯著虞棠看，小聲對厲深說道：“厲董，這是您的新助理？”

厲深望向他，眼神冷得像冰：“怎麼。”

厲諸見他神色不愉，並不敢直接挑明意思，怕反倒惹惱了他，腦中快速思索。

如果這個頂級替身不是厲深的助理，他今晚就毫無顧忌地直接拿下，但是眼下情況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麼這人跟在厲深身邊。

看起來，這人也不過是個長得像那人的花瓶，跟其他替身沒什麼分別，並沒什麼特殊的才學，怎麼居然會被厲深留在身邊，？

厲諸並不敢隨意揣測，只得試探道：“能被厲董帶到身邊的人，定然有與眾不同之處，不知道這位是有什麼過人的才學，能得厲董青眼？”

厲深薄而銳利的眼抬起，看著他。

厲諸強撐著緊張與他對視。

虞棠看著這場面，急了。

他也回過味來了，這炮灰男配是來搶自己的，這已經完全偏離了原書劇情，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想必這是安排的修羅場雄競吧？只是這麼個層次的炮灰來雄競，也太沒競爭力了。

虞棠抬頭看著厲深寬闊的肩背，心想這主角攻猶豫什麼呢？這種時候不是應該霸氣側漏地說一句“別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嗎？

這是每一個主角攻最基本的素養吧！哪怕是個濫情的渣攻也不能在炮灰男配面前拉胯啊！

虞棠急切地盯著厲深的脊背，半晌聽到他冷聲淡淡道：“我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虞棠：“……”

行吧，勉強也算霸總。

他還真不敢想象厲深這張冰塊臉說“他是我的人”這種油膩發言時會是什麼樣。

厲諸賠笑道：“那是自然，肯定沒有人敢過問您的事。我也沒那意思，我只是好奇……”

虞棠無語了，只想儘快擺脫這炮灰男配，翻了個白眼插話道：“厲董留我肯定是有原因的，我……”

虞棠話頭一停。

尬住了，他好像還真說不出來自己身上有什麼讓厲深留自己當助理的天賦才學，非要說有的話，那只有自己可以當白月光的替身……

眼見著厲諸的目光已經投向自己，陸路也好奇地看了過來，連厲深也微微側過臉，似在等自己的下文。

虞棠：“……”

後悔了，後悔插話了。

自己穿進來前是學表演藝術的，原主跟自己的專業出身一樣，但是厲深有什麼理由留一個演員在自己身邊？

虞棠默了數秒，正不知到底怎麼說，忽然厲深低沉嗓音響起，漫不經心卻又不容置疑：

“他定的機票從不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