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

陳最穿著家居服靠在門邊,看著忙進忙出的小身影。

他看了下牆上的掛鐘,距離江顏把他叫醒開門,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幾個江家的女傭抱著大大小小的箱子往客房送。

江顏時不時的告訴她們東西要放在什麼地方。

幾個人忙的熱火朝天。

甚至她除了一開始的早安,就沒再跟他說一句話。

問就是太忙了。

待她再一次從面前經過時,陳最伸手揪住了她的後頸,把人拐了個彎帶到自己身邊。

“你搞什麼?”

“搬家呀!”

她回答的理所當然,但簡單的三個字卻直接把他的CPU乾燒了。

陳最見她又要去忙活,一隻手就把人禁錮住了。

他抬抬下巴,“你確定搬我這兒來?”

而且,江家能同意?

他不是不知道由於江染早戀的事,現在江家對姐妹倆是嚴防死守,就怕被人拐跑了。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家裡能同意她搬來?

只見江顏不以為然的擺擺手:“哥哥,你放心,家裡已經開過會了,四比一險勝。”

“真的?”

“當然。”

江顏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自己一票定音。”

“……”

敢情四比一是這個意思!

陳最啞笑,“大清早的,你少在這逗我,趕緊搬回去。”

“不搬,”江顏扒開他的手,“搬一次很累的。”

“江顏,我沒給你說笑,”陳最笑容斂去,他掃了眼在客房裡佈置的女傭們,壓著聲音道,“你現在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不能隨便住到別人那兒。”

“可你又不是別人,反正我不搬。”

“我的話也不聽了是吧!”

眼看著他臉上帶了薄怒,江顏不想惹他生氣,又不想就這麼搬走,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僵著。

女傭們已經把房間收拾妥當,一出來就發現氣氛不對勁。

陳最淡聲道:“把東西搬走。”

“這…”女傭們面面相覷。

他一記冷眼掃過去,“我說把東西搬走!”

“不準搬!”

這幾乎是江顏第一次當著別人的面反駁他。

小姑娘梗著脖子,眼眶微紅,絲毫不退讓的與他對視。

房間裡安靜的只能聽到牆上掛鐘隱隱約約的滴答聲。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女傭們也不敢說話。

終於,在江顏眼淚要掉下來的前一刻,他妥協了。

“不兇你,別哭。”

“可你剛剛明明就兇我了!”

江顏仰著頭,委屈巴巴的,連鼻尖都紅了。

“哥哥的錯,”陳最伸出手輕輕的放在她頭頂揉了揉,“也不趕你走了。”

“本來就不該趕我,”江顏小聲咕噥了句,轉身去房間看了一圈,讓女傭回江家去了。

幾個女傭出了門才敢大喘氣,這時家少爺發起火來還怪嚇人的。

不過好在這火氣來的快,去的也快。

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公寓裡,陳最看著在客房整理衣服的江顏,眼神裡說不出的柔軟,其實他也不想趕她走。

要不然也不會在公寓裝修時,特意把這間留給她。

本來這房間裡就為她準備了衣服和洗漱用品,但以前都只是偶爾住一晚,現在她搬過來住,這性質不同。

外人知道了,也許只敢在背後議論他一句荒唐,況且他也不在乎這些。

但對她一個小姑娘,名聲不可忽視。

只是她一掉眼淚,他就心疼的不行,連半句重話都說不出口了。

“江顏,其實我的病好多了,醫生也說情況在改善,所以你不用時時刻刻在我身邊。”

江顏見他提到昨天的事,一本正經的看著他,“何醫生也說了,你的情況跟我有很大的關係,我在你身邊,百利而無一害。”

昨天何畢問完那句話,江顏就不假思索的回答了他。

她不會遠離他!

得病有什麼可怕的。

是人都會得病,只不過是型別不同,她哥哥的特殊一點而已。

但,都會好的。

正因為她堅定不移的回答,何畢這才提出了個大膽的建議。

他們住在一起,也許會比吃藥還管用。

藥吃多了,還會出現抗藥性,但她不同,資料檢測顯示,只要江顏在他身邊時,他的狀況大多都是平穩的。

而他病情發作的間隔變長了,就是最好的證明。

總而言之,她比藥好使。

當然,還有一些事,何畢是單獨給江顏說的。

資料檢測顯示,陳最在夜深人靜時,有幾次情緒波瀾極大,輕生自殘的傾向性很強。

江顏回憶了下資料裡劃線標註的那幾日,是她剛發現他得病時候的。

更讓人心疼的是,他第二天再跟她見面時,表現的沒有絲毫異常,要不是資料擺在眼前,她甚至都不敢相信。

“哥哥,你這樣想,反正我來都來了,你也趕不走我,不如就認清現實得了。”

陳最戳了戳她的額頭:“歪理。”

話雖如此,陳最還是挑了個時間趁江顏不在的時候去了江家。

江遊對他的到來絲毫沒有感到意外。

陳最辦事穩妥,這也是為什麼最後他任由著那小狗東西哼哧哼哧的搬家。

兩人直接去了書房,將近三個小時的時間,陳最才下了樓,婉拒了葉青璇留他吃飯的好意。

他禮數週全,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但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出類拔萃,傲氣凌人的少年竟然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剛剛在書房裡,陳最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全都毫無隱瞞的告訴了江遊,桌子上擺滿了他的病情報告。

有最開始幾年前的,也有最近前兩天的。

滿滿當當的一摞紙,足以壓垮一個羽翼未豐的少年。

但他都挺了過來,與不堪的命運作鬥爭。

葉青璇看了幾頁,嚇得心驚膽顫:“怎麼會這麼嚴重?”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江遊嘆氣。

又是需要怎樣的勇氣才讓他甘願把自己最厭惡的一面暴露出來。

這無異於在他還沒癒合的傷口上撒鹽。

這樣的魄力與忍耐力,是成人也無法匹及的。

“顏顏遇到他,希望是件幸事。”

江遊剛剛有幾個瞬間都在他眼裡看到了極重的獨佔欲。

葉青璇肯定道:“小最他永遠不會傷害顏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