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煩惱的只有自己

魏大晨家挨著護城河，原本只有十幾個平方的房子，搭出來一個閣樓。

下面一進門十個平方不到的地方，擠著廚房、餐桌和碗櫃。

後面房間，放下床和大衣櫃，就沒有地方了。

閣樓在飯廳側面牆上一個木梯子上去，也就兩米不到的地方，站不直，每次上來下去的都要彎著腰。

現在從後面房間出去，加蓋了一間十幾個平房的房子，緊挨著護城河，是魏大晨他爸聽說要拆遷的時候蓋的。

魏大晨說：“就是不能開窗戶，太臭！”

“你有自己的房間，我還住閣樓呢！”李俊嘆了口氣，“板等拆遷了！”

薛海想到了自己，也是住在閣樓上，地面鋪著床墊，矮櫃子當書架，周圍全是東西。

可就是那樣的地方，從小住到大，早就習慣了。

父母吵架，他就把學習的地方，從飯桌移到閣樓上。

現在好了，他們不吵了，閣樓也不用再住了。

只是，心裡好像……空了一大塊，總感覺不踏實。

好不容易不去想這件事，現在又想起來，還是覺得胸口憋得慌。

“下雨了！”李俊還是推開了窗子。

雨水從天而降，打在護城河上，成片的水花泛起。

雨水帶來了久違的一絲涼氣，夾雜著護城河特有的滂臭味道，充斥在鼻腔裡，三人卻沒覺得難聞，反而擠在視窗看著外面。

薛海扭頭朝前面看了眼，魏大晨家電話沒響過一聲。

以前出來玩，到了吃飯時間，母親就挨家打電話找自己回家。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還指望爸媽打電話喊他回家嗎？

他們自己過得亂七八糟的，哪有閒心管自己。

人都是自私的！

這是薛海自己得出來的結論。

怎麼偏偏是自己？

自己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對不恩愛的父母？

十八歲的年紀，就像是破舊的城牆，想要堅強，卻抵擋不住風吹雨打，殘破不堪，卻還要堅持著立在那裡。

薛海想不出來更多的道理，在他的認知裡，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就已經很牛逼了。

命太差。

反觀沒心沒肺的李俊，脾氣無限好的魏大晨。

他們似乎都沒有煩惱。

羨慕的同時，又覺得生活對他們也不是很公平。

就拿學習來說，他們屬於沒有天賦的那種，平時又不愛學習，考不上大學也是意料之中，所以他們沒有煩惱。

有煩惱的只有自己。

對了，還有李俊他們班長，居然還有精力跟他爸吵架，吵架有什麼用，都離婚了，能吵回來？

“哎！你們阿聽講啦？裡面高飛他家死活不肯走，跟拆遷辦幹了好幾回嘍！”李俊說道。

他得到的訊息，大多數來源於他母親。

他母親沒工作，平時就在房子旁邊擺的兩個檯球案子賺錢，一局五毛，包小時的話，一小時四塊。

來打球的都是半大小子。

每天好的時候，能賺個五六十塊錢，不好的時候，一分錢賺不到。

靠著他家房子牆根兒擺著幾張別人不要的椅子破沙發，每天都有很多鄰居大媽過來，一起擇菜一起八卦聊天。

算是這一片的資訊集散地。

所以，李俊的訊息還算是比較可靠的。

“他家張嘴就要兩套房子外加一百萬補償款！”魏大晨道，“拆遷辦不答應，他們就不搬。”

李俊巴拉巴拉開始說，薛海也聽著，心裡想著，不知道城牆裡面什麼時候拆遷。

“上面要整治外秦淮河修城牆，肯定要拆，他家就是不簽字。”李俊躺到魏大晨的床上，涼蓆冰涼涼的，讓他很舒服，打了個哈欠，“背後總跟人說，鬧鬧肯定就答應了！”

魏大晨盯著李俊看了一會兒，抬頭問薛海，“薛海！你們老城南那片阿是也要拆遷？”

薛海搖頭，“沒聽講，等我回去問問我家老子去！”

三人只是閒聊了幾句，就都不感興趣了，拆遷的事情有父母管，他們也不用操心。

他們不操心，周圍的人卻都在議論。

一大早醒過來，魏大晨母親買了早飯給他們吃過，薛海就告辭回家。

外面才下過雨，他扛著腳踏車，踩了兩腳泥，總算是走出去了。

雖然昨天跑出來一夜沒回去，他也不是再也不回去了。

氣頭上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該回去還是要回去。

他琢磨著回去後，看到他爸媽肯定會彆扭，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跺跺腳，甩了甩腳上的泥，推著腳踏車往回去，沒騎。

他是不想那麼快就到家，要給自己留出足夠思考的時間。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種回到家後的畫面：

父母仍在吵架，看到他回來，他爸罵他兩句，問他昨天夜裡死哪兒去了。

再不就是互不理睬，他回家也當沒看見。

再或者，母親又燒了一桌子的菜，笑著說：“來家了？過來吃飯！”

薛海走到家裡最後一段路的時候，忽然看到拐角牆邊的陰涼處站著兩個人。

裴靜和一個男生。

裴靜臉紅紅地低著頭，手捻著衣角，男生背對著薛海，似乎在表白。

薛海放慢腳步，這會兒過去，尷尬死了。

他來回看看，想從另外一條路繞回去。

可他還沒來得及調頭，就聽見裴靜驚呼了一聲：“你幹什麼？”

“裴靜，我喜歡你，你就答應吧！”

“別拉我，我不喜歡你，你找別人去吧！”裴靜拒絕的話都顯得有些無助。

“我們馬上都要上大學了，談戀愛家裡肯定不會管的。我真的喜歡你……”

“不不，我不喜歡你，你走吧！讓我爸看到肯定要生氣的。”

“裴靜……”

“你不要這樣……”

嗯？

薛海轉回頭，就看到那個男生抓著裴靜的手就往上抱，裴靜慌張不已，眼底帶著明顯的懼怕，來回躲閃著。

他和裴靜、方子玥算是青梅竹馬，以前他和魏大晨、李俊總跟她們在一起玩，上了初中以後，女孩兒漸漸發育，他們才逐漸分開玩了。

可要是有人欺負她們，薛海肯定第一個站出來。

他把腳踏車往牆邊兒一扔，幾步走過去，把男生往後面一推，將裴靜護在身後。

“幹麼事啊？”他眼睛一瞪，這才看清楚是同班同學崔浩。

崔浩被薛海的舉動嚇了一跳，產生一瞬間的慌亂，等看清楚是薛海後，立刻說道：“薛海，你就是她家門口鄰居，管那麼寬呢？”

“你說什麼？！”薛海一股無名火升了起來，“找打是不？”

平時崔浩就挺惹人厭的，整天招惹女生。

在學校裡，不惹到自己，薛海基本上不搭理他，這回可是他自找的。

崔浩有些惱怒道：“你現在說你在追她，我調頭就走，不然死旁邊去！”

“艹！”薛海一拳打了上去。

崔浩也不含糊，回敬了一拳，轉眼，兩人就打在了一起。

裴靜嚇壞了，“你們不要打了！”

喊完見兩人根本不聽她的，急得都要哭了，跺跺腳就往回跑，沒一會兒，和她爸爸一起回來了。

“住手！”裴靜爸爸大喊一聲。

薛海趁著崔浩愣神的功夫，一腳踹了過去，把人踹出去撞到牆上。

“哎！小海，別打了！”裴靜爸爸把人拉到後面，過去要扶崔浩。

崔浩自己先怕了，轉身就跑，還不忘丟下一句：“薛海，你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