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姒看著眼前這個人,眼裡沒有一絲慌亂,淡然的站在那裡,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宣判。

裴尚宣目光在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裴樂怡對這個哥哥又敬又怕,視線落過來,她下意識的往母親身後躲了躲。

林氏扯著笑臉,似打圓場的說:“尚宣啊,你妹妹就是這樣,心直口快的,你別跟她一般計較,她也是看不過旁人欺辱,汙衊敗壞你的名聲,今天宴上的事,要是傳了出去……”

“是嗎?”

裴尚宣眉目微斂,語氣冷淡的說:“我倒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事,需要一個沒有成年的丫頭來為我做主了?”

“為了什麼,你們母女倆自己清楚!”他拔高聲調,眼神狠剜了一眼二人,“平時你們女人之間怎麼爭風吃醋,心機算計,我無所謂,但也別當著我的面,髒了我的眼!”

他不喜歡溫姒跟她的母親蘇禾,同樣的,也不喜歡這個打著為自己好,在母親喪期未過就嫁進來的小姨。

在他看來,沒什麼區別,甚至更為惡劣。

她是真切的佔了自己母親的位置。

林氏臉上掛不住,但也不敢跟這個繼子兼侄兒硬槓,畢竟……她是一個尊重孩子的好母親。

她扯了扯女兒的衣角,賠著笑臉,“是,是樂怡不懂事僭越了,我回頭會好好管教她的。”

裴尚宣“嗯”的一聲,沒什麼反應。

林氏帶著裴樂怡離開。

這時裴尚宣的眼神,終於算是真切的落到了她身上,他俯身,手勾起溫姒的下巴,冷漠的看著人,嗤鼻道:“倒是敢啊!”

“我不過是說出點實情而已,大家都是一家人,早晚也要清楚的,有什麼敢不敢的,這不是哥哥想要的嗎?”

溫姒扭頭,拿開他的手。

落了空的裴尚宣低頭瞧了眼,收回,語氣仍然是如同裹了寒霜一般的冷。

“我說的是這個嗎?”

這件事,他敢在桌面上指出來,就不怕她提。

他指的,是她看到自己,故意扯斷佛珠算計裴樂怡的事。

溫姒一頓,瞬間清楚他已然知道自己的算計,可他臉上表現卻依然淡定,情緒甚至沒有珠子落地那一瞬的多。

“將地下的珠子撿起來,少一顆,你自己看著辦。”

“阿姨讓我跪著反省,動不了。”

“呵呵!”

裴尚宣冷哼兩聲,坐到沙發上,挺直了背捻著他手上的新串,神態斂目端莊,只是語氣諷刺,“這麼聽話,那怎麼還想方設法逃避這門親事啊,不應該爽快答應,為你那不知廉恥的母親遮醜嗎?”

“裴尚宣!”

溫姒幾乎是噌的一下從地上起來,可跪得腿麻,加上剛才裴樂怡那一腳,她膝蓋從骨子裡透著疼,根本站不穩,跌跌撞撞間又要倒下去,是傭人阿姨吳媽扶住,才勉強沒有摔得太難看。

“我來撿,我來撿。”她對裴尚宣道:“小姐剛才受了傷,不方便,我來吧。”

她說著要扶溫姒坐下,裴尚宣出聲制止。

“我跟你說話了嗎?”

吳媽陡然一激靈,又聽人道:“既然不懂規矩,那麼也就不用在這兒幹了,裴家不養聽不懂話的人。”

這事他真能幹得出來。

“我撿吧。”

她軟下態度,鬆開吳媽的手,“沒事的,你去歇著吧。”

“小姐。”

吳媽眼睛裡滿是心疼,可她只是一個保姆,還不是做了多年住家那種,做不了什麼,飯碗都在別人手上端著呢。

“沒事。”

溫姒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讓她放心走,人離開,她慢慢蹲下身去,將散落在地上的佛珠一顆顆撿起。

裴尚宣坐在那裡,眼神微眯成一條線,目光追隨著她的動作,變得越發晦暗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