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小蝦米

今天因為不是正式開工的日子，而且因為蘇青鸞已經熟悉了篩選各個崗位工人的流程，所以不過半天時間就把應該進行的篩選工作都進行完畢。

即便是後來同柳芸娘商量關於下水湯攤子合約的事情，回到家的時候也不過是平常正準備晚飯的時辰。

蘇青鸞想著，現在這時候，即便是阿孃開始準備晚飯，也應該沒準備完。更何況雖然大家的身體已經漸漸康復，到底也沒有痊癒。

蘇青鸞雖然不拘著大家，尤其是爹孃幹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不然憋出毛病反而得不償失，不過到底還是怕他們一不小心逞能過度，直接又累到重茬一遍，那就可是得不償失了。

思及於此，蘇青鸞連忙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朝著灶房走過去。

這一進門卻是一愣，阿孃蹲在一隻大盆旁邊，阿爹也很少見地蹲在一旁，兩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不過他們的表情，應該是正在為什麼事情而苦惱著。

蘇青鸞好奇之下走過去一看——豁，盆裡面不是別的，而是一大堆活蹦亂跳的河蝦！

不過比起昨天胡老六那裡買來的，這次的蝦個頭要小得多，最長的也不過蘇雪雁一個指關節的長短，比起說是河蝦，不如說是“小蝦米”來得合適。

走得近了，蘇青鸞也聽清楚了蘇廣福和楊氏蹲在盆子旁邊嘀嘀咕咕說些什麼了——

“這麼小的河蝦，能剝下來那蝦仁肉麼？”楊氏有些半信半疑地看著手上蹦躂的小蝦米，倒是很活躍，不過身無二兩肉。

何止二兩，連能不能有肉都是個疑問。

“有什麼辦法，我可是用那抄網網了兩個多時辰呢……誰知道怎麼全是這些小蝦米……”蘇廣福的話語氣中難得有那麼一點兒委屈和挫敗，仔細一聽還有點兒疲累的感覺。

“方才的薑湯喝了麼？”楊氏有些擔心地問道。

“喝了，都喝了，你莫要太大聲，萬一被大丫聽到我出去，她又要念叨……”

兩個人蹲在盆子旁邊嘀嘀咕咕，而蘇青鸞又下意識放輕了腳步，所以那兩人是絲毫沒有意識到後面有人靠近，也就沒有注意到，自己不想被聽到的話完全被停了個正著。

蘇青鸞眼睛眯了眯，暫且壓下胸腔中有些往上竄的火氣，輕輕地湊近自家阿爹阿孃的後腦勺，輕輕問道：“我又要念叨什麼呀？”

這聲音雖然輕的堪比耳語，不過卻讓前面這兩位中年人一個嚇得渾身一哆嗦，跳出去一丈遠，另一個高聲尖叫了一聲，差一點讓蘇青鸞的耳膜陣亡。

蘇青鸞無力地看向楊氏“阿孃你小點兒聲音，我的耳朵都要聾了。”

“嘿呀你這丫頭做什麼在後面一聲不響的！”楊氏不停地給自己順氣壓驚，想著不能過了病氣給蘇青鸞，又往側面撤了兩三步，同蘇青鸞拉開一點兒距離，“你這孩子是屬貓的嗎？怎地走路都不出聲音的！”

蘇青鸞心說看不出來，楊氏和蘇廣福看著老實巴交，關鍵時候也不是不會裝傻充愣嘛。

於是她笑嘻嘻道：“阿孃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是正常走過來的，只不過您和阿爹不知是在說什麼，那麼全神貫注，沒有注意到我呢……”

“你這孩子，我們能說什麼，不過是說今兒晚上做什麼吃食……你看這河蝦，多新鮮，還活蹦亂跳的呢！”

蘇青鸞聽著楊氏這堪比秋名山漂移一般生硬的轉折，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但是很顯然她不想要就這麼稀裡糊塗讓對面兩個“明知故犯”的病號糊弄過去，於是笑眯眯地問道：“這蝦子倒是很新鮮，不過個頭小了些，阿孃在哪裡買的呀？”

楊氏很顯然不是個會撒謊的人，一會兒說是路邊的商販子挑扁擔來賣的，一會兒又說別人家送的，總之漏洞百出到連旁邊的蘇廣福都看不下去了，直接跑過來“坦白”了：“這是我抓的。”

說完了，眼一閉，頭一扭，那架勢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落入法網的歹人等著被就地正法呢。

楊氏聞言，有些埋怨的“誒”了一聲拍了一下蘇廣福的後背，那言下之意無外乎是：我這兒還在編謊話，你怎麼自己先全都交代了呢？

但是看蘇青鸞眼睛眯了眯，知道這是大丫頭要不高興了，連忙有幫著自家相公找補道：“大丫，你看我們這也在家裡面休息了好幾日，身子除卻有些咳嗽也大好了。更何況你阿爹回來我就給他灌了薑湯，又小睡了兩刻鐘，不礙事的，你可莫要擔心！”

蘇廣福很顯然意識到了蘇青鸞方才應該是已經聽到了事情的始末，也連忙過來，怕過了病氣，也是在蘇青鸞前面兩三步住了腳，又向著旁邊錯開了一步，解釋道：“丫頭，就像是你阿孃說的那樣，我喝了薑湯，無礙的。”

蘇青鸞被這兩個人一唱一和說得都沒脾氣了，只嘆氣道：“阿爹，最近外面開始變天，那秋風是愈發寒冷，我怕你們舊病沒有大好就又添上新病，那就不好了。”

“沒有，沒有添新病，大丫頭你放心。”蘇廣福連忙保證。

“眼看阿爹和阿孃的病情就好得差不多了，再忍個二三日，到時候想要出去散散心那又有什麼難的呢？”蘇青鸞嘆氣：這兩個人，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家裡這兩個不過也才過而立之年，怎地就童心未泯了？

難道真是應了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麼？

見蘇青鸞還是一臉不贊同地看著他們，楊氏說道：“大丫兒你也莫要以為你阿爹是出去玩兒的，他就是看你想要吃蝦子，又覺得買那胡老六家的蝦太過坑人，所以才忍不住自己去撈的。”

歲青鸞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心頭漫上來一股感動的熱流，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倒是蘇廣福，見楊氏已經把話說開了，上前說道：“胡老六家賣那蝦子用的是拉網，把小蝦米放出去，剩下的自然是個頭稍微大一些的。咱們沒有那種拉網，就只能吃這些小一點兒的，不過卻也同樣新鮮的，莫要去胡老六那裡做冤大頭。”

蘇青鸞看向那小蝦米，有些哭笑不得：阿爹一片苦心她不是不明白，不過她卻也並非是真的完全做了冤大頭，還有故意為之的因素。只不過這各種細節卻是不足為外人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