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鸞看向兩個小的,問道:“怎麼樣?是不是沒有你們想的那麼酸?”

蘇雪雁從碗裡面抬起小臉兒,一張小嘴巴都吃得油光水亮的:“阿姐,這個酸菜好好吃!比之前的酸菜好吃!以前的酸菜是苦的!”

蘇青鸞略想了想,明白過來:應該是之前蘇家沒有什麼多餘的錢能夠買肥厚的下五花,只能用一點兒大油,甚至連大油都用不上。

這種情況下,酸菜不能吸收周圍的油脂,所以那種酸澀的味道就格外明顯。小孩子又是味覺比成年人敏感得多,可能把那種“酸澀”的味道和苦澀的味道互相混淆了。

於是她笑著伸手摸了摸蘇雪雁的小腦袋:“雪雁喜歡這麼做的酸菜,咱們以後都這麼做怎麼樣?”

楊氏卻在一旁笑道:“大丫哦,你沒有記憶倒是難怪這麼想,到了冬天,咱們這兒很難出村子,尤其若是下了大雪,那雪地差不多要沒到我們這膝蓋,偶爾有些年歲,都能到腰間——像是三丫兒這般的小傢伙,掉進雪堆裡面都能夠沒影兒了!”

聽到這句話,蘇雪雁驚訝地捂住嘴巴,連蘇青鸞都十分驚訝:這是她穿越以來的第一年,對此的雖然知道冬天是不太好過,不過具體到了什麼程度卻也沒有什麼具體的概念——畢竟上輩子都住樓房、供暖氣,冬天凍死人這種事對她來說實在太遙遠了。

“村裡面倒也有幾戶人家養豬,”楊氏接著嘆了一口氣,“不過一般在這個時候要麼是殺了賣錢,要麼是老母豬,用來配種生小豬仔,外面又出不去,冬天哪裡有豬肉給大家吃哦。”

蘇青鸞笑道:“即便是沒有肥肉,那把豬油煉出來,再放到毯子裡面,現在的天氣涼爽,豬油很長時間也不會變質,到時候拿出來燉酸菜也不錯啊。”

更何況,到了冬天,如果真的如同楊氏所說那般會下雪到把人的膝蓋沒過,這種程度的雪背後所代表的,一定是遠遠低於零度的氣溫。

也就是說,到了冬天,整個大自然的氣候就像是一個天然的大冰箱,很多食物放在冰雪裡面,估計一兩個月都能夠保鮮——只要這些食物不存放在有陽光照射的地方。

不過這一點也很容易做到,只要隨便挖一個地窖就好——更何況,蘇家後園子裡面還有一個現成的,只不過不是那麼大而已。

“阿孃,我再來一碗!”蘇玄鶴舉著吃空了的碗,被蘇廣福一筷子拍回去:“多大的孩子了,自己不會盛飯麼?自己吃多少盛多少,不許剩飯!”

等到蘇玄鶴盛飯回來,蘇青鸞揶揄道:“看來你也是真喜歡吃這酸菜燉肉,很少看你在吃了滿滿一整碗之後還要添飯的。”

蘇玄鶴老氣橫秋道:“我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冬天既然吃不上豬肉,那就趁著能吃,儘量多吃點兒。”

蘇青鸞嗤笑:“怎麼,你今天多吃一點兒,明兒個就不用吃了?”

“切,我這叫‘貼秋膘’好不好?”蘇玄鶴對阿姐撇撇嘴,又夾了一片五花肉。

肥嘟嘟的肉片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淡金色的光芒,顯得十分誘人。蘇玄鶴“啊嗚”一口吞掉,看了一眼蘇青鸞,神情很臭屁。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小妹“啪啪”打臉:“阿兄你還去了學堂呢,先生都沒交給你麼?剛剛立秋的時候才是‘貼秋膘’呢,現在立秋早就過了!”

“哼,小丫頭片子吃你的吧!”說著,蘇玄鶴給妹妹夾了一塊血豆腐。

無論是蘇玄鶴還是蘇雪雁,都是第一次吃血豆腐,他們甚至不知道,這黑紅黑紅的“紅腸”到底是什麼。

所以之前兩個小傢伙都沒有動這個“不明物體”。

見自己的碗裡面多了一塊血腸,出於“顏控”的立場,蘇雪雁本能地不太喜歡這黑乎乎的東西,微微蹙眉扒拉這血腸:“阿姐,這個好吃嗎?黑黑的好嚇人……”

蘇青鸞笑著道:“你阿姐我還沒有做出過‘難吃’的東西,反正都是吃的,不如先嚐嘗怎麼樣?如果不能吃,直接丟給我就好。”

有了蘇青鸞的“兜底”保障,蘇雪雁十分開心地夾起來碗裡那一塊血豆腐,咬下一小口。

其實蘇玄鶴給妹妹夾血腸本身是惡作劇性質的,畢竟他也沒有吃過,也對這種黑乎乎的東西抱持很謹慎的態度——簡而言之,膽子小,不敢吃。

蘇雪雁不知道自家阿兄背地裡的“險惡用心”,小心地咀嚼著口中的血腸——雖然她不知道口中的食物到底是什麼。

片刻之後,蘇青鸞問道:“怎麼樣?難吃嗎?”

蘇雪雁搖了搖頭:“不難吃,很香,像是在吃比較緊實的豆腐,不過比豆腐還要滑,還能吃出豆腐沒有的肉香味道——豆腐裡面豆子的味道好大。”說著,還下意識地皺起小鼻子。

蘇青鸞笑道:“還不出來,你還形容得挺貼切。”其實上輩子血豆腐的製作方式的確同灌血腸差不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蘇雪雁還真是歪打正著了。

“可是……”小丫頭慢慢地把血腸的腸衣吐出來,“這腸的‘外皮’不好吃,感覺在吃什麼特別硬的東西……”

蘇青鸞聞言“噗嗤”一樂:“那個不是吃的,你不吃也可以的。”

蘇玄鶴看著妹妹吃的香,自己也有些躍躍欲試。他小心翼翼地嚐了一口血腸,果然鮮香爽口,既有豆腐的細膩,又沒有豆腐的豆腥味,反而有著濃郁的肉香和蔥姜等香辛料的香味。

並且在酸菜的襯托下,原本有些滑膩腥羶味道的血豆腐變得更加爽口起來。

“阿姐,這是什麼,真好吃!”蘇雪雁問道。

“這是紅黑色的,不會也是下水吧?就像是下水湯裡面的豬肚一樣。”蘇玄鶴猜測。

蘇青鸞衡量了一下,到底沒有說出來“是豬血”三個字,畢竟小孩子對於“鮮血”之類的東西還是比較抗拒,而且客觀來說,家裡這兩個小傢伙都不算是膽大的那一類。

於是她最終只含糊道:“恩,是啊,差不多吧。”

為了弟弟和妹妹的胃口著想,就讓她保守這個不算秘密的小秘密吧——反正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不是麼。

事實證明,蘇青鸞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因為在未來的某一天,兩個人知道了自己吃的“黑豆腐”到底是什麼以後,曾經有一段時間都吃不下血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