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茉莉白荷酥

聽到是蘇青鸞來了，堂屋裡面的柳生和席娘子都出來迎她。

席娘子因為扶著柳生，比起以往利落的步子稍微慢了一些，旁邊的柳生還在不停地催促她：“你莫要管我，先去迎蘇娘子。”

這個空檔，柳芸娘已經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摟著蘇青鸞的肩膀進來了。聽到自家阿爹的話，揚聲道：“青鸞又不是第一次來，大家都那麼熟悉了，還做這些個客套？”

蘇青鸞也忙點頭：“芸娘說的是！柳叔，您到底雙腿還沒有好利索，又擺攤子站了一大天，千萬別累著，趕快回去坐下休息吧！”

“聽見沒有？”席娘子小心扶著自己當家的，嗔怪道，“早說了蘇小娘子不會計較這些，你還偏要逞能！”

“禮不可廢！”柳生倒是十分固執，“蘇娘子畢竟是咱們家的掌櫃，咱們受僱於人，對主家應當禮數週全！”

蘇青鸞愣了愣：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蘇家真的可以算得上是柳家的“僱傭方”，所以柳生這麼認為也不能說算是錯的。

只不過，她私心裡真的沒有要擺什麼“主家”的架子。

好容易勸說柳生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的晚輩，柳芸娘把蘇青鸞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總算是清淨了，”柳芸娘嘆了口氣，“我爹這個人，倒也是講義氣的，只不過有些時候這裡有些不知變通。”她說著，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蘇青鸞看著擺放在桌子正中央的食盒子：“這裡麵點心的分量可不少，我是做了三個人的分量的。”雖然說是送給柳芸孃的，但總不能只做一人份，讓柳家的爹孃看著吧？

柳芸娘一聽，就知道蘇青鸞想要問“咱們兩個自己在你房間裡吃東西，不拿出去分享，真的好麼”這樣的問題。

她哈哈一笑：“待會兒我等你走了之後，再給我爹孃拿去吃，不然按照我爹那個性子，怕是吃一口都要給你拜三拜，你受得了麼？”

當然，柳芸娘這話有些誇張了。不過，蘇青鸞回憶了一下方才柳生在她面前一板一眼的樣子，後背一陣惡寒：還是算了吧，那種一板一眼的氣氛裡，什麼好食慾都消磨不見了。

思及此，蘇青鸞笑了笑：“你這話可千萬別被柳叔聽到，不然他該多傷心？”

柳芸娘卻不太在意地開始拆食盒，撇撇嘴道：“切，他倒是不會傷心，他會揍我一頓。”

“能揍得過？”蘇青鸞詫異：據她所知，柳芸孃的拳腳功夫雖然不是一頂一的好，不過腳上的速度可是絕對出類拔萃。

柳芸娘笑著眨眨眼：“以前倒是可以——老頭子手法忒快。不過現在他可就跑不過我了，只能乾瞪眼——哇！”

後面帶著驚豔的感嘆聲，是隨著食盒子被開啟，柳芸娘看到裡面的荷花酥之後。

雪白的花瓣層層疊疊，中間的花蕊透出嫩黃的色澤。最外面一層是嫩綠色，彷彿是託著花朵的葉片。不同於紅色花朵的明豔，白色的荷花酥顯得潔白而雅緻，同樣賞心悅目。

“這、這是給我的？”

蘇青鸞點點頭：“這點心名叫荷花酥，原本荷花是要做成淡紅色的，不過我在味道上做了一點改進，覺得用白色更加相配。”

說著，她拿出隨身攜帶的手帕擦了擦手，從食盒裡面拿出一朵荷花酥：“喏，嚐嚐看，我知道你喜歡甜食，不過這個不是特別甜，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其實按照蘇青鸞自己的口味，這種連外面的酥皮都加入砂糖的甜度算得上是“過甜”一些了，不過她並不清楚柳芸孃的嗜甜程度，所以並不清楚這種程度的“甜”到底對她來說夠不夠。

柳芸娘盯著那彷彿層層疊疊緩緩綻放花蕾一般的荷花酥，突然好像是從某種幻境之中清醒了一樣，突然對蘇青鸞抬起頭說道：“你等我一下。”話音未落就一陣風似的跑出去了。

片刻之後，她又回來了，手中多了一方嫩黃色的帕子，繡著迎春花的紋樣——顯然就是新的，摺痕還在上面呢。

只見柳芸娘小心翼翼把那手帕平鋪在自己的手心上，雙手幾乎是有些虔誠地捧著，對蘇青鸞有些急切地說道：“把點心放在帕子上吧！”

蘇青鸞“噗嗤”一聲笑出來：“直接用手拿著吃不就好了？”

雖然這麼說著，她還是從善如流，把那一朵荷花酥放在柳芸孃的掌心：“喏，這麼小心翼翼做什麼？”

“怕不小心捏碎了。”點心放在手掌中那一瞬間，柳芸娘總感覺自己被點了什麼穴道，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碎了就碎了，”蘇青鸞不在意地說道，“那裡還有一盒子呢。”說著，把食盒的第二層也拆開，一共慢慢兩層，足夠柳家一家三口隨便吃了。

“那不一樣，”柳芸娘把荷花酥捧到面前，“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好像是一朵花的點心！”

“只是味道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柳芸娘拼命搖頭：“但從這賣相，即便是再怎麼難吃對於我來說都是好吃的——更何況，青鸞你做出來的東西怎麼可能難吃呢？”

柳芸孃的口氣十分篤定。

蘇青鸞被柳芸孃的話逗得哈哈大笑，倒不是因為對方說她的廚藝好的原因，而是蘇青鸞現在才覺得，某種意義上來說，柳芸娘也算得上是個“顏控”了——畢竟是能夠為了點心的“顏值”容忍味道的人。

……雖然她有自信，自己出品的點心還不至於用“忍受”來形容味道。

“嚐嚐看？”蘇青鸞建議。畢竟她費勁巴啦做出來的點心又不是為了讓人供起來的。

柳芸娘找了好幾個角度，有些糾結：“我……我有點兒捨不得下口！”說到最後，居然有那麼點兒委屈：她就是捨不得這麼好看的點心被自己一口破壞掉！

蘇青鸞可沒有這麼多“完美主義包袱”，隨意拿起一塊荷花酥，好像是故意的一樣，張開嘴在柳芸娘想要阻止，卻偏偏礙於手上捧著一塊空不出手來，眼睜睜就看著蘇青鸞手中那塊荷花酥剎那間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為太過酥脆，也碎裂開來跌落在蘇青鸞手中。

“誒，你怎麼就這麼吃了？”柳芸娘張口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