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凜冬將至

蘇玄鶴就像是一個等待期末成績通知單的小學生一樣，十分忐忑地看著大家。

他忐忑，除卻蘇青鸞之外的其他人也很忐忑。

畢竟蘇玄鶴第一次進灶房，而且還是個七歲多的孩子。雖然蘇青鸞保證過整個過程絕對是在她的看顧之下完成，味道口感什麼的絕對有基本的保證，但是蘇家其他人還是保持懷疑。

倒也不能埋怨大家對蘇玄鶴不信任，實在是“七歲”和“第一次做飯的廚房小白”這兩個大前提下，讓人相信做出來的東西美味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

“喏，你們可以先單獨嚐嚐炊餅，也可以夾上滷羊肉和洋蔥圈，像是這樣，”說著蘇青鸞從旁邊的盤子裡夾起五六片的羊肉——說是五六片，但是因為這羊肉片得薄如紙張，所以其實也沒有多少肉。

她把炊餅之間的餅層分開，把肉片塞進去，又塞入洋蔥圈。由於滷羊肉裡面放了各種調味料，炊餅本身也有鹽巴和花椒的香氣，所以不需要再額外放什麼調料。

她咬了一口，霎時間炊餅表皮因為經過了二次回鍋，那酥脆的外皮霎時間發出“咔嚓咔嚓”的細碎聲響，焦黃色的餅渣落在了蘇青鸞接在下面的手心上。

滷羊肉的鹹香混合著洋蔥辛辣甘甜的味道，包裹著麵食焦脆的香味，讓羊肉夾餅的味道更加豐富起來。蘇青鸞看著對面一圈人：“你們怎麼不吃？真的味道不錯。”

蘇玄鶴聞言低頭看了看手上拿著的炊餅，有些猶豫地一閉眼把那炊餅往嘴巴里送去。

蘇青鸞：……她看著弟弟這個顫顫巍巍的動作簡直無力吐槽：這炊餅是你自己做的啊！方才你不是已經聞到了香味了嗎？怎麼現在吃一口就好像是咽毒藥一樣？

雖然槽多無口，但是蘇青鸞還是沒有說出來，只是一言難盡地看著弟弟嚐了一口問道：“怎麼樣？吃到自己的手藝，感覺如何？”

“真好吃！”蘇玄鶴咀嚼了幾次，眼睛倏然亮了起來，“阿爹阿孃，還有三丫你們快嚐嚐！我第一次居然把炊餅做得這麼好吃，難道我真的是廚神轉世……”

話音未落，蘇青鸞輕輕彈了弟弟一個栗子：“方才哭唧唧害怕自己做不好的人到底是誰？”

“……我沒有哭唧唧……”

在有了蘇青鸞以及蘇玄鶴兩人的“保證”之下，蘇廣福、楊氏還有最保持懷疑態度的蘇雪雁三個人終於小心開啟了“試吃”環節。

蘇廣福和楊氏自不必說，七歲的兒子即便是在阿姐的幫助之下，能過做出像模像樣的炊餅也十分值得他們驕傲了。即便是蘇雪雁，也不得不承認，自家阿兄這炊餅做得雖然還是不如阿姐那般柔韌勁道，不過總歸能稱得上一句“好吃”的。

蘇玄鶴不服氣：“你這小丫頭就是故意說不好吃找茬！”

“我才沒有找茬！”蘇雪雁也不服氣，“你做得沒有阿姐做得有嚼勁，也沒有阿姐做得有那麼多層！”

蘇廣福和楊氏對於這對兄妹日常因為雞毛蒜皮吵鬧很顯然已經習慣了，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一個三四歲，一個七八歲，兩個年齡加起來都沒有成年的孩子，能吵到什麼程度？

倒是在一旁的蘇青鸞暗自吃驚：從之前她就注意到，蘇雪雁這小丫頭能夠注意到許多食材上面口感方面的差別。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

心中有了成算，蘇青鸞卻沒忘了今天的羊雜湯：“這羊腸子和羊肚我都洗過了，你們大家也嚐嚐羊湯，阿爹阿孃正好在外面忙了一天，暖暖身子……”

因為炊餅是真的很好吃，所以蘇玄鶴小朋友在左一聲“廚神再世”，右一聲“天賦異稟”中，飄飄然陶陶然，不由分說吃完飯就投入到繼續做炊餅的大業中去，連蘇青鸞的阻止都不好使。

當然，第二天就是勞動過度，胳膊痠疼到抬不起來，蘇玄鶴哭唧唧十分悽慘。

好在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如蘇青鸞預料那般，頭天晚上又下了一場不小的秋雨，第二天地面上結了更厚重的一層冰，讓蘇玄鶴直接不用去學堂上課，倒也正好直接在被窩裡面休息，省得兩個胳膊隨便碰一下就會疼的要命。

奈何蘇玄鶴躺不住，雖然很艱難但是也爬起來了。蘇青鸞一問原因，竟然是因為被窩裡面有些冷！

蘇青鸞不可思議：“不是給你灌了湯婆子？”

“感覺今天的湯婆子沒有以往暖和。”蘇玄鶴皺眉。

“是麼？”蘇青鸞挑眉，“不都是一樣的時間灌好湯婆子放進被子裡？”

“可是現在湯婆子已經涼了。”但是之前即便是已經過了一整夜，因為湯婆子被放在被子裡，所以到了早晨還是溫熱的。

蘇青鸞去自己的房間試了試，果然湯婆子的溫度比之前低了很多。

這原本是一件很不起眼的生活瑣事，但就像是觸發了什麼連鎖反應一般，讓人意識到“天氣語法寒冷”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了。

首先最為直觀的，第二次道路結冰之後，不同於第一次太陽出現路上的碎冰就融化得差不多了，第二次的道路結冰差不多要午後才基本上融化完畢，無論是融化的時間或者範圍都不如第一次那般迅速而面積廣大。

其次是無論花溪村或者樂豐縣，路面上的行人都愈發稀少。後來蘇青鸞又去了一次鴻福樓看了看龍鬚麵的口碑如何，卻發現後廚在客流量高峰也讓約莫三分之一的爐灶處於休息的狀態。

一問梁掌櫃，對方說是現在天氣愈發寒冷，大家都恨不得閉門不出，更不會特意來鴻福樓。而每當到了這個時候，鴻福樓也漸漸會關閉一些爐灶，節省一些不必要的開銷。

另外就是花溪村每家每戶更加急切地儲存冬菜，比以前更加緊迫。

蘇青鸞呼吸著一口已經十分凜冽，甚至有些讓人張不開嘴的冷空氣，愈發清晰地感受到了一個事實：凜冬將至，而大家都為了這一刻而積極做著各種準備，為了自己能夠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