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4封山

這雪人是按照上輩子蘇青鸞印象中的“雪人”來製作的——下面一個大大的“緩臺”，是雪人的身體，上面則是一個圈圈的球體，算作雪人的腦袋。

如果是在現代，雪人的眼睛通常是用煤球或者是兩個啤酒瓶底子來充當的。

不過很顯然這裡沒有什麼啤酒瓶，煤球倒是有，不過那玩意是非常珍貴的燃料，可以用來燒火做飯或者取暖，楊氏和蘇廣福不可能捨得讓孩子們用來玩兒。

於是蘇青鸞想了想，乾脆用兩隻已經有些開裂，打算扔掉的蘇廣福好久不用的小酒盅露出兩隻黑黑的杯底，充當雪人的眼睛，鼻子自然也不能用能吃的胡蘿蔔替代，而是用一截已經爛掉的麻繩其中的一小部分代替。

帽子則是簡單許多，家裡有木桶，不過是天冷的時候出恭用的，一致受到兩個孩子連同蘇青鸞的嫌棄，所以用之前那個挖雪的水瓢代替。至於雪人的手則是用掃雪的掃帚插在雪人的身子裡，就算是完成了。

蘇玄鶴和蘇雪雁兩個小傢伙是第一次玩兒“堆雪人”的遊戲，顯得十分興奮，甚至開始同雪人玩兒起了“過家家”，還要給雪人起名字。

兩個人就雪人叫“白白”還是叫“胖胖”吵得面紅耳赤，蘇青鸞只感嘆小孩子精力真的旺盛，在雪地裡跑了大半天還能這麼臉紅脖子粗地吵架。

她這個偽少女只想要在暖呼呼的火炕上躺平取暖。

楊氏倒是有些犯嘀咕：“把雪堆得這麼像人，會不會招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蘇青鸞哭笑不得：“阿孃，妹妹的抽屜裡還有那麼多木頭人兒玩具，要說像人，還是那個更像……誒唷！”話沒說完，背後被楊氏拍了一下。

“這死孩子！”楊氏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慣會嚇唬你娘，你不知道你娘我膽小，就怕這些啊？”

見蘇青鸞笑意盈盈的樣子，楊氏又笑道：“算了散了，你說得對，咱們行得正坐得端，白天不做虧心事，晚上也不怕那鬼敲門了！”大概是想著抽屜裡那麼多“娃娃”都沒有招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一次也沒什麼了，便不再管他們，隨著孩子們去了。

第一天和第二天，蘇家就這樣一邊幹活一邊玩耍，總體而言還是這種比較輕鬆的狀態，畢竟冬天下雪十分正常，所有人都沒有怎麼放在心上。

但是一天，兩天，三天……今天已經是整天或者整夜下雪的第七天了。雖然中間有過一天半的時間沒有下雪，但是天空那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樣子，只是在醞釀更大的一場雪而已。

所以漸漸地，蘇家所有人都笑不出來了。

先不說整天都在掃雪清雪，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總會感到厭煩。但是這還算是其次，畢竟孩子厭煩了還有大人在撐著。

但是……

“這麼大的雪，怕是要成災啊……”蘇廣福望著上方仍舊陰雲密佈的天空，低聲喃喃說道。

蘇青鸞聽了扭過臉來問道：“阿爹，這麼大的雪，會封山嗎？”

“封山倒是其次了，”蘇廣福又嘆了口氣，“這麼大的雪，咱們家屋頂倒是有我一直在照看，別人家就……”

蘇青鸞聞言，原本不甚在意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是啊，他們阿爹和阿孃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屋子上的積雪給敲下來，但是並非所有人家都能做這些的——比如那些家裡多是年邁體弱者，或者屋頂角度不對，積雪根本清不下來。

如果過多的積雪持續累積壓斷了房子大梁……

蘇青鸞渾身一個激靈，看向旁邊的蘇廣福：“阿爹，您是要……”

“以往咱們自己都自顧不暇，整個屋子補了西面漏了東面，可是現在咱們這房子是翻修過的……”蘇廣福看著後面自己家的屋子，“咱們家修屋子的時候，村裡面的鄉親們可是幫了不少忙，這一次咱們總不能看著不管。”

蘇青鸞也明白蘇廣福的意思，雖然她是以“招工”的名義支付過了工錢，但是同樣的工作，“用心”和“不用心”的效果可是天差地別。

上輩子蘇青鸞所認識的人當中，不止一個兩個人為裝修這件事操碎了心——錢花著，氣受著，裝修效果和設計圖相比不能說是一模一樣，只能說是千差萬別。

所以當初家裡翻修的時候，即便有蘇廣福這個算是“懂行的”在，蘇青鸞其實也有些提心吊膽的。

不曾想整個流程下來，十分的活兒能做到十二分的效果，哪怕再小的細節出了紕漏，那些來幫忙的也會立刻想辦法把問題解決掉，而且什麼時候都是一句“蘇木匠的家，肯定不能含糊了”。

那個時候，蘇青鸞才意識到，自家阿爹在村子裡面的人緣是多麼好。

然而這種“好人緣”肯定不是無緣無故來的。看到今天蘇廣福的樣子，蘇青鸞似乎明白了為什麼自家阿爹有這種“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人緣。

果不其然，第二天開始，蘇廣福在掃雪完畢之後，就和楊氏一起扛著梯子出門了，甚至晚飯都沒有回來吃。

蘇青鸞帶著弟弟和妹妹乖乖留在屋子裡，甚至連對面李家都沒去串門——今天風大，外面揚起的雪粒子排在臉上都像是被扇了一個巴掌在臉上。想要張嘴說話，那嗆人的寒風都讓人沒辦法張開口。

然而就是這種天氣，蘇廣福和楊氏一直在外面忙活了大半天，等到蘇青鸞已經和弟弟妹妹吃完晚飯，才一臉疲憊地趕了回來。

“爹，娘？！”今天吃的是羊雜湯還有蘇青鸞做的湯麵烙餅，蘇青鸞害怕他們兩人沒吃上飯還給他們留了在鍋裡，“你們要不要吃晚飯？我去灶房給你們燒點兒熱水去喝一口暖暖身子！”

這種連日大雪的少數好處之一就是，各家不缺水源，直接拿來外面的雪融化了用便好。

楊氏連忙拉住她：“大丫你莫要忙了，我們已經吃完了。”

“吃完了？”蘇青鸞有些驚訝。

“哼，幫老趙家修了屋頂，又掃了積雪，他們請一頓飯還不正常？”蘇廣福有些嘚瑟地說道。

一般來說，蘇廣福的話都比較少，而且也從來沒有讓蘇青鸞見到過這種類似於“臭屁”的樣子，這讓她十分新奇地湊過去看。

結果卻發現，蘇廣福身上有淡淡的酒氣。

楊氏笑著嗔怪道：“這是喝酒了，已經在人家那裡小睡了片刻，現在還沒有太醒酒，真是的，就喝了一口就這樣……”

“人家趙兄那麼熱情相邀，我總不能一口不喝吧？”

“你什麼酒量自己不知道嗎？”楊氏毫不留情地吐槽。

蘇青鸞心說：得，自家阿爹一杯倒人設立得很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