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早清雪之後,白天又要幫助鄉親修理房屋的屋頂,這樣大量的工作即便是楊氏和蘇廣福,也是累得有些狠,所以兩個人第二天毫不意外都睡過頭了。

不過好在第二天沒有繼續下雪,大家也不用繼續掃雪了。

沒想到,持續的降雪遠遠沒有結束,就這樣偶爾放晴一天,但是第二日又是鋪天蓋地的大雪落下來。

如此斷斷續續能有半個月。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最開始是蘇廣福帶著楊氏還有幾個相熟的工匠一起幫忙修補房屋,但是後來實在忙不過來,就發動其他能派上用場的壯年勞力一起幫忙。

但是這種大雪天,降雪的時候太過危險,自然是不能出工的。而降雪之後若是有房屋破損,幾個人忙了三四天才能把房屋補好,而且補得堅固。

蘇青鸞心說還好之前以“福利”的名義給村裡面許多的方子都進行了翻修和加固,要不然這一場接一場的大雪下來,還不是道要出多少事端。

可是還是那句話,大家的房屋都是老房子,即便是翻修,肯定也和新建的房屋大不一樣。

更何況,新建房屋需要的材料也各不相同,那些堅固又耐用,並且足夠保暖的材料都價格不菲。

說句不客氣的話,那種程度的房子若想要居住,定是會耗費巨資。莫說是花溪村其他村民住不起,就連現在家中小有積蓄的蘇家,也是絕對負擔不起的天價鉅款。

更何況還是那句話,“升米恩鬥米仇”,蘇青鸞即便是用各種名義給幫工的“員工”發福利,但也不能遠遠超過他們勞動所得。

她相信人性光明的一面,但也明白人性的黑暗深不可測。所以她看著別家按照工錢的多少支付布帛或者交換食物作為酬勞,並沒有阻止——那是阿爹勞動所得。

因為這一次連日降雪,真正的大雪封山,所以別說是去最近的樂豐鎮,哪怕是靠近盤山路那裡也是被嚴禁的。

其實最開始為了多賺幾個錢,總有那不信邪不怕險的出去碰運氣。

但是連日大雪層層累壓在山坡上,雖然那山坡比不得什麼“壁立千仞”的名山,但是少說十幾丈的高度和陡峭的斜坡上積壓的雪量也十分驚人。

村裡的老人千方百計勸說年輕人莫要這時候出去,連孫桂香也勸李三郎,雖然還差兩副藥,不過她自己小心照看自己的身體,多喝些補氣補血的食材就好——蘇青鸞之前有一次去鎮子上的時候,給李家帶了好些大棗桂圓和枸杞。

李三郎是聽勸了,但是並非所有人都這麼聽勸,總有那不信邪,或者說也是為了多換點食物給家裡嚼用的,即便鄉親們千方百計勸阻,還是有人咬咬牙,拿著做好的手工品或者剝下來的動物皮毛,要去鎮子上換些食物。

然而這幾個年輕人去了五個人,只回來了兩個,另外三個由於過山路的時候遇到了雪崩,瞬間被埋在了茫茫積雪下面,連逃跑都沒有來得及。

故去的那三個人當中,其中兩個人是一家,另外一個人是家中獨子,這下子兩家可是天都要塌了。本就是嚴寒凜冬十分難熬,這下子雪災死了人,更是雪上加霜了。

這一次雪崩造成三人活埋在花溪村這種平靜沒有什麼大災殃的小山村裡面可算是大事,一時間唏噓感嘆的有,悲慟哀嚎的有,也有來往的不那麼密切,反應平淡的。

不過不管大家反應到底如何,有一點可以肯定——在第二年山上的積雪完全融化之前,大家應該是不會敢再冒著被活埋的風險去鎮子裡了。

這也讓蘇青鸞十分清楚地瞭解到,為什麼花溪村並沒有什麼艱難險要的路段,經常冬天下雪卻會被封山——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那斜坡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雪崩發生,讓行人葬身冰雪之間。

去鎮子裡面的路被封了,想要買一些上好的木材什麼的自然也就無從說起。所以修補房屋只能用大家放在倉庫的邊角廢料修修補補。

然而這種材料又能堅固到哪裡去呢?再加上修補房間要費心費力,大雪天摧毀一棟房屋可是太容易了——在大自然面前,人能做的事情總是太小太少了。

村裡面能出動的壯年勞力,甚至十三五歲的半大小子都拎過來用了,還是趕不上房屋被摧毀的速度。

最終,怕什麼來什麼,這種連日的狂風大雪,終於讓一家房屋承受不了,整個被吹得塌了大半邊,而且還砸壞了屋子裡取暖的火炕。

而旁邊的鄰居也跟著吃了掛落,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是房屋也被掀去了一角,往屋裡面呼呼颳著寒風。

於是乎雖然第二間屋子損毀並不是特別嚴重,但眼看著也不能住人了。

大家相鄰鄉親住著,最開始的時候遇到這種情況,周遭的人都能夠一家人擠一擠,餘出一兩個床位的位置,讓暫時無家可歸的鄰居借宿個幾晚——反正也只是暫時的。

而借宿的人也會盡量幫助主家多做一些家務當做“借住費”。

但是大家還是有些低估這些風雪的破壞力,隨著降雪情況持續增加,而寒風依舊刺骨,原本就因為材料質量不是特別過關的房子先後都有些質量問題。

毀房子容易,建房子難。

不過後來一個讓蘇青鸞意想不到的人卻解決了“建材嚴重短缺”的問題。

“松伯,您的意思是?”村裡的里正看向對面笑意盈盈的松伯。

“這並非我的意思,而是東家的意思——那一院子的竹子,與其任由它們在寒風中被吹倒,不如用他們搭建房梁。”竹子質地堅韌,而且生長十分快速,經過處理之後,是十分不錯的簡易建材。

雖然肯定不如一些厚重的實木,但是現在這個節骨眼兒,總比用雜草連填塞破損處要強太多。

於是大家有打算呼啦啦一片去謝謝沐先生,但是松伯笑得十分克制而禮貌:“東家身子一向病弱,尤其這天寒地凍,恐怕過了寒氣,大家的謝意我會轉達,只是就不勞大家前去特意道謝了。”

說完了轉身就走,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看向蘇家這邊,也沒有私下只剩沐行之在的時候那種偶爾脫線的感覺,表現得比蘇青鸞印象中更加沉穩,讓她想起了初見對方的情景。

有道是“巧婦乃為無米之炊”,有了趁手的建材,修補房屋,尤其是房梁的工作自然可以繼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