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黃狗的叫聲驚動了屋裡的人,李根走了出來。

他先是微微怔了一下,才開口道:“珊珊你們來了啊,我沒想到你們來這麼早,還說一會兒在路口接你們呢。”

“李伯伯好!”

江珊見到李根,禮貌的打了一聲招呼。

李根應了一聲,呵斥身旁的黃狗,急忙去接江珊手裡的東西。

“你說你這麼個小娃娃,還拿這麼多東西!”

李根一邊接過,一邊說道。

江珊格格直笑:“粑粑拿不下,我就為他分擔一點。”

李根搖了搖頭,又去接江曉白手裡的東西。

江曉白道:“沒事,我自己拿進屋,換手不方便。”

李根道:“你看你,來我家還拿這麼多東西幹嘛!”

此時,羅秀麗也出來了,她身旁還跟著兩個老人,兩個孩子。

男孩大約十歲的樣子,女孩看起來七八歲,兩個孩子膽子似乎不是很大,哪怕是看見陌生人來自己的家裡,也都只在屋裡沒出門。

兩個老人一男一女,男的年紀接近七十歲,一條腿似乎不太方便,身上裹著舊棉襖,頭上戴著一個“雷鋒帽”。

雷鋒帽是我軍55式冬常服中的棉帽,也稱為“氈絨帽”,因雷鋒而聞名。

這種帽子兩側有個護耳,放下後能遮住半邊臉,免受風雪的襲擾。

女人的年紀跟男人差不多,滿臉的褶皺,頭上包著一條白色的帕子,露出的髮絲灰白,矮小瘦弱的身體上半身佝僂著,差不多40度,似乎很難直起。

江曉白進了堂屋,羅秀麗一邊收拾他帶領的東西,一邊介紹:“爸、媽,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江兄弟。”

老者叫李大牛,他呵呵笑道:“哦,是小江啊,青州大城市裡來的,稀客啊!”

江曉白客氣的道:“伯父好,青州也不是什麼大城市,還是您這裡好啊,您看我都來這裡了。”

李大牛道:“土城有什麼好,就跟它的名字一樣,又土又窮。”

江曉白道:“以後土城就不窮了,會越來越好的。”

他說的是實話,按照土城的歷史軌跡,十來年後天然氣開發出來,那時候土城的人就像某個頭頂一塊布的國家的人,有錢的很。

只不過李大牛認為江曉白說的是客氣話,也就哈哈一笑:“那就借你的吉言了。”

轉頭看向江珊,笑著道:“這就是你女兒珊珊吧!好可愛的小姑娘。”

“爺爺好!”

江珊很禮貌的問好,又對佝僂的老婆婆問好:“奶奶好!”

老婆婆叫陳春花,笑著道“欸”了一聲:“真懂事!”

李根見江珊都給老人問好了,他的一雙兒女卻還在好似看稀奇一樣的沒個反應,不禁怒道:“峰峰、萍萍,江叔叔來了,怎麼不知道喊人呢?”

“江叔叔!”

“江叔叔!”

李峰和李萍這才弱弱的叫了一聲。

江曉白答應一聲。

李根這才露出笑臉,招呼江曉白和江珊去旁邊的屋裡烤火。

農村裡,一般都有一間專門烤火的房子,因為烤火的地方叫火坑,所以這間房子又稱之為“火坑屋”。

走進火坑屋,裡面光線暗淡,在最裡面牆壁的中間位置有一個火坑,火坑裡燃燒著一個接近40厘米高的大樹根疙瘩,還有三四根碗口粗的木棒,以及細一點的木柴架在一起燒,此時火燒得正旺。

火坑的上方掛了一些臘肉,每一塊都不是很大,但有十幾塊的樣子,另外還有豬大腸、心肺等,旁邊還有兩個敞口的竹籃,裡面放的是幹豆腐之類的。

看樣子炕的時間不長,還沒完全變顏色,不時還會滴落一滴油脂。

在掛臘肉的中間往火坑上方,吊著一個竹筒,燻得烏黑,最下面一個木鉤,上面掛著一把炊壺,炊壺裡的水汩汩的冒著熱氣。

這就是農村以往常見的“縮筒”了,可以升降,燒水的時候放低接近火面,不用的時候升上去也燒不到。

江海洋的老屋裡就有這東西。

幾人在火坑邊坐下,江曉白掏出華子給李大牛發煙,李大牛推辭道:“你來我屋裡,怎麼還要你裝煙,來,抽我的。”

說著要掏他的煙。

江曉白笑著道:“都一樣,先抽我的,一會兒再抽您的。”

李大牛這才接過了煙。

江曉白順手給陳春花遞了一支過去,道:“伯母您也抽一支。”

這只是他平時發煙的習慣,只要人在場,不管別人抽不抽菸,他都會發一支。

沒承想,陳春花接了,還笑呵呵的道:“那怎麼好意思。”

江曉白微微怔了一下,這個年代,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男人才抽菸,女人抽菸的很少,但農村裡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婆婆抽菸,也不是沒有。

這不就剛好遇上一個。

他不由的慶幸,還好有發煙不落一人的習慣,不然這下就得罪人了。

陳春花接過煙,李大牛已經拿著火鉗,從火坑裡夾了一塊燒紅的木炭火,伸到江曉白麵前:“來,小江你先點。”

這種點菸的方式,在農村的冬天裡常見,江曉白也見怪不怪,嘴裡叼著煙湊近,菸頭抵到木炭上吧啦兩口吸,煙就點燃了。

“謝伯父!”

江曉白客氣的說了一句,李大牛又把火鉗伸向老伴兒,等她點了煙,最後才自己點。

直到此時,李根才從堂屋裡走了進來,手裡拿了一包華子。

“不好意思,你們都抽上了啊!”

華子還是上次江曉白在駱長生家給他的,他一直沒怎麼捨得抽,放臥室裡的。

這會兒江曉白來了,他去臥室裡拿煙,哪知出來江曉白和爸媽都抽上了。

但他還是又給江曉白髮了一支。

江曉白笑笑接過,農村裡的人就是這樣,講究個禮節,你不接的話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