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之後見到的那個男人是個出了名厭惡達官貴族的屠戶。”

“而你看到的那個屍體,也就是那天隨你出門的丫鬟,是他的女兒。”

蘇棠聽著魏安解釋,只覺得手裡的方帕燙手。

“他連自己女兒都殺?”

“不能確定是不是他動手。”魏安看向蘇棠手中的帕子,“你剛剛問我為什麼能確定他們動手的時間,根據我查到的東西,大概能確定他們殺人的時間是固定的。”

“園子裡那些屍體有的只是白骨,有的倒是剛死不久,仵作驗出來的時間,相近的都是間隔半月左右。”

“你前幾日出門我都派人跟著,並無異動,但出事那日便是預估範圍的最後一日。”

“不對啊。”蘇棠皺眉,“你說是剛死不久,那不能靠臉認人嗎?”

魏安苦笑:“你以為我為什麼著急問你看沒看清臉?”

“所有屍體的臉都被劃得面目全非,無一例外。”

“什麼......”

想到自己曾在那個園子呆過許久,恐懼和想象屍體面目的噁心一起襲來,蘇棠表情有些扭曲。

“不過這次不知他們是來不及還是怎麼,屍體除了致命傷外完好無損。”魏安說著,把蘇棠手裡的方帕拿了回來,“而且他們盯上的本來是你,死的卻是另一個人,原因我這邊也暫時沒查到。”

魏安查出的東西不全,但這些已經足夠衝擊蘇棠的精神。

莫名出現無數屍體的園子,第一個死者還是屋主。

隔半個月就會有新的女子死亡,每一個都查不到身份。

盯上的明明是自己,死的卻是兇手的女兒......

“總之,你沒事是萬幸,這幾日好好休養。”魏安覺得討論這些也沒什麼結果,囑咐幾句就想走,“兇犯絕對不只是那屠夫一個人,很有可能是有組織的,先前......是我自以為是以為能護你周全,之後安心在王府待著,我會派人保護你。”

“等等!”蘇棠突然想到了什麼,“你說是有組織的?”

“怎麼了?”魏安頓住,“你擔心的話我可以明面上也派人守著王府。”

“不,你有沒有想過可能是......”蘇棠絞盡腦汁,想不到怎麼給古人表達,“惡意組織?呃,洗腦?我的意思是,他們每半月殺一人是拿來獻祭的。”

“你怎麼會想到這裡。”魏安面露困惑。

蘇棠一噎,總不能說自己在千年後抱著手機看民俗恐怖小說都這劇情吧......

本來也是聯絡不到一起的,偏偏魏安提了一句有組織,蘇棠一想到屠夫那樣莫名其妙殺人的人扎堆,只能想到這種東西。

“就是猜測,我曾聽人講過類似的故事。固定的時間和地點,死的又全是女子,而且查探不了身份。有沒有可能,死的那些人很多都是自願的,或者是......”蘇棠說著面露不忍,“她們的家人自願的。”

魏安垂眸思考。

蘇棠說的意思他大概能理解,他先前確實沒往這方面想過。

畢竟從太祖皇帝起就在打壓這類陋習,至今近百年都未曾再聽人提起過。

偏偏現在這樣代入,許多不合理的東西都能串聯起來了。

“確實有這種可能。”魏安拿著方帕的手下意識握緊,“有一種說法,‘女子欲朝天者,不得表露凡顏。’”

“所以他們要把臉劃了?”蘇棠面露嫌惡,聲音也大了許多“這太荒唐了,若是如此那人人死前都該把自己的臉劃了,怎麼偏說女子?而且還暴屍荒野,實在是枉為人!”

[檢測到攻略物件厭惡值-2,當前厭惡值30]

蘇棠本來還有一堆話沒說,聽到系統提示後閉嘴了,她看向魏安,對方一臉驚訝。

“你居然能想到這些。”

這話聽著像是夸人的,但又讓人不舒服,蘇棠想辯解幾句,又回憶起原主以前的作風,歇了心思。

以魏安對自己王妃的印象,這話也是情理之中。

蘇棠清了清嗓子,把話題拉了回來:“如果真是那樣,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的,我呆在王府也沒用。”

想到剛剛突然減的厭惡值,蘇棠開始觀察魏安的表情,試探開口:“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將計就計?”

[檢測到攻略物件厭惡值-1,當前厭惡值29]

魏安臉上的驚訝更甚,蘇棠忍不住露出笑臉。

難怪之前百般討好都沒用,原來這傢伙是智性戀啊!

終於得到答案的蘇棠給魏安介紹自己的計劃時都剋制不住笑意。

“他們能找人喬裝我轉移你的注意,那我們也能,你找個和我身形差不多的人,有點身手足以保全自己的,最好是帶點防迷藥的東西。”

“這樣危險最小,也知道什麼時候通風報信。”

蘇棠一邊思量一邊說著,等回神發現魏安一臉狐疑盯著自己。

“怎麼了?不可行嗎?”蘇棠被看得也開始自我懷疑。

“倒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怎麼笑得那麼開心?”魏安說著用手背貼上蘇棠的額頭,“我要不還是讓人把太醫叫回來給你看看吧。”

“......”

最後當然沒叫太醫,只是和魏安再把計劃完善了一下,順便還降了點厭惡值。

蘇棠喜不自勝,直到實施計劃那天她心情都很好。

魏安對此已經習慣了,不再問她要不要請太醫。

[檢測到反派昨日日記更新:

四月初六,依照蘇棠的思路查到了不少東西,證據蒐集的也差不多,終於要結束了。不過關於蘇棠,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她像是變了個人。也許是上次給她的驚嚇太過了,罷了,過幾日叫人在朝堂上替她爹撈點好處吧。]

系統突然更新的日記讓蘇棠的笑容僵在臉上。

得意忘了形,都沒注意最近自己的舉止在熟悉原主的人看來很奇怪。

蘇棠向系統確認了沒有補充內容後,忍不住編排起魏安。

覺得有愧於自己補償自己父親是什麼操作,上次算計自己說買東西補償還沒兌現呢!

“人我安排好了,照之前說的,你假裝去霓裳閣採購,然後換好衣服再出去。接你的馬車停在王府馬車旁邊,你直接上去,會有人繞遠路帶你回府。”魏安交代著,卻發現蘇棠有些怨懟地看著自己。

他有些困惑,還沒來得及問,蘇棠就氣呼呼地離開往大門走了。

魏安被她這一出搞得莫名其妙,他百思不得其解,於是看向自己隨行的小廝,試圖得到解答。

小廝面露尷尬,只是陪笑。

“還是找太醫吧......”魏安忍不住說了一句。

蘇棠是沒聽見,她氣沖沖上了馬車,結果緊張兮兮一路。

雖然計劃是自己一手定的,但第一次做這種事還是難免緊張。

這次她帶的婢女是魏安精挑細選的,身手不凡,但不愛說話,一路上都很安靜。

蘇棠緊張的情緒無處宣洩,只能一個勁深呼吸。

“王妃不必擔心。”婢女實在看不下去,還是開了口,“王爺都安排好了。”

“上次不也是安排好了嗎?可還是......”終於有傾訴的物件,蘇棠嘴巴不停,“敵在暗我在明,最容易出變故了。”

到底是很少經歷這種事,蘇棠難免露怯。

“王妃也該對自己有些信心。”

計劃是蘇棠提出的這件事魏安沒有隱瞞,所以婢女對蘇棠此時也多許多耐心,畢竟是有頭腦的人,總會多受待見些。

蘇棠聽著覺得這話說的也對,雖然只有自己知道這思路更多是學著小說的套路,但自己這穿書也是小說,應該是相通的。

“呼……”蘇棠長舒了一口氣,倒真沒那麼緊張了。

馬車一路直行到霓裳閣,蘇棠剛到門口就被迎了進去。

“您好些天沒來看新款式了,小的啊真是日盼夜盼啊!”老闆提前一天就接到了王府的人傳話,早早就等在門口親自迎接。

“新款都給您擺出來了,還有新的料子,今日繪製圖紙和裁製衣服的師傅都在呢,您有什麼不滿意,當場就改!”

“小的還安排人準備了您最愛的東順齋的點心,起先剛去排的,還熱乎著呢!”

老闆說著,有好幾個人捧著點心上前,蘇棠抬眼一看,店裡的衣服擺得整整齊齊,琳琅滿目,最奪目的衣服旁邊站著兩位手拿軟尺的師傅,笑得真誠。

蘇棠穿書前就一普通大學生,沒預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有這種待遇,一時間新奇,剛剛的緊張情緒一掃而空。

“你介紹一下吧。”蘇棠揚了揚下巴。

豬肉總見過豬跑,雖然她沒經歷過,但模仿電視劇還是會的。

老闆見狀開始滔滔不絕,從衣服的材質到設計巧思,擺出來的每一件他都能說出花。

蘇棠特意吩咐過的不用清場,所以周圍還有別的客人,一聽老闆講得天花亂墜,都圍過來。

正熱鬧時,人群中有人拍了拍蘇棠的後背。

一共三下,是蘇棠定的暗號。

時機到了。

“就這件吧,我去試試。”蘇棠抬手指了一件顏色最扎眼的。

老闆見財神爺有了選擇,趕忙把早就準備好尺碼的成衣遞到旁邊的婢女手上,道:“這些衣服早按您的尺碼各做了一件,今天真走運,您難得看上一件衣服還要試穿,小店真是蓬蓽生輝!”

老闆不放過任何一個諂媚的機會,蘇棠扯了扯嘴角,去了樓上。

饒是之前計劃時就聽魏安提起過佈局,但真進了房間蘇棠還是有些驚訝。

點心茶水棋盤,甚至連榻都有,這哪兒是供人換衣服的,這是高階客棧吧?

此前聽魏安說這樣是為了留住顧客。這兒點心是特供的,盛名在外,而且地段好,總有人會順道來坐坐,雖然店家承諾隨時歡迎,不強買強賣,但來這兒的都是體面人,不好空手走,就總是會買點東西。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說到底還是古人懂得享受啊。

“王妃,奴婢準備穩妥了。”丫鬟遞上一套衣服,是早準備好的。

蘇棠被打斷思緒,扭頭就見一張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臉。

她今天真是開了眼了,還親眼見到易容。

可惜暫時沒時間去仔細研究。

蘇棠見別人都準備好了,自己也不好拖沓,於是接過衣服快速換上,還把妝發都卸了,只梳簡單髮髻,等出門再低頭走路,想來沒人會注意。

二人出去時,老闆在不遠處候著,見門一開便迎了上來。

“哎喲您穿這一身真是天仙下凡!”

“確實不錯,你去記賬吧,今天就要這一身了。”

“好好好,多謝大人!”

老闆直到幾人出門都沒合攏過嘴,周圍顧客見狀忍不住議論。

“什麼大人物,那麼大排場,但眼光不行啊......”

“那衣服顏色疊在一起,活像孔雀,真扎眼。”

“哎呀,有錢人的喜好,我們不懂~”

蘇棠聽著不以為然。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然那些人跟丟了怎麼辦。

兩人就這樣分別上了兩輛馬車,蘇棠那輛稍小些,她掀簾子發現裡面還有一個人。

但這人穿著不似王府的下人,而且遲鈍如蘇棠也感覺得到他周身氣度不凡。

她上車的腳步頓住,馬車裡的人則是面露不解。

“抱歉,我上錯車了。”

蘇棠趕忙道歉,隨即下車左右觀察,發現王府馬車身後還有一輛。

匆匆過去,總算沒錯。

“主子,平日裡沒人會坐馬車來,沒想到今天那輛車佔了旁邊的位置,咱只能停這兒。”車伕解釋道。

蘇棠搖了搖頭,只示意快回去。

只是走之前她掀開簾子看了眼剛剛上錯的那輛車。

不知是不是她多疑,總覺得心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