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新世界

當！

乾元神帝手中劍抵在女子雕像的脖頸間，不禁沒有將其頭顱斬掉，而且還從脖頸處綻放出鋼鐵一般的光芒，讓兩者相觸之時，迸出一道道火花。

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乾元神帝抽劍再度殺出，這時他的神力運轉而出，在其手臂之上形成一片片晶瑩剔透鱗片一般的鎧甲，並順著手臂附著到長劍之上。劍身長鳴，一縷靈光浮現，轉而化作長龍，兇猛衝向雕像。

咔！

卻在這時雕像動了，竟直接活了過來，那女子身上的石塊脫落，漸漸轉化成為肉身，面板白皙，氣質雍容華貴。她輕揮玉手，一條長河在面前呼嘯，直接阻斷了長龍的衝殺。

乾元神帝見女子終於願意以真身相對，便收劍立於半空，雙眸炯炯，望著略帶慵懶的女子，輕聲嘆道：“我父當年憐你，念你是萬物之始，故此才留你性命。這數千年來，三界生靈日日對你焚香供奉，為你再塑金身。可是你，不禁不思恩情，反而恩將仇報，意欲再次禍亂三界！聖母，可否有些過分？”

“過分？”女子聲音清冷，卻悅耳動聽。“我做的過分？呵！太初所為，到底是處於公心，還是私心，你們人族心中所藏腌臢，何止星星點點？所說所做，盡是冠冕堂皇！什麼恩德？又有什麼恩情？不過是太初為了成全自己，用我來襯托出他的偉岸高大，後世的供奉，也不過都是藉助我，來歌頌他的功德！”

乾元神帝並未反駁，他只是眼眸緩緩閉上，然後翕動著嘴巴，徐徐道：“我父此生功德無量，其心廣闊，又豈能隨意揣測？”

“哈哈哈哈哈哈~”女子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譏諷。“小娃娃，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若他真的無私，這三界又怎會成為現在的模樣？若他真的無量，此時為何不出現！他不在了，他已經被‘道’迷了心智，已經死了！死了！”

“不可能！”乾元神帝難得動怒，握劍的手咯咯作響，他咬著牙齒，死死盯著女子完美無瑕的臉龐。“我父的成就前無古人，是真正的聖，真正的祖！他是凌駕於‘道’之上的存在，不可能會被‘道’所侵染！他是太初，他不是天聖祖！”

女子收了笑容，嘴角掛著冷笑，同樣盯著乾元神帝，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當初那道身影，她沉默片刻，朱唇微啟：“無能宵小罷了！”

轟！

乾元神帝體內的神力全數迸發而出，捲動風雲變幻，帶起天地變色，他的眼神中從堅定到迷惘，又到堅定，他長劍一動，直指女子，他一字一句道：“你對三界有功也有過，但是畢竟是我三界始祖，不忍對你痛下殺手，但是你卻執迷不悟，心生惡念，這無論是我父，還是對三界，都是不樂意看到的場面。如今看來，當時父親做的唯一的錯事，就是留下你一命，所謂他的兒子，作為三界的神帝，我必須要矯枉過正，替父親殺了你！”

女子黛眉微蹙，聽得乾元神帝所言，眼眸微微閃爍，似是在思索著什麼，卻在這時，一道完全不屬於乾元神帝的力量從其體內覺醒，而這道神通除了那個人，沒有比女子還要熟悉。接著，又聽到乾元神帝繼續說道：“我父或許早就預料到了這一情況，所以特地留下了一件東西，就是為了專門對付你的，聖母莫怪了，這一次，我不會再留下禍根！”

“不，不！你殺了我也不會改變什麼的，如今天道破碎，神通難存，再過千年，天地靈氣將慢慢消散，修行者將因為靈氣的枯竭，而一個接著一個的死去，到那時，乾坤重洗，三界也會不復存在！重新與我融合一體，尚且有一絲存活的機會！我也是讓三界活下來的唯一方法，殺了我，三界就會重歸鴻蒙！”

女子看到慢慢從乾元神帝體內升起的一柄巨斧，心中恐懼非常，滿臉驚恐，她張口嘶吼著，她甚至已經感覺到那枚巨斧已經砍在自己的身上，已經看到自己魂飛魄散的場面。

鋥！

巨斧亮相的剎那，人界中驀然有數不清的光束迸發而出，後匯聚成為二十八道神光，神光凝聚在一起，融合入巨斧之中。

轟！

這一刻，天災禍亂在巨斧的光芒之下，都顯得極為遜色。乾元神帝鬆開長劍，抬手去握巨斧，霎時間，乾元神帝形象枯竭，氣息萎靡，在一瞬間像是被吸乾了一般，他的口中不斷溢位鮮血，這是反噬，以他如今的修為，還不足以催動巨斧的力量。但就算如此，乾元神帝也不會放棄，這是他的使命！

咚！

巨斧落下，那一瞬間，整個人界動盪不休，下一刻，所有的天災消散，大地歸於平靜，一道帶血的身影從山谷離去，隨即，山谷粉碎，化作平地。

九重虛空內，重傷將死的乾元神帝出現，在他面前是一株撐起虛無的神樹，神樹枝丫密佈，樹葉搖曳，在樹冠處，有一顆忽而虛幻，忽而凝實的果子。

“三界完了，父親啊，你到底，在哪？”乾元神帝淚流滿面，他看著樹冠上的果子。“你真的已經，被‘道’侵蝕，迷失自我了嗎？”

當！

九層虛無震盪，乾元神帝猛地回頭望去，只見一位丰神俊朗的男子從虛無中走出，那男子看著乾元神帝，露出一道笑容。

看著男子，乾元神帝突然釋然一笑，他癱坐在地上，不再強撐著自己的身體，他的肉身上，開始出現一道道密密麻麻的裂痕。因為他從虛無中走出男子的身上，感受到了與虛無神樹同一氣息。

“太虛，見過道友！”那男子自稱太虛，彬彬有禮。

聽到太虛二字，乾元神帝先是一怔，而後臉上的笑容更勝，他突然失聲大笑，但因為傷勢過重，下一秒便咳嗽不斷，血流如注：“咳咳~請恕在下施禮，無法起身與道友見禮！”

“無妨。”太虛輕笑，絲毫沒有上前救治乾元神帝的意思。

“道友是從後世而來？”乾元神帝問道。

太虛微笑，但是並沒有說話。

“太虛？是個熟悉的尊號，數千年前，也有一位太虛，只不過和他相比，你似乎是成道了。”乾元神帝慘笑。

太虛聞言，沉默片刻後，走到乾元神帝面前，抬起頭看向虛無古樹。乾元神帝也隨之望去，突然，那顆懸掛在樹冠的果子，在陷入虛幻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太虛收回目光，看著乾元神帝，輕聲道：“虛無之道，比之任何，都要精妙、晦澀，感謝前一位太虛鋪就了道路，這才有了後來的太虛。”

“三界，還存在嗎？”乾元神帝眼神突然黯然，氣息更是像是進入彌留。

太虛搖了搖頭，道：“三界毀滅了，太初也消失了！”

乾元神帝聞此，霍的起身，似是迴光返照，他用雙手緊緊的抓住太虛的雙臂，厲聲道：“告訴我，太初，是不是？是不是...”

太虛又沉默了，他微微一笑，將乾元神帝輕輕的放在地上躺下，心神一動，虛無神樹搖擺，灑下一片片葉子，蓋在了乾元神帝的身上。

“我也在尋找太初，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成為了第二個天聖祖，但是有一點可以確信，他沒有死！”太虛話語中充滿了安慰。

但是這個安慰的話語，讓將死的乾元神帝鬆了一口氣。

“三界滅了，那三界的生靈？”乾元神帝詢問道。

“放心，在最後時刻，我開啟了三重虛空，將三界大半的生靈遷徙了進去，如今他們在那裡生活得很好，只是...”太虛欲言又止。

“修行者，全都死完了嗎？”乾元神帝心領神會。

太虛點了點頭，道：“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至少，可以為三界留下一些希望。”

“希望？”

“對！我聽聞，太初當年離開三界，在某一個宇宙內，開闢了新的世界，那裡可以讓三界的生靈活下來，延續後世。只是，我找遍了宇宙，穿過了時光，也沒能找到這個世界到底在哪？”太虛喟嘆道。“而且就算找到了也沒用，它畢竟是太初創造的世界，沒有太初的統一，三界的生靈依舊是無法進入的，所以，我必須要找到太初！”

“三界，還能活下來嗎？好，真好~”乾元神帝臉上露出笑容，如釋重負的笑容。

“我救不了你，也不能救你，你的死亡，是歷史的必然性，若是救活了你，三界可能就會發生改變，而我也可能不會存在，請原諒我的自私！”太虛正色，抱著後世弟子禮，深深一拜。

乾元神帝已經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的目光開始模糊，正緩緩的陷入黑暗，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太虛，想要將其模樣深深烙印在腦海中。

“你不必如此，現在的我，不，從一開始我就是個廢人，我不如前賢，更不如我父親太初，我這一生太過平庸，能夠在死之前做一件大事，一件無愧內心的大事，我心願矣！只是，我對不起三界，更對不起你呀！”

“睡吧，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一個人，我會找到太初，會讓你留下的三界，重新活過來！”太虛保證道。

乾元神帝張了張口，但是已經發不出聲音，漸漸地他的氣息消失了，他身體的機能，也慢慢的消散，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