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預兆

“佛門無相，我很好奇，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模樣？”大佛和煦輕笑，看著林塵問道。

林塵聞言一怔，旋即醒悟，雙眸輕輕闔上，然後猛然一睜，金芒在其眼中一掠而過，而面前那莊嚴肅穆的大佛形象，漸然變化。

林塵眼前一陣恍惚，只見道痴大佛的形象不見，只有一位身著道袍，身高七尺餘的長鬍子老人負手而立，眼神中滿是深邃，就如星河寰宇的光澤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陷入那雙眼神之中。

“這是一個有經歷，又極具可怕實力的人。”這是林塵的第一想法。

“我一直想見見你，但因為各種原因，耽擱了一些時間，好在，你走到了我面前。”長鬍子老道與之前林塵眼中的大佛一樣，和煦笑容，溫柔可親。

“其實我很好奇，您到底是修佛，還是修道？”林塵沒有去詢問老道話中的疑問，而是耐不住還是男孩他的心中好奇，開口問道。

似乎被林塵的問題逗樂了，長鬍子老道一直笑個不停，他款步走到了林塵跟前，一把拉過林塵的手臂，儘管這個老人的外貌看起來行將就木，但是那抓著手臂的手力卻大的難以形容，林塵幾次想掙脫都沒能掙脫的開，最後只得任由老道拉著自己，坐在了一旁的茶桌。

老道人，也就是杜城主親自為林塵斟了一杯熱茶，而後自己也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品嚐著茶味，須臾後，才開口道：“修佛如何？修道又如何？”

林塵又是一怔，短短九個字，卻在林塵腦海中迴盪不休，這一番反問，讓林塵覺得自己內心，或者說身體中的某一處，有一個之前根本不存在的瓶頸在鬆動。

“我輩修士，所追求的事自由自在，是無拘無束，鬥天罡，求長生，謀聲名，青垂史冊。至於何種途徑，什麼手段重要嗎？”杜城主端著茶杯，依然面帶微笑，反問道。

“神帝天元，背信棄義，逼宮上位，普天下又有何人不知，誰人不曉？可僅千餘年光載，又有多少人再去計較此事？人皇林天涯，身具各家經典，精通世間各法，被譽為小人祖，只是因為他不如天元，所以死後罵名不斷！你...明白我再說什麼嗎？”

林塵聞言，將視線從杯中水中轉移到杜城主臉上，卻發現這個老道人竟然已經淚流滿面，就算如此，他的表情依然是笑容，頓時間林塵有些不寒而慄，因為他有種這位杜城主的笑容就像是雕刻在臉上一般！

林塵思緒片刻，才點了點頭。杜城主見此，眼神露出欣慰之色，只是淚水依舊不斷，滴在他手中的杯子中，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音。

空氣寂靜了不知多久，杜城主臉上的淚水終於不再流，而他也將杯子放回了桌上，再次打量林塵後，方開口道：“實在是冒昧了，還未介紹自己，我是杜城的城主，我叫杜零，還有一個名字，是人皇幫我取得，他稱我為拾荒者。”

聽得此言，林塵方才明白，為什麼之前這位杜城主說早就想見自己了，卻有因為各種原因，原來他也是自己父親的舊部，而不能見自己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天元神帝。

想到這裡，林塵驟然起身，揖手長拜。杜城主快步上前，將其攙起，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變化，從笑容變成了悲慟。他拉著林塵再次坐下，輕聲道：“來來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等到林塵從通天塔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那位護衛頭領告訴林塵，陳墨妍與陳書已經離開了，林塵稱謝之後，在護衛豔羨的目光下走出了通天塔範圍。

這次見到杜城主，他與人皇林天涯是道友，也是林天涯的半個師父，當初人皇自佛門得來“須彌經典”，多虧了杜城主，才能夠恍然大悟，走出一條成就。或者換句話說，杜城主也算是人皇林天涯的一位引路人。

林塵從杜城主口中得知了好多東西，比如人皇麾下規模，還殘留的人皇舊部，人皇尚還存世的幾位好友等等，但饒是林塵幾番旁敲側擊，也未能知曉當年人皇不顧一切，殺上神界的原因。總歸來說，也不是一無所獲，譬如自己識海中的那片天道碎片，之前在廣場引起天道轟動的原因，是因為廣場上的那些紋路圖案，也全部都是杜城主窺探天道而得的一部分天道奧秘，就好像是另一塊碎片，兩塊碎片相互牽引，便造成了那場小轟動。

林塵緩步朝下走去，瞰視四周風景，或許是因為此地原本是群山的原因，從廣場這般的高度看去，竟是一片雲霧繚繞的仙境景象，再有不時地燕雀飛舞，更彰顯出了一番神聖景觀。向遠處眺望，只見環繞城市四周的高山從雲霧中露出峰尖，峰頂還有一兩顆大樹矗立，又有云霧噴吐，鴻鵠飛舞，儼然是一副世外神境。

當林塵走到峰底的時候，只見一輛馬車停在自己前方，馬車跟前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含笑看著他，正是陳墨妍。他溫柔一笑張開雙臂，陳墨妍含羞撲來，二人抱在一起，格外的膩人。

“陳老丈已經先回去了，留我在這等你。”依偎在林塵懷中，陳墨妍嬌聲道。

“不用擔心，不會有什麼事的...”

林塵話音未落，突然轉頭望向西南方，那裡是杜城的禁忌之地，據聞那裡是神界懲罰杜城而降下的神罰，整整千餘載，時常會有雷電雷光，還有不知是何等可怕的猛獸在嘶吼，讓那裡方圓百餘里的住戶全都搬離，寧願重新開墾土地，也不願再呆在那裡。

“那裡，有很怕的力量在覺醒。”陳墨妍沒有回頭，只是貼在林塵肩膀，輕聲道。

林塵側頭看著自己的妻子，陳墨妍也抬目望來，二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吩咐馬車先行回去之後，二人手拉著手向西南方向疾奔而去。

而這次的動靜引來的人確實不少，畢竟這裡是“神罰”的地界，而對人間界來說，神界是極度嚮往的地方，那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而伴隨危險的地方一定存在機緣，這是修行界一隻流傳的一句謬論，但卻讓無數人為之堅信不疑。好在，這裡是杜城的勢力範圍，有杜城主這等人物坐鎮，其他城池的勢力想要滲入進來，還是要有杜城主的點頭，畢竟退一萬步來說，杜城主的身上還揹著左衛侯的爵位，如今是天元的神朝，再亡命之人，也要給神帝一個面子不是？

雖說沒有其他城池的人摻和，但杜城如此之大，其修行者更是多之又多，動靜出現的時候，頃刻間便蜂擁而至。當林塵趕到的時候，四周已經聚集了數十人，而且還有源源不斷的修士朝這裡而來。畢竟一件未曾出世的至寶對修行者的誘惑力，就像一座金山對商人的誘惑一般。

“這裡，不對勁！”陳墨妍眉頭一皺，對林塵低聲道。

林塵聞言拉著陳墨妍不動聲色的向後撤了撤，陳墨妍畢竟是神境的存在，她的感應大可能不會出錯。而之所以悄無聲息的離開，則是因為在場都是精明人物，誰若是發現了他們，定會生疑。

轟隆！

突然間，一道驚天響雷炸起，伴隨著的是烏雲輪轉，雷電不休，靠近的十數人竟被這股子響雷炸成了齏粉。林塵劫道之體運轉正要保護陳墨妍，卻被陳墨妍搶先一步升起一道防護光罩，變成了妻子保護丈夫。

林塵此刻也沒有功夫赧顏，雙眸登然一亮，一股無形的力量從林塵的眉心擴散，那是他的靈識，而在身邊陳墨妍的神識也蔓延開，二人意識碰撞到一起，旋即向雷電中探去。

林塵因為開闢靈識時間之早，經過磨練，其靈識程度絲毫不亞於化神境強者，所以他靈識的探知速度，竟然能夠與神境的陳墨妍並駕齊驅，也讓陳墨妍著實驚訝了一番。林塵靈識探入，因為修煉了劫道的原因，所以對雷電存在一定的抗性，他穿過一層層雷電層，透過一道道閃電，越過山體，深入山谷，終於看到了那件“至寶”的原型，一隻猴子。

“小灰！”“什麼小灰？”

林塵見到至寶模樣之後，不由驚撥出聲額，身邊的陳墨妍聽聞一怔，不禁問道。

“跟我從小長大的一隻小猴子，之前我們走散了，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林塵臉上難掩喜色，恨不得立刻衝進山中擁抱那個小猴子。

“等一下，你看下四周。”陳墨妍黛眉微蹙。

林塵這才醒悟過來他方才那聲驚呼已經驚動了距離他們較近的數位修士側目望來。林塵歉意一笑，拉過陳墨妍朝其他方向而去，但那數位修士很明顯沒打算放過他們，見林塵二人離開，緊跟其後，林塵與陳墨妍相視，陳墨妍會意，撇開林塵朝遠處而去，而林塵則是落在腳下一座高山坡，橫刀立馬坐在巨石上，微笑著看著數人。

“敢問，道友大名？”林塵拱手問道。

一位消瘦的男子手握摺扇，還禮道：“在下青丘，道友尊號？”

“不敢，不知幾位道友有何事？”林塵沒有回答青丘的問題，因為他必須要掌握主動性。

“不敢隱瞞，適才聽道友驚呼，我等菩薩熱心腸，擔心道友出了什麼事情，特來問詢。”又一位身高八尺，容貌俊秀的男子，身著青藍紋繡衫，胸口有一個雲朵圖案，他雖沒有手持摺扇，但儒雅氣質遠超旁邊的青丘。

林塵依然沒有起身，同樣揖手道：“道友是？”

俊秀男子端起手臂放在胸前，頗有書生風骨道：“南家南彥，見過道友，還未敢問，道友大名？”

“南彥？道友確實難言。”

林塵話語一出，那位南家的南彥頓時臉色出現了變了，陰翳之氣瞬間遍佈臉龐。他臉色難看不僅僅是因為林塵調侃他的姓名，多是林塵一語雙關，另一層意思就是他壓根不在乎他南彥，更不把他南家當回事。可他完全是誤會的林塵，因為他壓根就不知道杜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南家，就更不會知道，他南彥是南家當代天驕。

而這些，在這些世家子弟的眼中，就變成了藐視和輕視。往往鬥爭，就因為誤會。

“道友，我見你面相，應該不是杜城人吧？”南彥城府學問還算不錯，很快就隱藏自己的真是情緒，依然笑道，只是這般笑意中像是藏了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子。

面對威脅，林塵面不改色，只是坐直了身子，雙肘夾緊上腹，眼眸微眯道：“南公子，是在威脅？”

“哪裡，只是想告訴道友一聲，強龍，不壓地頭蛇。”南彥走到林塵跟前，俯下身子，與林塵臉對著臉。

林塵上一秒還面帶微笑，下一秒悍然出手，雙拳如火，一輪烈陽升騰。南彥也是措手不及，但好在他是大世家的弟子，又有極豐富的戰鬥經驗，千鈞一髮之際，五指張開，掌心長虹如柱，與林塵化陽對轟，藉助二者之間產生的爆發力，脫離林塵的攻擊範圍。

林塵遺憾的看了看拳頭上的一道傷痕，道：“南公子好能耐。”

南彥盡力控制自己顫抖的手掌，擠出一抹笑：“道友才是好實力，在這杜城平輩中，我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強勁的對手了。”

林塵緩緩站起身來，劫道之體暗自運轉，手上的傷痕頃刻恢復，他扭了扭脖子，面色驟然一凜，盯著南彥好看的臉龐，道：“南公子，貪慾，是會死人的！”

見林塵這般，南彥也不藏著掖著：“這位道友，你認識裡面的東西？既然認識，那恐怕也知道如何能得到吧，你放心，只要拿到了那件東西，我南家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林塵聞言輕蔑一笑：“怎麼個不虧待法？”

“只要你想要的，我南家都可以拿得出來。”南彥對自己的家族很是自信。

林塵撫頜思考，道：“那，把你們南家全部跟我姓吧，如何？”

南彥怒不可遏，饒是城府再深，他畢竟還是年輕人，這等變相辱罵門風，欺辱家祖的事情，怎麼會隱忍。南彥雖身材高大，但極為靈活，身形閃爍間，下一瞬來到林塵面前的，確實一把凌厲的巨斧，斧身斑駁，看起來很是破舊，但面對這枚巨斧，林塵卻頓時汗毛戰慄，幻字決極致運轉，林塵上身向後仰去，腳步猛然向後一撤，巨斧砍下，林塵借勢雙手按在斧頭上，翻身一躍，雙腿猛然下劈在南彥雙肩。南彥身體下沉，握著巨斧的手臂抖動，他竭力強撐，才穩住巨斧的晃動。緊接著，林塵雙膝對著南彥太陽穴毫不猶豫的猛擊而去。南彥警覺，化神境修為全力迸發，氣勢逼人，震退林塵。林塵連連退後，在退後之際，反手一把刺刃在手，一隻腳向前用力一踏，整個身體像輪盤一樣盤旋，鬥字決運轉，刺刃吐出一道光刃，林塵借力繞到了南彥身後，對著其後心刺出。南彥手中斧才剛剛穩住，感應到身後的殺機，來不及迴避，但他畢竟是大家族的子弟，其肉身的強度，又豈是其他的修行者能夠比敵的？

只見他大喝一聲，背後猶如山體般吐突出，整個面板染上了青黑色，面板表面一道道紋路勾勒，就像是烏龜背上的龜殼紋理。

鏘！

光刃觸碰到南彥背後，頃刻消失，刺刃接觸龜殼，綻放刺目火花。林塵牙關一咬，刺刃刃尖一點微芒閃耀，一面黑白方印的輪廓凝現，隨著林塵手中刺刃向後一抽，翻手間大印浮現，印在南彥身上。

鎮字決！

噗！

鎮字決鎮壓之力爆發，南彥措不及防，胸口直接抵在了巨斧的斧柄上，一口淤血直接被逼了出來。

“你們這群飯桶，站在一旁看戲呢嗎？”南彥轉首向身後以青丘為主的數位怒罵。

聽到南彥的罵聲，青丘等人這才從二人突然戰鬥的驚愕中醒悟過來，幾個人急忙從半空中落下，加上青丘攻擊十一人，這十一人都是脫胎境後期的修為實力，在任何一個小宗族小勢力中這般年紀是絕對的天才人物，但是在南家這等龐然大物面前，只是個庸人！

數位修士的神通齊齊爆發，轟向林塵，林塵雙拳難敵四手，刺刃朝地上一擲，腳尖輕點刺刃握柄，躍身而起，立在半空竟直接盤膝而坐，雙手緩緩合十，登時間佛光普照，一尊佛影徐徐升起，一朵朵蓮花從遠處漂浮而來，在其座下凝聚成一座蓮臺，林塵緩緩落座在蓮臺，而佛影就像是一幢金鐘，將林塵罩在了其中，也將南彥和青丘等人隔離開來。奇異的是，這些神通威能在接觸到佛影之後，竟偃旗息鼓，不存在任何威力。這是今日與杜城主交談時，杜城主所教授的一個防禦神通，名字就叫金鐘。只因為林塵也身修佛門經典“須彌”，所以施展此招出來可謂是信手拈來，但弱點確實，林塵儘管修為渾厚，但境界太低，無法真正施展出此防禦神通的威能，且無法持久。

佛影與蓮臺漸漸消散，林塵向下一招，刺刃飛身而來，被林塵抓在手中，就在林塵想要趁著散去金鐘神通之際反殺青丘等偷襲者時，突然瞳孔緊縮，身體不由自主的向旁一偏。一道斧影從其面前掠過，林塵剛想鬆口氣，回眸瞥見南彥全身肌肉如虯龍，手持巨斧宛若開天的巨人，面目猙獰哪裡還有方才的儒雅俊秀的形象。看到南彥舉起的巨斧，林塵才明白，方才的斧影只是這隻巨斧的一個氣，僅僅一個氣便有殺伐的能力，那這枚巨斧難不成是至寶級別？

“我看你還往哪跑！”南彥滿目猙獰，眼神中殺意正濃。

他是南家此代年輕一輩代言人，或者說，他極大可能便是南家未來的掌舵人，而這樣的身份地位，再加上年僅二十餘歲便已經是化神境的大高手，可卻被一個無名之輩肆意凌辱，而自己竟然還無還手之力，這時奇恥大辱。林塵之所以能夠這般打壓南彥，直接原因就是他佔據了主動性，語言上林塵壓制南彥，讓其心中被怒火佔據，一旦人失去了理智，自然會亂了陣腳。在行動上，林塵出其不意佔據了上風，若真的等待南彥整裝待發的話，真正佔上風的可不一定是林塵。

巨斧斧刃已經懸在了林塵頭頂，南彥也已經恢復了理智，此刻的林塵已經是避無可避，待巨斧落下，毫不懷疑他會殞命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