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應該失利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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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竟然被罷黜!!!
這又是一件令司空北辰驚惶難安的意外,陳氏已經向他坦言她為重生人,也是陳氏告密,他才篤信劉氏數番在母后跟前中傷瀛姝,而陳氏竟然也被圍場事故牽連,且保住了性命,會否是再次用她為重生人的機密,才換得這一線生機?
司空北辰一時難掩不安,終於盼到謝夫人、簡嬪告退,他連忙直身跪著:“父皇恕罪,兒臣有一事未曾稟明父皇,母后曾經……曾經提過有意令許陳良人為兒臣姬妾。”
“這事我知道。”司空通示意司空北辰免跪:“她其實和圍場事案無關,不過在跟遇害的鄭氏較勁,她雖是經大選入宮的選御,卻也明知除了為內廷妃嬪,還有望被許配皇子,妙齡女娘嘛,多是更望許得清俊兒郎的,她若僅僅是有這樣的想法,不算過錯。
可辰兒,你想過沒有,皇后究竟為何被陳氏說服?東宮未來的良娣,已經擇定梁氏、虞氏二女,大無必要再添更多姬妾了,更何況皇后原本有意的是鄭氏,怎麼突然就青睞陳氏了呢?”
“兒臣……實在不知母后是何打算。”
“是陳氏毛遂自薦,願為含光殿的耳目,其實皇后顧忌含光殿和長風殿是情理之中,我也知道她一直想要在賀妃、鄭妃身邊安插耳目,不過陳氏區區良人,為了私慾,挑撥皇后與賀妃不和,這是她犯下的過錯。”
“父皇聖明,理應重懲陳氏。”
“大可不必。”司空通喝一口茶,放下茶盞:“大郎你也要記住,君主雖然殺伐決斷,但仍應存有慈悲之心,陳氏確有幾分小聰明,也存在私心,但她畢竟沒有大的惡行,她願為皇后的耳目,是有益於你這太子的,如果因為她的這點私心和錯處,朕就將其處死,你以為顯陽殿裡沒有賀妃的耳目了?賀妃明知陳氏因何被處死,她的野心就會更膨脹了。”
“父皇是為兒臣著想,兒臣慚愧無地。”
“這回我懲誡了皇后,大郎卻沒有為皇后求情啊。”
“兒臣……雖不知母后與圍場事案的關聯,可行兇之人竟然是兒臣的府衛,兒臣……心驚膽顫。”
“杜舷認罪認得蹊蹺,他懷著必死之心,供出劉氏為主謀,你也覺得這件事和皇后脫不了干係吧?”
司空北辰的背脊上直冒冷汗。
他從設計時,就知道皇后脫不了主謀的嫌疑,可死的人是劉氏、鄭蓮子,此二人在父皇眼中本如草芥螻蟻,他以為父皇至多就是更加疏厭皇后,但絕對不會深究!他甚至都想好了善後之策,可一切還未及實施,父皇竟然就下令鎖禁顯陽殿!
一切都已脫離了他的掌控。
“兒臣不知母后她,為何突然……廢嬪不可能存爭儲的心思,許是母后焦慮太過,誤信了讒言。”
司空通長嘆一聲:“皇后這些年行事是越發偏激了,這回懲誡,朕為的是正肅內廷風氣,朕明知內廷宮眷間,爾虞我詐、鉤心鬥角的狀況越演越烈,從前只以為無法杜絕,待日後大局落定,內廷的紛爭再難影響到朝局。
辰兒,你該懂得為父的良苦用心,你是我擇中的儲君,你的兄弟手足,只能成為你的佐助而不能成為你的妨礙和對手,可嘆的是便連我,雖是一國之君,都不能做到獨斷乾綱,因此二郎和三郎,他們仗著外戚之勢,生了奪儲之意。
也只有靠權衡之術,我才能逐漸瓦解賀、鄭二姓聯盟,鞏固你的儲位,讓二郎、三郎心服口服,放棄私慾野心,你們兄弟七人同心協力,維持宗廟基業。
還是帝休這丫頭提醒了我,要是繼續放縱內廷的拼爭,將惡行遮而掩之,放任歪風邪術,恐怕終難免禍起蕭牆,這內廷,的確已經太多枉死的冤魂了。”
他的困局,竟然是瀛姝一手造成的?
司空北辰心中滿是苦澀,獲重生之幸時,他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阻止瀛姝嫁給裴瑜,他曾因為此事耿耿於懷,裴瑜那樣一個平庸之人,也敢染指他視為美玉明珠的女子?他慶幸在白川君的運籌下,瀛姝的命運發生了改變,雖參加大選,可保留著完璧之身,裴瑜永不能成為瀛姝心中的掛礙了,他將成為瀛姝唯一的夫婿。
想要加害瀛姝的人,他會一一剷除,他已經對劉氏、鄭蓮子動手了,可他做的這些事,瀛姝卻一無所知,現在還不是把皇后幽禁在顯陽殿的時候啊,沒有皇后,耳目們雖然一樣可以由他調動,但萬一露出破綻,他就將自擔罪責!
但司空北辰還得說:“中女史的諫言,的確大有利於時局。”
“帝休現不在這裡,也聽不見你的誇獎。”司空通笑道:“皇后經反省,朕不會一直拘束她在顯陽殿,待你迎娶太子妃的大婚之喜,佳兒佳婦當然要參拜父母高堂的,辰兒你得記住,我明白兒女情長實難讓人拋消,不過堂堂男子,尤其是你身為一國儲君,理當愛重你的原配發妻。
婉蘇才品俱佳,溫良恭順,堪以母儀天下、宜昭後宮,她不似你的母后……我並無貶低皇后之意,但皇后的心胸過於狹隘,行事確有違仁義了。”
“兒臣謹遵父皇教囑。”
要真聽得進才好,但司空通知道言盡於此,再多言,也不過畫蛇添足了。
司空通喚入章永,囑令道:“讓中女史也來吧,一陣間的政事她聽聽無礙,讓人備好紙硯……這件事暫時莫讓外臣知聞,不過得錄簿記憶體。”
只聽皇帝陛下這口吻,接下來要議商的就是一件機要的事,可司空北辰卻沒意識到,滿腦子裡仍然是陛下剛才那番話,似乎是露意了,有意日後將瀛姝許配,不過提醒他不能寵妾滅妻,不要因為兒女私情冷落了正妻,更不能為了兒女私情,置國祚社稷不顧。
瀛姝奉令前來的時候,正好在堂外遇見了司空月狐,就猜測著既然這位也被召傳,一陣間商議的十之八九是軍務,她先衝司空月狐行禮,入內後又向皇帝行禮,而後默默就位,閉緊了嘴,豎起了耳朵,而後就聽聞了賀執竟然戰敗的訊息。
征伐蜀州竟然失利了?
前生此時,瀛姝還沒有關注軍政之事,但她卻沒有聽聞征伐蜀州落敗的訊息,這似乎可以反證朝廷的平叛之戰極其順利,不曾引得人心惶惶,可是否經過了反敗為勝……瀛姝悄悄觀察陛下。
顯然,陛下非常憂慮。
陛下若知結果,當不會如此憂慮,看來這件事是真的發生了扭轉。
司空北辰的心思終於收了回來,他大感吃驚,差點就表現在臉上了。
賀執怎麼可能戰敗?江克的兩個兒子雖然驍勇善戰,但蜀州的屯兵不過千餘,怎是賀執所率三千精銳的對手?前生時賀執明明大獲全勝,迅速平定蜀州,斬江克父子首級,獻往建康,江東賀一度風光得意,後來還是在陳郡謝、長平鄭的合力打壓下略減了勢頭,不過賀執仍然得以擴充了私兵,否則當他登基繼位,怎會納賀氏女入宮封為貴嬪?
“益州軍怎會失利?”直接表示疑問的是司空月狐,他也極其愕然:“益州軍三千勇銳,平蜀州之亂易如反掌,賀督軍不僅對益、蜀地勢軍備瞭如指掌,也實稱為有勇有謀的將帥,此番是他江東賀氏攬獨之戰,不存政敵牽制延怠,賀督軍定會全力以赴,怎會久攻蜀州不下,反而損兵折將?”
“據賀遨送來的戰報,是稱蜀州遠遠不止千餘守軍,光是伏擊益州軍的兵力,就有三千餘騎。”司空通拍了拍案上的戰報,瀛姝趕緊過去,還是先將戰報呈給了司空北辰。
事情很奇怪。
司空月狐緊緊蹙攏眉頭,斷然道:“蜀州軍不可能達到三千餘騎兵,且兒臣還能篤定,蜀州附近州郡,也不可能有附逆之部。”
“那……是賀督軍謊報軍情?”司空北辰明知不可能但也只能這麼問。
“謊報軍情的前提是失利,可若非蜀州的確有了從天而降的援兵,益州軍不可能因為準備不足失利。”司空月狐道。
從天而降?司空通握拳,傾身:“會否是北漢部的兵援?”
皇帝問出“北漢”二字,連瀛姝心頭都是一緊——當年陛下就是親征北漢,中伏負傷,在返朝途中不幸崩逝,北漢的都城長安,本是大濟的國都,後來三大軍閥爭霸,大濟亡國,長安乃夏侯氏管屬,但夏侯皇朝定都於洛陽,至西豫時,國都也定於洛陽,又到西豫亡國,不僅僅洛陽失陷於北趙,當時的鮮卑部自西而入,佔據了長安建立北漢王朝。
“如果是北漢意圖兵援蜀州,無法繞過益州關隘,賀督軍不可能毫無察覺。”司空月狐道:“兒臣懷疑,這股從天而降的騎兵,應當是經西羌入蜀。”
“江克不僅是謀逆,且竟然還敢勾結外族?!”司空北辰義憤填膺。
瀛姝專心記錄,心中對司空北辰不屑得很:江克本就舉兵謀逆了,哪裡還會在意再多一條勾結外敵的罪行?益州軍三千勇銳圍在蜀州城外,面對這樣的勁敵,江克明知死守蜀州遲早一敗塗地,在關鍵時刻,有了“天降奇兵”助他背水一戰,他難道還會拒絕?
“大郎和四郎,你們可有對應之策?”司空通神情嚴肅。
司空月狐沒先發表意見,他暗自謀算:如果那股騎兵真是經西羌入蜀,確然會給益州造成壓力,可要是再調益州附近的外軍支援,那些刺史、督軍都難與賀執戮力同心,恐怕會讓內亂之勢越演越烈,甚至會影響朝局!正因為此,父皇才沒有先將益州軍失利之事宣告朝堂,這回蜀州之亂,恐怕得調遣中軍出征了!
但遠水是否能救近火?
江克有千餘守軍,蜀州附近,至少還有三千騎兵支援,五千餘部敵部,中軍至少也得有五千勇銳馳援,而且這位領軍馳援的人,不能是江東賀的對頭……
就聽司空北辰道:“兒臣願意率軍馳援益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