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林霜兒微微蹙眉,小手拽著虞晚凝的衣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眶一陣發紅。

虞晚凝反手將她微顫的小手握在掌心,溫聲道:“霜兒別怕,有母后在,往後,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害到你!”

聞言,夜北承怔在了原地,一時竟不知該如此作答。

是啊,他還有何臉面,說他曾經是霜兒的夫君。

他答應過她的事情一件都未完成。

他相信姜婉,差點將她害死。

他讓她一個人在絕望中一日一日的煎熬……

他的霜兒,明明滿心滿眼都是他,可他卻將她傷得遍體鱗傷,還害得她痛失孩子……

作為她的夫君,他沒有做到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事到如今,他有何臉面承認,自己就是她曾經深愛著的丈夫……

夜北承沉默了,此時此刻,他無話可說,心口更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絞痛。

虞晚凝見他無法解釋,便道:“既然王爺已有髮妻,本宮便不再拆人姻緣,還請王爺先退下吧,今日,本宮只當你是戲說。”

夜北承神情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他的目光從未從林霜兒身上移開,可林霜兒卻再未多看他一眼,全然當他是個陌生人。

夜北承心口一陣揪痛,一杯接一杯的灌自己酒。

這時,虞晚凝當著朝臣的面問林霜兒:“霜兒,這滿朝文武,各國使臣,可有你中意之人?只要霜兒喜歡,母后便替你指婚,霜兒想嫁給誰就嫁給誰。”

林霜兒忽然看了夜北承一眼,目光猝不及防與他交匯。

夜北承心神一顫,竟有些緊張起來。

他的霜兒果真還是在意他的……

倘若真讓她自己做選擇,她應該還是會義無反顧的選擇自己吧?

他喉結滾動,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握住酒杯的手越收越緊。

然而,林霜兒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又落在了白譽堂身上。

白譽堂同樣也十分緊張,只是他一向善於偽裝,可他略顯急促的呼吸還是出賣了他此刻的情緒。

他分明緊張得要死。

眾人都在等著她的抉擇,看到底花落誰家。

豈料,林霜兒忽然轉頭對虞晚凝說道:“母后,一定要嫁嗎?”

虞晚凝頓了頓,而後溫聲問她:“霜兒是不是沒有看中意的人?”

林霜兒點了點頭,道:“嗯,霜兒一個也不喜歡……”

聞言,臺下的夜北承手掌倏地收緊,手裡的酒杯隱隱裂出一道細小的縫隙。

怎會沒有喜歡的人呢?

他是她的夫君,她不喜歡他,還能喜歡誰?

難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故意與他慪氣嗎?

不過也好,只要她不選擇別人就好,他還有機會挽回……

誰知,虞晚凝忽然說道:“霜兒喜歡那位公子嗎?”她忽然指著白譽堂道:“他是大宋的當朝首輔,文韜武略,又生得儀表堂堂,霜兒瞧著可心生歡喜?”

眾人一陣唏噓。

感情,這北榮皇后也太偏袒白譽堂了吧?

霎時間,滿殿寂靜,唯聽見一聲酒杯清脆的破裂聲。

眾人循聲望去,見是夜北承徒手捏碎了手裡的酒杯,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力,破碎的瓷片深深嵌入了他的掌心裡。

殷殷血跡頓時溢了滿手。

南宮令玦見狀,面色緊了緊,沉聲道:“快替王爺宣御醫來。”

夜北承渾然不知疼痛,甚至顧不上,將瓷片從手心裡撥出,他目光幽深的看著臺上的林霜兒,大殿上璀璨的燈火也掩蓋不住他臉上的蒼白。

林霜兒與他對視,忽然覺得心口一陣揪痛。

她抓住虞晚凝的手莫名緊了緊。

“母后,他怎麼了?要不要緊啊?”

虞晚凝安慰道:“無事,有御醫替他包紮,霜兒不用擔心。”

林霜兒道:“倒也不是擔心,只是看著有些觸目驚心,你瞧他流了好多血,看著好可憐啊……”

她語氣平常,的確沒有半點擔憂,多半隻是被這一幕有些唬住了。

夜北承忽然覺得很疼。

不知是不是手心被瓷片割破的緣故,竟疼得他心口發麻,喘不過氣。

以往,他的霜兒不是這樣的。

她在乎他的一舉一動,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每一個小小的情緒,他受傷,她會紅著眼,不顧一切撲到他身邊,親手為他包紮傷口。

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將她推遠,她也會不計前嫌,一次又一次的撲到他懷裡來。

她比任何人都要在乎他,比任何人都要關心他,比任何人都要顧及他的感受……

可是現在,他受了傷,她卻只是冷眼旁觀,再也不會為他心生緊張……

御醫很快被傳召上來。

他替夜北承清理了傷口,又給他傷口上了藥,最後還用紗布將他的傷口包裹住。

做完這一切,御醫囑咐道:“傷口很深,切記這幾日不要碰水。”

夜北承沉默著沒說話,眼神依舊只是看著林霜兒。

他這一瞬的情緒失控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虞晚凝沒再理會他,她繼續問林霜兒方才的問題。

“霜兒對這位首輔大人感覺如何?”

夜北承和白譽堂同時屏住呼吸,都在等著她的回答。

林霜兒沉思片刻,依舊問道:“母后,非得要嫁嗎?不嫁不可以嗎?霜兒只想留在父皇母后身邊。”

聞言,虞晚凝頓時明白了過來,她對臺下的群臣道:“真是抱歉,公主沒有心儀之人,既如此,諸位使臣不必再與北榮商討聯姻之事,不過,即便不聯姻,北榮還是會和貴國保持友好邦交關係。”

話落,白譽堂心中一陣失落。

她沒有選擇自己,是不是證明,她心中還有夜北承?

可旋即,他又打消了這個猜忌,倘若心中真的有他,方才就不會不選他。

思及此,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來日方才,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好好爭取一把……

為了緩和氣氛,南宮令玦召了舞姬上殿。

林霜兒只覺得在這殿上呆得有些壓抑,她低著頭,不知對虞晚凝說了些什麼便站起身離開了。

等白譽堂反應過來時,對面早已沒了夜北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