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在這幾日的明月樓經常看見,原本的大小姐並不愛打罵下人,相反對下人很好。

但也就這幾日的功夫,大小姐崔明珠變了很多,身邊的貼身丫鬟都換了一批,讓明月樓中伺候的下人變得越發的謹慎小心,生怕又惹了這位祖宗的不快。

李氏入門見一地狼藉,不由皺眉,喚了聲;“珍珠,是不是還在想夢魘的事?要不娘讓大夫給你開一副安神的湯藥,說不定喝下去有效果。”

“娘~”崔珍珠語氣加重,帶著不滿,那種刻骨銘心的恨,怎麼可能是假的。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娘聽嬤嬤說你還未曾吃飯,要不孃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李氏拉著崔明珠坐到床上,那是唯一的淨土。

崔明珠將頭輕輕枕在了李氏肩上,悶悶的問;“我沒胃口,娘,祖母不是都已經同意我了嗎,你們還要說什麼?”

語氣嬌憨,有著這個年紀小女兒家的哀怨。

李氏聞言心中略微鬆了口氣,方才那一幕,她還以為自己的女兒被惡鬼附身了,如今看,還是她女兒。

李氏溫柔的摸著她的頭;“沒說什麼,你祖母要想想,但我覺得八九不離十了。不過,珍珠,你真的想好了?”

崔珍珠壓下心中的冷意,深呼吸後肯定點頭;“自然,裴哥哥我也是見過的,況且他是父親門生,又高中探花,女兒早已心生歡喜。”

兩人說話聲音不小,似乎並不覺得姐姐喜歡上自己的內定的妹夫有什麼不對。

李氏點頭;“那我便放心了,就怕你過的不好,既然你覺得謝家不好,擔憂那夢成真,那咱就不嫁了。”

“好,還是孃親對我最好了。”崔珍珠說的違心,但線下是真的有幾分的感激在。

兩母女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李氏才走。

崔珍珠卻翻來覆去睡不著,只恨不得立馬就嫁給裴鈺,但也知道如今急不來,但老太太哪裡意味不明,為了安全起見。

她想起了白日聽到那丫鬟的稟告,笑了笑。

不遠處的海棠院。

崔妙珠拉著春桃在屋中下五子棋,贏了好幾把春桃後,她便撂挑子不幹了;“小姐,不是說讓我一子嗎?”

五子棋本就五子一連就贏了,讓了豈不就是輸了。

但崔妙珠沒把這話說出來,只是說道;“你這就是菜,還得多練練。”

“菜?”

“就是還不行的意思。”

“小姐,總是冒出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崔妙珠笑,敲了一下她的頭;“所以才讓你多看書啊,沒聽過書中自有黃金屋嗎?”

“第一次,還是聽小姐說的。”春桃回的很是城懇,想到白日裡邱嬤嬤說的不由問;“小姐,你不是最討厭早起嗎?幹嘛老夫人都不讓你去晨昏定省了,你還巴巴的要去?”

“笨春桃,若是連晨昏定省都免了,那往後我們主僕三人就真成了透明人了。”崔妙珠話音剛落,青梅掀開簾子進來,剛好聽到,神情略略有些嚴肅。

“小姐!”

“無礙,我們就要離開這院子了,最後的時光還是希望過得愉快些,往後都謹慎些因該不會有大礙的。”崔妙珠笑著對青梅說,這丫頭心思重,想的還多,最容易將自己給嚇死。

不過,慶幸的是,還有她這個沒心沒肺的小主子。

她將青梅拉到塌邊,將她的手放在炭盆前,烤了烤;“如何,那家人的病好了嗎?”

青梅有法子出崔府,時常拿自己的繡品出去賣,順帶會給崔妙珠帶些話本子,日子雖然清貧,但三人過得都很知足。

而前些日子,青梅的一個表弟染了惡疾,沒錢去醫館看,只能生熬。

恰巧青梅瞧見了,可也是囊中羞澀拿不出看病的錢,只能回來跟崔妙珠說,因為她家小姐主意最多。

崔妙珠知曉了,又細細問了病症,寫了一副藥,按照這個世界的藥材價值,她開的是最便宜的藥材,但能治本。

“小姐,真有奇效,我那表弟已經能下床幹活了,除了身上有些疤痕外,但已經完全看不出從前生過惡疾了。”

崔妙珠也高興,證明她沒有白學中醫,上輩子鑽研西醫,來這個世界後一點用的派不上。

在這個世界,先是在鄉下遇到個醫書高明的老郎中,跟著學了一陣,後又跟鎮中坐堂大夫學了一陣,自己又自學,拉拉雜雜學了十來年。

如今算是小有成就,崔妙珠眼若星辰,嘴角向上,笑意淺淺。

“小姐,你就該笑笑,瞧瞧多好看,我覺得比話本子裡寫的仙子還要好看。”春桃打趣,見崔妙珠伸手又要敲她,她忙笑著躲開了。

“小姐,天色已晚,我們還是早點睡吧,明早還要去佛壽堂請安。”青梅也帶著笑意,不過也提醒,該休息了。

崔妙珠覺得青梅不說還好,這一說,便開始哈欠連天,擺擺手,將外袍一脫,剩下一件薄薄的棉衫穿著,棉衫下襬繡了大片大片的海棠花,那是青梅手巧給崔妙珠繡的。

穿在崔妙珠身上相巧十分的合身,是按照現代樣式做的睡衣。

腰肢纖細,彷彿一把柳條般柔軟,曲線優美,渾圓修長的腿,腳上踢踏著一雙毛茸茸的棉布鞋,如瀑的髮絲散開,粉黛未施小臉眼眸中因睏意染上了幾分朦朧,像是專門吸食人精氣的妖精。

崔妙珠將被褥掀開,先放了幾個暖水袋,而後整個人鑽了進入,將自己包裹的嚴實,只漏出一個小腦袋。

燭火被青梅出去時吹滅,屋中陷入的一片安靜。

過了一會兒,窗邊卻多出了一個高大的人影,一身黑色,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不知何時來的,身上沾染了些白雪。

謝硯塵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腦中全是這個女人對這那探花笑顏如花的樣子,越想自己便越生氣。

這樣的異樣,讓他自己十分鬱悶。

本想出門散散心,可不怎麼的就摸到了這裡。

這女人,才見過一面而已,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牽掛至此?

這問題謝硯塵不知道,他嘆出一口冷氣,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一轉身離開了崔府海棠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