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過來了?”看著撩起面上輕紗的人,那名男子皺了皺亂眉,似是有幾分不滿。

“不是說,無事不要過來嗎?免得漏了行蹤。”

趙妾侍側身擠進門內:“到屋中再說。”

男子探出頭,四處張望了一下,見沒有異樣,這才合上院門,將趙妾侍領進屋內。

“到底發生何事?”

趙妾侍取下遮面的輕紗,道:“我被人盯上了。”

男子猛地一下站起身:“被人盯上,你還敢到這處來!就不怕洩了蹤跡,耽誤郎君的大事?”

趙妾侍慌忙解釋:“我來時特意使了個障眼法,引走了盯梢的人,後來又在城中繞了好幾圈,才尋到這處來的。”

男子這才放下懸著的一顆心,重新坐了下來:“你是如何被人盯上的?”

趙妾侍輕嘆一口氣:“還不是那孫夫人之事。我本想著利用黑猊,讓她逐漸失了精氣,衰弱而亡。哪成想,這事即將做成之時,孫四娘卻請了賀家的七娘子過來。”

“那賀家七娘子確實有幾分本事,逼得黑猊露了端倪不說,還疑到了我的身上。”

男子眼睛微眯:“你說的可是那臨川世族賀氏家的七娘子?”

賀氏的七娘子,在臨川郡內,也算有些名聲。出身大族,又愛畫成痴,行事也素來與旁的閨閣娘子有幾分不同。

趙妾侍點頭:“只聽說這七娘子喜歡去外面尋些石塊字畫,誰知,她竟還有這分本事?”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怪只怪你技不如人罷了。”

男子冷哼一聲:“我先前就與你說過,不要仗著你在玄術上懂得幾分皮毛,就隨意在內宅折騰。你去動那孫夫人,與我們要做這事,又有何益?”

趙妾侍聞言面上微冷:“你也莫要看不上我。郎君來這臨川郡已然兩個春秋,我們近來私下行事,雖是瞞得緊,可難保不會被人發現。”

要知道,孫郡丞已在這臨川郡任職近十載,說起對臨川的瞭解,怕是沒人比得上他。

“你該知曉,我們要做的那事,真要動起來,動靜不小。想要瞞得過他這個郡丞,不是易事。”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當日自降身段,主動入孫府為妾,為的就是就近監視這孫郡丞,最好能助郎君收服他。”

內宅女子看起來雖不起眼,不參政事,可正是這不經意間的一字一句,卻能如潛移默化間影響他的想法。

“且我身處孫府,也方便隨時潛入書房,探得一二訊息。”

男子點頭,面上卻有幾分不以為然,“可照我說,何必去管那孫郡丞,他若真是發現不對,殺了便是。又何需那般麻煩!”

趙妾侍輕蔑一笑:“若真是隻要殺了便可,郎君又怎會費勁心思安排我接近他呢?”

殺了一個孫郡丞,還會有李郡丞、王郡丞、陳郡丞,又怎能確保下一個便能如他們所願,幫著他們行事?

殺了他,不如控制他!

再不濟,也能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掌握在手心。

如此這般,郎君那處行事,便能便宜許多。

“我之所以要殺那孫夫人,也是想著取而代之,如此一來,孫郡丞的整個內宅便在我的掌控之中。”由內宅而入,漸漸去影響他,掌控他,這是最好的選擇。

“只可惜,卻功虧一簣!”她不由恨恨道。

男子道:“是可惜。你貿然離開孫府,必定引起孫郡丞的懷疑,以後必是回不去了。孫府這條線,算是斷了。”

“你打算如何與郎君交代?”

趙妾侍凝眉,臉上不覺露出幾分憂色:“我也不知。那孫府,是回不去了。”

“只一點還好,孫郡丞並不知我是在暗中為郎君做事。他們尋不到我,許是就當我畏罪潛逃了。”

她眼中微暗:“只不知,郎君那處……”

“郎君向來嚴格,你這次辦砸了差事,想來是要吃一番苦頭的。”男子搖搖頭,想到郎君的手段,臉上難得沒有露出幸災樂禍之色。

“等到夜間,我主動去向郎君請罪。這一年來,我也算幫著取了不少訊息,只願郎君能顧念著些,莫要過於怪罪與我。”

趙妾侍望了望窗外,幽幽地嘆了口氣。

等到天色漸漸暗下來,趙妾侍與那男子換了一身不起眼的衣衫,開啟院門,仔細張望了一番,這才準備往巷子外去。

窄巷深深,冷冷的月光從頭頂傾瀉而下,兩人方行至一半,男子卻突然止住了腳步。

“不對!”

“怎麼了?”趙妾侍疑道。

男子面上冷冽如霜:“你身後怕還是跟了尾巴。”

這巷中東側的人家,養了幾隻雀兒掛在院門前,往日經過時,總能聽到那雀兒嘰嘰喳喳的聲音,如今,卻是有些安靜了。

男子四處張望一番,卻不見暗處人的蹤跡。

他眼中一凜:“既然來了,便出來罷,無需藏頭露尾。”

賀令姜輕輕一笑,從巷尾踱步出來,身後只跟著賀崢一人:“閣下倒是好生警覺。”

說著,她又回身,衝著賀崢叮囑道:“咱們下次再暗中跟人行跡,可要再當心些才是。”

賀崢默了默,低頭應是,此次確實是他失誤了,竟然被人察覺了蹤跡。

“賀七娘子!”趙妾侍心下一沉,“你怎會在此處?”

她在酒肆之時,明明親眼看到她帶人去跟那歌姬秦娘子了。

故意與那歌姬換了鞋子,便是誘賀令姜對歌姬生疑,引她跟上去。

她知曉,依著賀家七娘子的心思,定然還想探一探她背後是否有人,自然不會貿然上前將人按下。

因著這,她還特意叮囑那歌姬,出了酒肆在西市繞上幾圈後,再尋輛馬車往城外去。

等賀令姜察覺不對,她屆時已經擺脫盯梢,不見蹤跡了。

如今,賀家七娘子卻出現在此處!

賀令姜笑笑:“自然是跟隨趙妾侍而來。”

是呀,她既然出現在此處,想來是沒上當。

這賀家的七娘子,當真是心思甚細,難騙得緊!

趙妾侍看向一旁的男子:“現下如何?”

“都是你惹得好事!”男子低聲怒道,“還能如何,殺了他們!”

說罷,他拔出腰間的刀,便向著賀令姜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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