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令姜眼中微深,也揚起一個澹澹的笑,衝著他輕輕點頭。

那人身上穿的,正是太清觀的服飾,只她從未聽說過太清觀中還有這樣一位弟子。

她輕聲問向袁不吝:“掌司,不知那位是太清觀哪位道長門下?”

袁不吝抬眸瞧了一眼,點了點下巴道:“你說那個呀?”

“他是豐源師伯在外頭收的關門弟子,也是我們同輩之中年紀最小的一個。當初師伯收他為徒時,我都已進了不緣司了。”

“他先前一直跟著豐源師伯在外頭,甚少回太清觀了。實則,我這也是才第二次見到他。”

第一次,便是豐源師伯帶他回來,正式行入觀拜師儀式的時候。

彼時,他不過十一二歲,而他的這些師兄們卻早已三四十歲有餘。

只那小小少年羸弱的樣子倒是叫他印象深刻,那時眾人皆不明白,豐源師伯為何偏要收這樣一個少年為徒。

賀令姜瞭然,這豐源道長她倒是聽說過,他是太清觀前任觀主的嫡傳大弟子,現任觀主的師父,亦是袁不吝的師伯,當年一身玄術可謂是難有敵手。

聽說前任觀主本想選他接任觀主之位的,但這位豐源道長性子不羈,不喜愛這些,便推給了袁不吝的師父。

後來到了袁不吝這輩,作為同輩之中的佼佼者,這觀主之位本是也要給他的,只可惜他卻又偏偏跑去了不緣司,因而觀主之位才落到如今這位頭上。

聽說豐源道長是在五年前仙逝的,但玄門之中倒少有人知他還有這樣一位年輕的關門弟子。

既是豐源道長的徒弟,那這人便是太清觀觀主的小師弟了,與其他幾位掌殿以及袁不吝都是同輩,怨不得能與幾位掌殿並排而行。

眾人顯然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新面孔,一時間私語議論紛紛。

太清觀諸人走到位置上後,觀主玄元雙手微抬:“諸位!”

場中頓時一靜,眾人都抬頭向上首望去。

“近日玄門盛典,各位道友們能不遠千里萬里相聚於此,玄元我甚是感激!”

他的聲音聽起來平和,並未多麼洪亮,然而那話語卻與清風一道傳到在場諸人耳邊,清晰明瞭。

“趁著這次機會,我也正好介紹一位師弟給大家。”

他微微側身,示意眾人看向一旁端坐的人:“這是我的師父豐源道長所收的關門弟子,道號玄珩。”

玄珩往日甚少在太清觀露面,不說觀中年輕一代的弟子們大多不識得他是誰,便是他們師兄弟幾個,也難得見他一面。

如今他好不容易回了趟太清觀,自己作為師兄,自得好好介紹下這個小師弟,免得眾人衝撞了他。

他話音剛落,眾人便是譁然。

豐源道長竟還有這樣一位徒弟,且如此年輕?如此一來,這位在如今的玄門之中,輩分可是不低。

只是瞧他模樣,似是有些不良與行,不知豐源道長為何收他為徒,這位關門小徒弟又到底能得他師父幾分真傳?

要知曉,他師父當年在玄門同輩之中,可算得上是玄門第一人了。

介紹過玄珩之後,玄門大會便正式開始。

既是切磋交流,那必然少不得諸宮觀之人要交手幾番。

此次玄門大會一如慣例,在長達一月的時間中設了山、醫、命、相、卜這五術的比試,而後五術之中再細分門類,各置試題。

參賽者可任選門類,而後由主持者任選試題,兩兩相對進行比試。

勝一局,則得一分,最後總得分位列前三者,則為本次玄術大會的前三名。

若有博學多能者,從頭到尾將這五術都參加個遍,也不是不可。

這次大會設下的獎賞甚是大方,無論是獎給第一的玄法秘籍,還是第二、第三的靈犀毫、天音玉卦,都是一等一的寶物。

且不說那玄法秘籍裡急著怎樣的術法,便說那靈犀毫,便可大大提高繪符的效率和品質。要知道,那繪符難就難在一點靈光上,可靈犀符便能與人頗大助益。

還有天音玉卦,她也聽說過,可謂是玄門中人卜卦時最想擁有的法器。

袁不吝側首瞧向她,戲謔道:“如何,要不要也試試?”

這般久下來,他對賀令姜的能力手段也算有頗多瞭解了。

這玄門七十二宮觀中,能極得上她的,還真沒幾個。

如今參賽的雖都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可比起她這個與神宮諸人多次交手都未曾落於下風的小娘子,那還是遠遠不如的。

她雖不是七十二宮觀中的人,可身在不緣司,又是他袁不吝的手下,今日既來得這玄門大會,若想參賽自然也參得。

賀令姜搖搖頭:“不了吧。”

她對那靈犀筆、天音玉卦沒什麼興趣,雖則對那玄門秘籍有幾分好奇,可也並非勢在必得,便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第一場,便是關於山術的切磋,拳法、劍術、符咒都是能真刀真槍地讓人一較高低。

參賽者在場中切磋的熱鬧,圍觀者亦看得興致勃勃。

賀令姜看了幾場,便藉著更衣的名頭,到了外頭去。

太清觀的小弟子帶著她穿過層層人群,繞到了大殿後,再往深處走,便到了曲徑通幽、花木扶疏之地。

“賀七娘子,到了。”小弟子躬身一禮。

賀令姜點點頭:“小道長先去忙吧,我記得來時的路。”

小弟子的身影漸行漸遠,周遭緊接著便靜了下來。

賀令姜先前雖然來過兩次太清觀,但實則並未細看過其中景色,她索性也不著急回去,便在園中逛了起來。

太清觀不愧是玄門之首,建築、景物皆是一佳,端的是巍峨大氣中帶著幾分玄妙之感。

只是,她到底是外人,並無機會再往深處去探一探,還有那其餘幾個側峰,若無峰主相請,也輕易去不得。

難得來了次太清觀,不能一覽全貌,倒是叫人有些可惜。

不知她若是與袁不吝說一說,憑著他如今不緣司掌司的身份,是否還能在這太清觀中暢通無阻了。

她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陽光從頭頂的樹葉縫隙中斜射而下,灑下斑駁碎金。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賀七娘子原來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