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軍這裡剛好沒有別人。

蘇宇宙進去,一拍桌子:“李文軍,你給我好好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安的什麼心思?!”

李文軍冷冷望著他。

蘇宇宙的氣焰瞬間矮了三分:“我被降為普通教師,不服。”

李文軍淡淡地說:“你德不配位,其實連普通老師都不合適了。我只是看在你曾經是我的老師,而且我們也認識了幾十年了,所以還是給你留了個位置。”

蘇宇宙梗著脖子說:“什麼德不配位,誰說我德不配位。”

李文軍從抽屜裡拿出一張表:“你違反之前技校的規定,招一個學生跟人家收十塊錢。這幾年,從你手上一共招收了四百六十個學生,就是四千六百塊。”

張校長和秦許都曾來跟他講過這件事。李文軍害怕冤枉了蘇宇宙,好好調查了一下,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李文軍越說越生氣,咬牙說:“這些學生,好多家裡本來就貧困,連生活費都湊不出來。你自己也曾是窮學生,應該深知這種窘迫和痛苦,竟然忍心為難這些孩子,根本不配為人師表!!我給你的工資獎金,比一般大學老師的兩倍還多。你還要揩油,真是貪得無厭!!”

蘇宇宙一聽慌了,結結巴巴:“沒有的事,我是被冤枉的。”

“之前我不吭聲,是想你自己收手。可是你,變本加厲。”李文軍搖頭冷笑,逼近,“你知道為什麼這麼久,沒有學生去告你嗎?”

蘇宇宙往後縮。

李文軍說:“是我讓張校長把錢退給了學生。也就是說,你現在欠我四千六百塊。我可以隨時用貪汙瀆職罪起訴你。這麼大金額,足夠讓你在牢裡蹲上十幾二十年了。”

蘇宇宙背後冷汗涔涔,腿發軟,一下跪了下來:“求求你,李董,不要送我去監獄。不然我這輩子就完了。我家只有我一個兒子。”

“把你貪的錢,都還回來。從今天起,做個本本分分的老師,好好教學。我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李文軍冷冷坐回去,又從抽屜裡拿出一疊信,晃了晃,“不然,我隨時可以把這些舉報信交給公安。”

蘇宇宙扶著桌子站起來鞠了個躬,如喪家之犬一樣出去了。

這個世界好操蛋,天堂地獄只在一瞬間。

路上的人都奇怪的回頭看著他。

他跌跌撞撞回家,翻箱倒櫃。

剛好中午休息回來拿東西的曹阿姨,看他這樣,莫名其妙:“幹什麼啊。”

蘇宇宙低聲說:“找錢。”

曹阿姨說:“你要多少錢?”

蘇宇宙:“四千六百。”

曹阿姨張大嘴巴:“這麼多,為什麼要這麼多。”

蘇宇宙數了數手裡的錢,加上存摺上的,也才三千多。他以為自己可以一直這樣從學生身上賺錢,所以之前大手大腳,喝好酒抽好煙,買了好多不需要的東西。

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問曹阿姨:“媽,你身上還有錢嗎?”

曹阿姨在劉翠紅那裡幹活,一個月也有五六十塊,這幾年也至少攢下了一兩千了。

曹阿姨立刻搖頭:“沒有。你要這麼多錢幹什麼。”

蘇宇宙憋紅了臉,好一會兒才說:“還給李文軍。”

曹阿姨皺眉:“什麼?你跟他借錢了?”

蘇宇宙:“不是。你不要問了,給我錢就是了。”

曹阿姨皺眉:“我沒有那麼多錢。”

蘇宇宙終於繃不住,叫出聲:“是你的錢重要,還是你兒子我重要,你連這點錢都不捨得,我就要去坐牢了。”

曹阿姨被嚇到了:“什麼坐牢?!你不要嚇我。”

然後蘇宇宙才把他私自逼學生交錢給他的事情避重就輕講了講。

曹阿姨知道蘇宇宙花錢挺大手大腳的,以為是技校老師的工資獎金高。

畢竟廠裡那些廠長們,一個月幾百塊錢工資,年底拿幾千獎金好正常。

蘇宇宙說:“你看看廠裡那些廠長,一個月多少錢,我多少工資?我不平衡。我怎麼也是知識分子,還是副校長怎麼就不如人家了。”

曹阿姨點頭:“手裡有權,為自己謀點福利怎麼了。我沒覺得是錯。我看李文軍是還在為上次裝熱水灶的事情報復我們。”

讓她把賺的錢又還回去,死也不可能!

不能認錯!

蘇宇宙皺眉:“可是他說得很認真啊,說如果我不把錢還回去,他就要去告我。”

曹阿姨說:“你不要慌。我先去找你劉阿姨說說看。我就不信,親媽還治不了他。”

開玩笑,她現在還是小組組長,帶著十幾個工人呢。

劉翠紅這點面子還是要給她的。

曹阿姨說完就去廠裡了。

劉翠紅是所有廠長裡年紀最大的,精力沒有年輕人那麼好。在廠裡有個宿舍,中午可以午休。

一般沒有大事,而且她的工人也跟她年紀差不多,這個點都在休息,所以平時也不會有人去打攪她。

曹阿姨仗著自己是老員工,劉翠紅的好姐妹,直接就過去敲門了。

劉翠紅出來問:“怎麼了。什麼要緊的事?”

曹阿姨立刻開始吐槽,說什麼李文軍現在翅膀硬了,欺負她家蘇宇宙。

蘇宇宙在李文軍手下一共還沒拿到四千多塊錢工資。

李文軍怎麼能這樣呢,這不就是敲詐嗎?

她嗓門本來就大,說話跟開機關槍一樣,又快又狠。

旁邊午休的人都被吵醒,出來看。

劉翠紅越聽眉頭擰得越緊,腦門子疼。

她等曹阿姨說完了,問了一句:“什麼原因要罰他。”

曹阿姨立刻死火了。

這個貪汙的事情,還能擺到檯面上來說?更別說是從孩子身上扣錢了。

劉翠紅一看她的反應就明白了,蘇宇宙肯定犯了大錯,不然李文軍不會這樣,不然曹阿姨不會不出聲。

曹阿姨要是哭著來求她,她可能還會去幫著說說情。

偏偏要鬧得這麼難看。

劉翠紅說:“李董的事情,我管不了。在廠裡,我是他的屬下。你要是有意見,直接去找李董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