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裡,四人圍著炭火,一人一根大羊排,吃得滿嘴冒油。

滿天星辰,一堆篝火,寧靜的小院,歷劫歸來,四個家人一起。

即便不是吃烤羊排,一碗粗茶淡飯,也是極好極好的。

柳雲湘拿出帕子給小五擦了擦嘴,問她在蘭園過得可好。

小五點頭,“木槿姐姐教我讀書,其他姐姐也喜歡我,還有……”

“還有誰?”

小五小臉紅了,小聲道:“還有一個很好看的哥哥,他說我長大以後肯定是個美人。”

柳雲湘嘴角扯了一下,“以後見了要叫他叔叔。”

“可我覺得他和二哥一般大。”

“總之以後見了叫叔叔,他還跟你說什麼了?”

“哦,他還跟我說了三娘。”

“說我什麼?”

小五撓撓頭,一副困惑的樣子,“他說三娘不聽話,總想往籠子外面跑。”

柳雲湘一拍桌子,這狗東西真當她是金絲雀啊!

四個人都吃滿足了,夜裡柳雲湘讓小五跟她一起睡。

睡到半夜,聽到外面有動靜。

她披著外裳起身,謹煙也從東廂房出來了。

夜色下,子衿正靠著門前柱子,曬著月亮,手裡拿著一根肉乾吃。

謹煙笑,“這丫頭可得意了,別說官家小姐,便是宮裡的皇妃公主都得羨慕她。”

肚子吃得飽,還拿肉乾當零嘴,這可不是有錢能買到的福氣。

見到她們回來,子衿起身,笑得跟小狐狸似的,把她們拉到一塊,而後指了指高牆。

柳雲湘望去,不由一愣。

藉著皎潔的月光,她看到牆頭上竟然有三個人影岔坐在那兒。

“哎喲,這是進賊了!”謹煙嚇了一跳。

“三夫人,是老奴!”牆頭上的人大聲喊道。

謹煙咦了一聲,“這聲音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柳雲湘和謹煙往前面走了幾步,在定睛一看,那牆上坐著的不就是管家和兩個護院。

“這……這怎麼回事?”謹煙問子衿。

“昨晚他們架著梯子來偷東西,我等他們都爬到牆頭上,就把梯子給搬走了。”子衿道。

謹煙翻了個白眼,“估計是聞到香味了,但堂堂侯府,竟養出小偷來了,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牆頭很高,那管家緊緊趴在上面,絲毫不敢動。

“三夫人,這小丫頭太不講理,把我們梯子藏起來了。那可是特製的高梯,府上只有一把,您快讓這小丫頭把我們的梯子送上來,再好好教訓她一頓!”

柳雲湘好笑道:“李管家,我倒要問你一句,你三更半夜爬我院前的牆頭做什麼?”

“我……”

“您只要能說出一個理由,我讓子衿把梯子還你們。”

李管家幾次張嘴都說不出來,最後只得道:“三夫人,您當給老奴一個面子,好不好?”

“老管家,您爬牆頭的時候也沒給我面子啊!”

“這老夫人……”

“喲,莫不是母親教唆您爬牆頭的?”

“不不不!”

柳雲湘莞爾一笑,“那您在上面待著吧。”

翌日早上,謹煙熬了米粥,配涼拌菜。昨晚剩了一條羊排,她給柳雲湘熬了羊排湯。

李管家三人還在牆上下不來,只能飢腸轆轆的看著她們吃。

臨到中午,那邊才借來長梯,三人終於下去了。

接下來兩日,這邊炊煙裊裊,那邊一日三頓改成一日一頓。

按理說侯府這樣的人家,總該有些存糧的,不至於落魄成這樣。但侯府其實早就是個空架子了,薛氏又沒有掌家的能力,害怕自己出銀子,索性撒手不管。因此不過幾日,侯府就撐不下去了。

上一世她掌中饋的時候,情況比眼下要好很多,沒有遣退下人,沒有餓死人。

到第三日,高牆那邊又有動靜了,這次咚咚一陣亂響,不多會兒就鑿出一個洞來。

柳雲湘走過去,歪頭往洞那邊打量,見薛氏帶著四姑娘謝文晴站在那邊。

“三弟妹啊,二嫂看你臉色紅潤,這幾日吃的不錯吧?”薛氏一臉堆笑的跟柳雲湘打招呼。

柳雲湘嘖了一聲,“二嫂倒是面黃肌瘦的,莫不吃不飽?”

“這……”

謝文晴扯了薛氏袖子一下,讓她往院裡看。

院裡葡萄架下,小五正趴在方桌上練字,旁邊擺著一疊謹煙做的肉絲餅。

看著那盤點心,謝文晴嚥了一口口水。

薛氏也暗暗打量著,這小五小臉吃得圓潤,謹煙那丫鬟也白胖胖的,顯然整個侯府都在捱餓,柳雲湘這偏院裡的人吃得飽。

她一笑,道:“母親說了,這堵牆太高,隔開了一家人的情意,讓我帶人來開個門,大家還是要常走動,不然就生分了。”

柳雲湘點頭,“母親說的是。”

“哎喲,你這小院不錯……”

“不過按上門之前,倒像是個狗洞。”

那薛氏剛彎下腰想鑽過來,一聽這話,真是前一步不是退一步也不是了。

“三弟妹真愛說笑。”

“門還是要開大一些,不然只有狗能鑽進來。”

這一句話,薛氏只能寒著臉退了回去。

這謝文晴到底還小,顧不得那些面子,直接對柳雲湘道:“三娘,我也想吃肉絲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