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湘裝作糊塗,“讓廚房做啊。”

她撇了一下嘴,“我就想吃小五跟前那盤。”

“我們偏院吃的都是粗鄙之物,你堂堂侯府四姑娘,咽不下口的。”

“我……”

“謹煙,中午我們吃燜排骨吧!”

無視謝文晴,柳雲湘往回走,同時跟謹煙說道。

“行,先擱五花肉爆炒出油,然後再放入風乾的排骨,小火慢慢熬慢慢燉,出過時撒一把香蔥。這個灶燉排骨,這個灶米飯,吃的時候把肉湯灑米飯上,肯定很香。”

聽謹煙說著,謝文晴沒忍住吸溜了一口口水。

“娘,我也想吃。”

“行了,別丟人了!”

門洞砸好,按上木門後,柳雲湘讓謹煙買了一把鎖子給鎖上了。

鑰匙在她手裡,她想開才開。

這日用過早飯後,柳雲湘帶著子衿出門了。

長街上,開門的店鋪不多,也沒一兩個客人。街道兩邊靠牆不少飢腸轆轆的百姓,大多穿著破爛,很多都是從善念營逃出來的。

靈雲糧鋪外面排著長隊,大家翹首望著前面,臉上帶著焦急之色。

這時張琪站出來衝喊道:“大夥兒都回吧,今日五千石已經售完了!”

一聽這話,後面的人激動起來。

“既然有糧食為什麼不賣?”

“我們已經餓兩天了,再買不到糧食,全家要餓死了!”

“必須賣!不然我們今天就把你家糧鋪給砸了!”

張琪擺手讓大家安靜,可百姓情緒激動,根本不聽他的。

沒辦法,他讓人拿來鑼,敲了幾下。

“大傢伙安靜,聽我說!”

張琪站在椅子上,面向大傢伙,“有人罵我們是奸商,但請問大傢伙,我們可曾漲過一文錢?”

“倒是沒有長過。”

“前有德昌糧鋪,一石漲到三百錢,但也只開了一日,便關門了。”

“這東家算是厚道的!”

百姓私下說著。

張琪又敲了一下,讓大傢伙繼續聽他說。

“天災人禍,誰也沒有料到,好在我們籌備新糧鋪開張時運進了一批糧食,但說實話,僧多粥少。若敞開了賣,一日便售罄了。”

“大家都買了糧食,誰也不用餓肚子了!”一男子喊道。

“對,東家有多少賣多少,這樣我們才能人人有份。”

“是啊,東家積大功德了!”

張琪擺手,“錯,如果我敞開賣,那就會有人買得到,有人買不到。買得到的家有富足,買不到的全家餓死,我這話沒有說錯吧?”

底下靜了好一會兒,但還是有人喊了一句:“各憑本事!”

“兄弟你身強體壯,自然這麼說,可老弱婦孺怎麼辦?”

張琪說完,長嘆一口氣,“餓一天兩天不怕,怕只怕沒有地方買糧,那才是真的絕望。我們每天只售五千石,便是想著人人都能買上糧,人人都能活命。今兒買不到,明兒就起早,但一家只半鬥,大傢伙都可以來排隊,家裡人買到了,就自動退出來,別讓街坊鄰居戳穿了,這可是搶人命的事。”

“那明天還有糧嗎?”有人問。

“有!”

“漲價嗎?”

張琪拍了拍胸脯,“我們東家說了,絕不漲價。我們靈雲牌子在這兒,做的是良心生意,若我們漲價了,大家可以砸了我們的牌子。”

“好,衝東家這句話,等渡過這次危機,我們也在你靈雲糧鋪買糧!”

“說得好,我們就認準你們家這招牌了!”

張琪一番話,大傢伙都散了。

他說得有理,大家能聽到心裡,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身邊站著十幾個壯實的小夥子,有想鬧事的也得估量一下。

張琪的本事,柳雲湘在上一世就見識到了,所以對他是很放心的。她不方便露面,以後跑外面的事都得交給他。

柳雲湘先去了曲墨染家的醫館一趟,知道她聽她的話,買了很多糧食,這便放心了。

“你怎麼知道會有饑荒?”曲墨染一邊把脈一邊問她。

“我哪知道,不過是見有人在糧鋪買不到糧,提醒你一句罷了。”

曲墨染看了柳雲湘一眼,倒沒有再多問,只說她毒素被壓制的不錯,但過些日子仍要過來放血。

“我知道的。”

從曲墨染醫館出來,她又去了陸長安住的那巷子,正見在他身邊伺候的小廝垂頭喪氣的回來。

另一小廝開門,問他買到糧食了沒有。

“沒,又沒有排到。”

“可世子虛弱,怕是熬不住了,要不我再回王府一趟?”

“世子親自去都沒有要到,你去有何用!”

“這可怎麼辦?”

柳雲湘這時開口,問道:“你們缺糧?”

兩小廝一齊朝她這邊看來,“這位夫人,您是?”

柳雲湘指了指身邊的院子,“你們的鄰居。”

其中一小廝瞭然點頭,隨後苦笑,“這時候,誰家不缺糧呢。”

“我家倒有富足,如果你們想要的話,按六百錢買就行。”

小廝眼睛一亮,“夫人願意賣我們糧食?”

另一小廝高興之餘又問了一句:“六百錢一石還是一斗?”

柳雲湘笑,“我不坑你們。”

她讓謹煙開啟門,裡面貯存這幾袋糧食,便是為陸長安準備的。

兩個小廝一人扛著一袋米,感激的對柳雲湘道:“夫人,您真是好人,我們會回去跟主子說,一定記您的恩情。”

“你們可還好?”

“啊?”

“我在這院聽你們主子常咳嗽。”

“主子一直身子弱,不過這些日子好了一些,但還是常生病。”

“我倒是認識一位神醫,你們可請她來給你們主子瞧瞧病。“

從巷子裡出來,途徑鎮遠侯府的時候,見東廠聯合刑部戶部正在抄家,侯府的不論男女老少戴著沉重枷鎖一個一個被押出來。

她遠遠看了一眼,正要離開,一人從旁邊面鋪裡出來,將她拉了進去。

不是別人,正是嚴暮。

他一身風塵,下巴都冒出胡茬了,臉色也很疲憊,但又有一種頹廢的俊美。

“咳咳,你做什麼,大白天的。”她抽回自己的手,小聲埋怨。

“白天不行,晚上就行?”嚴暮不懷好意的笑著。

“我不理你,我先走了。”

“別,陪我吃碗麵。”

“這麵館還開張?”

“我來了,他敢不開嗎?”

柳雲湘撇嘴,人家是壞人,人家很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