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旗開得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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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只封住了二僧的穴道,讓他們不能行動,卻沒點二人啞穴,兩個天竺僧人抬著胳膊,扭著腰,各自擺出怪異的姿勢杵在那邊,嘴裡卻哇哩哇啦,不知道在說什麼。
江朔撓撓頭道:“諸葛先生他們在說什麼?我可全聽不懂。”
諸葛靜虛頗有學養,能識得梵文經書,但天竺耆教所言卻是天竺本地方言,並非梵文,耆教又從未和中原漢人有過交往,諸葛靜虛又如何能懂得他們的語言呢,也只能搖頭道:“我也不知他二人說的什麼,想來是不服氣吧。”
這時章藏榭走到坑邊道:“智、覺兩位尊者說,小友你使的是惡魔妖法,勝之不武。”
二僧來自天竺西北,正與吐蕃象雄之地接壤,章藏榭來自吐蕃悉勃野部,雖然不通武藝,卻懂得吐蕃周邊所有國家、民族的語言,堪稱不世出的才俊,但他出生卑微,因此不過官拜六等上西本,芝麻綠豆大的一個小官,因他漢話說得好,此次才讓他同來。
江朔這才知道,方才二人自報“維拉羅伽”、“帕薩維卡”,原來是“智”、“覺”之意。聽了章藏榭傳譯,他哭笑不得道:“這是我們漢人武學點穴之法,怎麼成了妖法?”
章藏榭道:“點穴之法對於外族太過匪夷所思,恐怕很難對兩位尊者解釋清楚。”
江朔問道:“煩勞章通譯,問問兩位尊者,如何才能服氣?”
諸葛靜虛聽了一驚,他方才看似只是隨意彈奏了一曲,實則真炁損耗極大,可說是好不容易才制住了二僧,現在聽江朔言下之意竟似乎要把二僧放了重新比試,他二人如留心戒備,再想用故技重施在擒住二人可就難了。
諸葛靜虛忙道:“小友,縱虎容易擒虎難,我們勝了就是勝了,何必和這兩個番僧多做糾纏?”
江朔道:“此時二僧不服,難道把他們打死麼?若能叫他們輸得心服口服那是最好不過。”
章藏榭雖非武人,倒也對江朔的言行頗為佩服,對二僧將江朔的意思轉譯了,又將二僧的言語轉譯給江朔道:“兩位尊者說若憑藉真的拳腳功夫勝他們才能服氣,用法術他們卻是不服的。”
江朔道:“可他二人像泥鰍一般滑不留手,我就是想用拳腳取勝也打不上啊。”
章藏榭倒是頗有耐性,又兩相傳譯一番,對江朔道:“兩位尊者說他們這柔術只是諸般瑜伽法門中的一種,他們還有諸般神功未及展示,若小友你不用點穴之術,他們也可以不用柔水和你交手。”
江朔聞言道:“好,一言為定!”
諸葛靜虛剛想說三思,江朔已經雙手連拂解了二僧的穴道,二僧沒料到江朔真會解開他們的穴道,伸胳膊踢腿,竟然活動無礙,更加相信江朔用的是什麼邪法。
二僧不禁各自後退了一步,轉頭對章藏榭喊了一句,章藏榭對江朔道:“兩位尊者敢問小友,是否真的不再用點穴之術了?”
江朔點頭道:“只要他們不用這‘柔術’,我便也不點他們穴道。”
二僧聽章藏榭轉譯了,仍然不放心,“智者”維拉羅伽對“覺者”帕薩維卡說他聽說邪術須得四目相對才能施展,若閉上眼睛就不會為邪術所惑,只是閉上眼睛如何與人交手?
帕薩維卡忽然心生一計,道我們和這小子約定對掌角力,便可閉著眼睛交手了。
他們商量的話江朔自然聽不懂,但聽了章藏榭轉譯,他卻笑了,道:“很好,比誰的力氣大,這最公平!”
章藏榭看江朔雖然已經是半大小子的模樣,但終究是個少年,看起來也不甚強壯,不禁擔心地對江朔道:“小友,你可別被這二位尊者的外表欺瞞了,別看他二人看來不甚魁梧,但聽說天竺瑜伽術能讓人忽然爆發出數倍的力量,可以開碑裂石,你若和他二人對掌可沒勝算。”
章藏榭不懂武功,方才看江朔的招術似乎也是輕靈一路的,章藏榭因江朔先前的言行頗為敬重他的為人,此刻倒有些為他擔憂起來。
江朔卻笑道:“章通譯不必為我擔心,煩勞你告訴二位尊者,江朔願意與他們比拼內力。”
對漢人而言,對掌可不就是比拼內力麼?諸葛靜虛聽了都有些暗自好笑,也不再阻止,自顧站在後面調息養神。
二僧聽章藏榭轉譯說江朔同意對掌,不禁大喜,維拉羅伽上前一步,對江朔合掌說了一句,江朔不需翻譯,也知道他是說請出招之類的意思,卻對後面的帕薩維卡道:“兩位一起上吧。”
二僧見江朔如此託大,不禁大怒,本來二人自持前輩身份,不想佔眼前的少年這個便宜,但想到今日大會不容有失,又是這少年自己找死,這才狠下心來,雙雙站在江朔面前,各出一掌。
江朔則伸出雙手,與二人手掌相抵。
江朔笑道:“請二位前輩先發力。”
章藏榭代為傳譯,話音剛落,二僧便一起高呼一聲,閉上雙眼,各自運勁猛推,他們一左一右,推擠過來,恨不能把江朔拍扁。
然而中間站著的江朔卻只覺好笑,不知為何二人要緊閉著眼睛,但他也管不了這麼許多,只管運勁抵住二人的手掌。
二僧用盡全力,卻仍覺江朔彷彿石雕鐵鑄的一般,無論如何用力都推不動一絲一毫。
江朔心想,二人的所為瑜伽發勁之術,果然就和漢人所練外功類似,須知外功練的再強,不過數倍於常人,而內力登峰造極之人,勝出常人何止十倍、百倍?
江朔見二人頭上冒汗,牙關咬得“咯咯”直響,已到了極限,這才長嘯一聲,雙手同時發勁,向上一揚,二僧忽覺手掌心中似有颶風湧出,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便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徑直飛出了方坑。
二僧出了坑又飛行了數丈才雙雙墜落在地,還好江朔發勁的同時手向上一揚,二人才不過是飛出坑而已,若是平著飛出腦袋撞在坑壁上,非得腦漿迸裂,雙雙殞命不可。
二僧這才知道江朔身負武功之強,他二人並不顢頇,知道江朔故意揚手將他們丟擲坑來,已是掌下留情了。雙雙合十,低眉順目,口中叨唸。
章藏榭這才知道江朔武藝之高強,對江朔不禁更為欽佩,替二僧道:“江小友,兩位尊者說雖然不知你這股神力從何而來,但終究是你勝了,更兼小友宅心仁厚,不傷他二人性命,耆教心悅誠服,確實是敗了。”
江朔見兵不血刃就勝了第一場,心中甚喜,叉手向左右拜道:“二位尊者通情達理,能夠不傷和氣的決出勝負,實乃江某所願。”
耆教本是個平和的宗教,故而武僧戰敗,教內眾僧倒也不甚悲苦,反而安慰二僧,一齊退回本位去了。
這時吐蕃將軍鐵刃悉諾羅哈哈大笑,搶步上前,就要進坑與江朔交鋒,他天生神力又學了金鐘罩的功夫,對自己的氣力最有信心不過,兩天前和江朔交手並不盡興,今日見江朔首戰立威,不禁心癢難耐,就要下場和他比試。
飛鴻子卻道:“哎……鐵刃將軍稍等……”
鐵刃悉諾羅如何理他,仍要往坑下跳,卻見眼前一花,飛鴻子已到了面前,伸掌攔他,鐵刃悉諾羅見飛鴻子只是一個乾瘦的老者,並不犯怵,伸掌就拍,想將飛鴻子也推進坑裡去。
飛鴻子冷笑一聲,也不趨避,掌向前迎,眼看雙掌就要拍在一起,鐵刃悉諾羅的後頸忽然一緊,巨大的身軀向後飛去,飛鴻子一掌也拍空了,卻原來是那吐蕃老僧古辛上師將鐵刃悉諾羅拉了回去。
古辛冷冷地說了幾句藏語,章藏榭聽了一愣,似乎無法相信一般,道:“上師道說我吐蕃與貴教並無仇隙。何故一出手就想用毒掌害他徒弟的性命?”
飛鴻子見偷襲不成,笑嘻嘻地道:“某隻是和鐵刃將軍開個玩笑罷了,上師莫怪。”說著就向古辛團團作了個揖,又道:“今日以武論道,並非車輪大戰,儒教勝了第一陣,讓他們休息片刻,最後再和貴教交手,第二戰卻輪到祆教對景教咯。”
江朔和諸葛靜虛聞言,心中暫時一鬆,一齊躍出方坑,卻見景教和祆教各自躍入坑中。
雙方通名,景教是伊斯法王與若瑟長老,祆教則是庫魯大薩寶和門下祆正磐陀。
第一陣的儒教和天竺耆教本不相識,更無仇隙,而景教和祆教卻不但相識,更有頗多齟齬。二教雖被漢人歸入“三夷教”,但其實互相仇怨甚深。
祆教信仰阿胡拉·馬茲達為唯一的、最高的、不被創造的主神“光明神”,景教則奉景尊為唯一天主。二教在波斯時就有不少衝突。
祆教在唐之前就早已進入漢地,景教則是波斯薩珊王朝潰滅後才隨著東逃的波斯王族一齊進入大唐。祆教原是波斯國教,但泥涅師以降的王族卻都改信了景教,更兼這些年來景教在大唐流通,漢人亦多有信眾,隱隱有超越祆教成為第一夷教之勢,新仇舊怨之下,祆教自然對景教極為不滿。
二教四人站在坑中,庫魯大薩寶對伊斯躬身行禮道:“伊斯王子,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阿胡拉保佑,讓我二教第一戰便相遇。”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