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誰叫她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她默不作聲喝了半缸溫水,漱乾淨嘴巴,看著剩下的啃雞.雞兒被江公安收起來放進包裡,啃過的骨頭被他從車窗扔出去了。

他是公安!又不是檢查官,為什麼還要檢查她啃過的骨頭……

韓舒櫻在心裡吐槽,長得倒是挺乾淨,帽子、制服、白襯衫,一點褶皺也沒有,第一印象給人感覺清俊爽朗可好了,實際上他這個人根本沒看起來那麼好,板著臉,訓人嘴,要求高,難對付,性.冷淡……

她蔫兮兮地趴在火車小小車窗桌前往外望。

真是虎落平陽被……江公安欺啊。

哪怕鄉村沒有通電,村莊田野上黑乎乎沒有一點光,這樣黑漆漆的夜伴著火車的晃動轟鳴聲,雖沒什麼看頭,但亦有一種天大地大自由翱翔的感覺,彷彿火車正行駛在無邊的海面上,她隨著火車在海岸線上奔騰,這是另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想象。

魂遊神思了一會兒,她想回到正事,眼球一轉劇本被點開,上面仍沒有動靜,依然停留在第二場,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出現第三場劇情呢?

若觸碰觸發不了劇本,那劇本進行下去的關鍵到底是什麼呢?

她小聲分析著,劇本,情節,親密戲,人物,戀愛……

這些都是戀愛劇本要素,所以到底是哪一個呢?

她身體隨著火車的晃動而輕晃,燈光照在她臉上,在眼底映出一片迷思的暖色。

隨著時間推移,臥鋪車廂裡熱鬧起來,吃完飯乘客湊在一起打牌,看報紙侃大山,還有嗑著瓜子四處亂竄。

他們臥鋪四個人倒沒那麼熱鬧,下鋪文逸春躺在床上拿著報刊在看,郭梅取了毛線織毛衣,江公安在翻一本冊子,透過車窗的影子,韓舒櫻偷偷辨認上面的字,竟然是列車時刻手冊!

韓舒櫻心裡忐忑,他是不是在查行車路線?看她老家往哪裡走?這個江公安,為什麼一定要送她回老家呢?

既然已經踏上這輛列車,她回老家這趟在所難免了,她沮喪地趴回原處,心中細數自己現在面臨三大難題。

第一:劇本無法觸發第三場劇情。

第二:馬上就要回老家了,回去後和男主相隔十二個小時的火車路程。

第三:也是最緊急的,她的介紹信是劇本給的,她不清楚地址那邊到底有沒有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相同樣貌的人存在,會不會劇本只是瞎搞了信,那邊根本就沒有叫韓舒櫻的人,這才這是最讓人擔心的。

這三條其中兩條都跟江公安有關,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解決辦法,嗚嗚,她想回家,她的演藝事業才剛開始,還想多幹幾年呢!

沒辦法了,先把最要緊的解決一下。

她抬腿,屁.股嘗試著往江公安身邊移了下,諂媚地衝他笑一笑,然後好聲好氣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跟他商量說:“江同志,你看,你平時那麼忙,又有工作,還要去省城學習,你就把我送到車站吧,我自己可以回去,怎麼樣?”先把江公安打發走,然後她再想辦法弄清身份的事。

江見許懶洋洋翻了下手裡的冊子,不置可否地挑眉哼了一聲:“嗯,到時再說。”

到時再說!韓舒櫻扭過臉,最討厭拖字大法,打什麼官腔!到時再說?到時還不是他自己說了算!

恨得癢癢的,她還得裝作很無辜地問:“到時再說……是怎麼說啊?”

“看看情況。”

呵呵,韓舒櫻乾笑兩聲。

心裡氣死了!江公安的手掌心,她這是死活翻不過去了?冷臉,熱屁股,討好,諂媚,他一個也不吃!

生氣之餘她自暴自棄心灰意冷地對著江公安沒好氣說:“我要上廁所……”

江見許神情一凝,看她的目光是震驚的,這個女同志!是真不把他當外人了,上廁所……看看她理不直氣也壯的樣子,停頓幾秒後,他瞥了眼周圍,放下手裡冊子起身無聲起身,韓舒櫻屁顛屁顛站起來跟在他身後,水喝多了,真有點憋不住了。

上鋪郭梅一邊織著毛衣,一邊瞅著對面兩人,等人走了她問下鋪:“小文啊,他倆什麼情況?處物件呢?”

文逸春立即坐起來:“公安不說那個女同志是農村的?行李丟了送她回老家?”文逸春家裡條件不好,是農村的,兄弟姐妹種地供他讀書,後來考上大學進了文教局後,他就是全家人的驕傲,父母三令五申要他不能娶農村姑娘,最好娶一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女人,必須城市戶還得有體面工作,所以農村女孩他以前堅決不考慮。

可話是這麼說,知道對面女同志是農村戶口,他還是忍不住藉著看報紙,窺一眼又一眼,這個女孩好特別,好吸引人,就像詩集書中寫的,像一朵開在沙漠裡的明豔玫瑰,耀眼,明媚……

他不是沒見過農村女孩,但他沒見過這樣的!

郭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小文同志,漂亮也是稀缺資源,有人嫌棄農村戶口,有人可不嫌棄。”你有錢未必人人喜歡,可漂亮,人人都喜歡呢。

她瞧著那小姑娘巴掌小臉,剛才坐著大衣下襬露出裙子,小腿又白又嫩,起身時那身段能迷死個人,她一個女同志瞧著都喜歡,那男同志看著能不稀罕嗎?女人的容貌,越漂亮越不能瞧不起,因為不知道人傢什麼時候就飛上枝頭了。

命運可是很難琢磨的。

“郭姐,你別開玩笑了,江公安只是個普通公安,工資也不高。”那點工資,估計跟他差不多,可比他忙多了。

郭梅手裡針織個不停道:“那你可看走眼了小文同志,你沒見那姑娘身上披的大衣嗎?過年的時候我去省城親戚家串門,見到那邊有人穿來著,聽說俄國貨,要二百六十多塊呢,穿上可精神了,我家親戚在商城賣貨,她說最早是省廳局長家的公子穿過,後來一群省城小夥子到商場找主任,商場後來進貨了兩件,當天就被人搶光了。”省城那邊有錢的可多了。

“什麼?”二百六十塊?文逸春大驚失色,是他半年工資!

文逸春拿著報紙,一時間臉色變換不定,若有所思。

等到江公安兩人回來,文逸春一改之前冷淡,放下報紙主動與江公安攀談起來。

他熱情道:“……江同志,我看你沒帶行李,這次單位通知我們這批去培訓的人員要自帶行李,你沒聽說嗎?”文逸春帶了行李捲放在床鋪下面,他見江見許只提了個簡單的行李袋。

江見許無所謂隨口道:“省城那邊有親戚,借一套就行。”

有親戚!文逸春抬頭看了郭梅一眼,郭姐立即努努嘴,這江公安果然是省城人!

夜深了,臥鋪嘈雜的聲音略小了些,更多的是火車輪敲擊鐵軌發出的咣噹聲,聽久了使人昏昏欲睡,過了九點,包廂裡文逸春與郭梅相繼睡下,幾乎沒有什麼聲音。

韓舒櫻被江公安趕到上鋪,他睡在下鋪。

她爬到上鋪,躺在硬臥上,以為會跟收容所時一樣焦慮得睡不著,畢竟下鋪躺著江公安,沒想到沾了枕頭她秒睡!直到一陣轟隆隆車輪撞鐵軌的聲音將她驚醒。

夜已過半,她醒來出了一身的汗,做噩夢了,夢裡,有個巨大的劇本怪在後面追著她,嘴裡發出怪叫:“親親親親親……”

一下子將她嚇醒了,藉著火車走廊的微弱燈光看向對面,上鋪郭梅蓋著被子側身躺著一動不動,下鋪文科員面背對著她們似乎睡了,她又小心探頭看了眼下鋪,下面的人平躺在床鋪上,閉著眼晴似乎沉睡中。

韓舒櫻輕輕舒了口氣。

日有所懼,夜有所夢啊!

原來她內心最大的恐懼是完不成劇本,迴歸不了現實。

否則也不會做這樣的夢,劇本追著她,攆著她,跟她要親親……

要親親?!

韓舒櫻想到什麼,眼前一亮,啊!啊!她知道了,不是觸碰沒用,是情節不對!對啊!情節!

等等等等,先從頭捋一遍,戀愛劇本,牽手,擁抱……

之後的劇情,不就是親親嗎?她拍的劇裡面全都是這樣演的!

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韓舒櫻咬緊牙小拳頭砸進了手裡。

……

幽暗的火車內,不斷髮出乘客睡著的囈語聲和翻身的雜音。

韓舒櫻小心翼翼地起身,還好床鋪穩固,沒有聲響,她順著一側慢慢往下滑,落地後甚至沒有穿鞋,雪白的襪子踩在地面上。

很好,三個人還睡著,四周傳來的只有輕微的酣睡聲以及火車前行的聲音。

她藉著走廊些許光線,悄悄地彎腰順著下鋪往前移動,直到移動到江公安床頭,她小心蹲下來,大氣不敢喘一聲地露頭,手輕扒著他床邊望向他的臉。

一入眼簾,發現他鼻樑好高挺啊,突然想起想在哥哥的鼻樑上滑滑梯嗎?韓舒櫻捂趕緊住了嘴,不能笑。

鼻子下面是厚薄適中的嘴唇,兩邊還有延長線呢,平躺後面部骨相更突出了,沒想到他臉的摺疊度這麼好,側面線條如雕刻般輪廓分明。

估計江同志在這個年代的男性裡面,長相也算極為標緻的,放在後世也是個清冷大帥哥,可惜韓舒櫻在娛樂圈見過太多長相出色的明星了,她只掃了一眼,就立即將心思移到正事上。

她屏住呼吸,剛要站起來,這時走廊傳來乘客上廁所的腳步聲,她立即躲到陰影地方。

隱約聽到隔壁臥鋪說話聲。

“睡吧……你曉得……”“肚子餓要恰飯的嘛……”

這時火車不知進了山道,還是隧道,發出一陣咣咣的聲音,同時間上鋪的郭梅翻了下身,下鋪的文逸春也動了動,韓舒櫻蹲在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直到這陣聲音過去。

她才手攏著裙子和衣領,小心翼翼起身,用食指與拇捏住床鋪一小角,藉著一點點力,彎腰湊向江公安。

在江公安生前,不是,在他醒的時候這麼幹,很難成功,首先身高也不允許。

其次別看劇裡面男女很容易絆倒吻在一起,那是因為男演員配合往後倒,在現實生活中,很殘酷,除非你是個大胖子,否則很難將男生撞倒,別說把江公安撲倒了,可能她還沒撲過去,人家就已經伸手固定住她了,就是這麼簡單。

但是睡著就不一樣了,她只要在他睡著時,輕輕碰一下完成接吻劇本就可以了。

難度驟然降低,而且此時天時地利啊!此時不幹,待到可時?

膽大包天的韓舒櫻打定主意後,望著床上的人,要是醜的,她還能猶豫地下不去嘴,但瞧著被太陽曬得均勻小麥色的面板,天天運動看起來很健康的江同志,她立即嘟起了嘴。

對不起了,江公安,她太想回歸現實了,如果你要怪,就怪劇本吧,她是迫於劇本淫威,才……

就在她粉嫩嫩的唇馬上要碰到時。

躺在床上睡著的人突然睜開眼睛,狹長雙目盯著她,劍眉一揚。

“你噘嘴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