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白桑榆的耳尖,令她止不住地紅了臉。

桌上的書卷不知何時已落了滿地,遍地凌亂與耳鬢廝磨的兩人將空氣都染出了曖昧旖旎的顏色。

脖頸被人毫不客氣地輕咬啃噬,白桑榆咬緊了牙關也無法阻止破碎的呻吟,羞怯之餘也只能奮力阻擋,卻彷彿成了欲拒還迎。

最後一剎,隨著那人更加放肆的侵入,白桑榆驚呼一聲,猛地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同前世一般無二的臥房裝飾。

竟然又是這個夢……

重生回來她尚且未曾及笄,他卻頻頻闖入她的夢境……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

聞聲進門的侍女入門來,關切地詢問打斷了她的出神。

白桑榆揉了揉額角,隨意敷衍了一聲。

隨著半開的窗欞,女子隱約的哭鬧聲被風吹入耳中。

白桑榆皺眉,“掌燈時分吵吵嚷嚷的,是什麼聲音?”

侍女撇了撇嘴,目露鄙夷,正欲說什麼,門忽然被推開。

原來是堂妹白非晚急吼吼地一腳踹開了她的大門,不由分說拉起她就跑。

“音音你快來,北院的那個女人又鬧起來了!你快去看看吧,四伯這次可是難得地發了好大的火氣呢!”

白桑榆輕嘖了一聲。

姐妹倆手挽著手一路來到北院,果然遠遠地就聽到了女人嬌滴滴的哭聲。

“就算錦錦不是趙姐姐所出,卻也是老爺您的親生女兒,難不成就因如此要被人低看三分不成嗎?錦錦當真委屈!”

趁著哭聲的遮掩,門外,白非晚悄悄跟堂姐咬耳朵。

她道:“聽說是白錦錦借了你的名字去了太史府上赴宴,也不知是怎的了,回來發了一通脾氣。曲氏氣不過來找四伯理論,卻捱了訓斥,她自然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白桑榆瞭然。

趁亂,姐妹兩人偷偷爬上窗,悄悄偷看屋裡的情形。

她曾經的養母曲氏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父親白臨風揹著手,煩躁地四處踱著步,卻沒有半點想要開口處罰的意思。

白桑榆在心底冷笑一聲。

她本是相府的嫡出千金,卻被外室曲氏在生產當日趁著生母趙氏難產昏迷而狸貓換太子。

反倒是曲氏所生的白錦錦在府中頂替了她相府嫡女的名頭風光無限。

在曲氏房中教養時,她便備受折磨。

因為掛著庶女的身份,堂堂相府千金卻被妾室所生的假千金白錦錦呼來喝去,驅之如婢。

若非幫兇的嬤嬤因著曲氏的卸磨殺驢,為了自保主動招認了此事,只怕到了現在眾人還被矇在鼓裡。

然而前世的境遇卻並未因此而好上半分。

養母雖無一日善待之心,卻還是挾恩以報,每每遇到白錦錦之事便逼迫白桑榆讓步。

而白錦錦更是不忿原本自己看不起的白桑榆搖身變成了相府的嫡女,於是纏著白臨風軟磨硬泡將兩人的名字調換,大搖大擺地借白桑榆的身份在貴女圈中走動,卻讓真正的白桑榆成了個沒名沒分的笑柄。

而眼下,她那位道貌岸然的好養母卻全然未曾有半點的愧疚。

反而跪在地上啜泣,分外楚楚可憐地為她的親生女兒求情。

如今驟然重生,一切尚且還有迴轉的餘地。

她眼珠轉了轉,乾脆跳下了窗,從容入門,朗聲詢問道:“咦,曲姨這是怎麼了?”

白桑榆的驟然現身讓白臨風與曲氏皆愣了愣。

曲氏見了她有如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順勢起了身便上前拉住白桑榆的手。

“音音你總算是來了!你一定要為母親和你妹妹做主!”

她用帕子擦著淚,哽咽道:

“你妹妹今兒誤拿了你房中的請帖去太史家行宴,誰知那些姐兒卻說錦錦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順,害的錦錦受了好大的委屈!”

她越說越可憐,淚珠子彷彿不要錢一般噗嚕嚕向下落。

“音音,你一向疼愛錦錦,明兒你千萬要去太史府中,替錦錦討回公道才是啊!”

窗外,白非晚將這一切聽入耳中,簡直氣得是七竅生煙。

白桑榆在曲氏膝下教養,又被她刻意地不在京中露面,也幸得她隨了生母趙氏才沒被曲氏養壞,只是對曲氏言聽計從。

而眼下曲氏親女兒受了委屈,她卻挑唆白桑榆在太史府上出醜。

當真是司馬昭之心!

她實在聽不下去了,跳下窗一把將白桑榆拉到身後,推開曲氏,叉腰橫眉冷對道:

“你的乖女兒自己偷了帖子揹著音音去湊熱鬧,你口口聲聲說對音音一向疼愛,如今不怪你的親生女兒,反倒好意思將此事賴在音音的身上?”

她橫在兩人身前,盯著曲氏,頗有些張牙舞爪興師問罪的模樣。

曲氏被她罵的啞口無言。

白非晚自幼跟白錦錦不對付,卻偏巧是三房嫡出的獨女,眼下三房執掌中饋,即便是白錦錦也不敢輕易同她爭辯。

更何況是曲氏一個外室入門的姨娘。

因此她便下意識看向了白非晚身後的白桑榆,妄圖用眼神求救。

卻看到白桑榆雙目平和,全然沒有為自己出頭的意思。

曲氏不由一愣。

若是平時,白桑榆必然會出言維護,今日怎的站在原地,難不成是被白非晚嚇傻了?

她試探著喚了一聲:“音音……”

果不其然,聽到她的提醒,白桑榆才彷彿回過神來一般,從白非晚的身後走了出來。

曲氏忙親親熱熱地去拉她的手。

卻被白桑榆不著痕跡地避過。

白桑榆淡淡地開了口:“誰給你的底氣,讓你對我自稱一句‘母親’?”

一句話,讓曲氏當即變了臉色。

“音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當著老爺白臨風的面,曲氏不敢太過造次,但聞言還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咬牙切齒的一句話。

白桑榆眼神平和。

“論身份,我是正房所出的嫡女,你不過是個外室抬入門的妾,甚至未敬主母的茶,即便被抬入府中亦是名不正言不順。

“論情分,我雖是你自幼教養,但你從未將我當做親生女兒,今日白錦錦在外已經讓父親顏面掃地,外人皆傳父親的女兒尊卑不分。

“你不但嚴加教導白錦錦,更是唆使我去太史府上再丟父親的臉面,倒不知曲姨居心何在?”

她說著瞟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父親一眼。

前世同此刻如出一轍,曲氏教唆她前往太史府為白錦錦出氣,她一向對曲氏言聽計從,在她的挑唆下大鬧太史府。

結果不但得罪了太史千金楚瀟瀟,更得罪了與楚瀟瀟情如姐妹的浮塵公主,從此在京城貴女圈中可算是臭名遠揚。

反而白錦錦卻藉此堂而皇之地替她出面賠罪,做足了善解人意大家閨秀的模樣。

然而一朝重生,她白桑榆已不再是前世那個天真的姑娘。

白臨風不是對曲氏母女一向寵愛縱容,對她的一切置若罔聞嗎?

她便要將此事的利害在白臨風跟前攤開。

她倒要看看在仕途和名聲跟前,他還會不會偏袒曲氏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