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怪爛銅盆

［謝謝顧學長送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寒風凜冽，昏暗逼仄的出租屋，江時醒怔怔地盯著手機螢幕上的那條朋友圈。

顧學長…顧柏川，她養了七年的男人，供他讀書，供他吃喝穿用，自以為真心換真心。

現在想想，顧柏川並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是她傻叉，一廂情願。

江時醒胸口悶疼，挪開乾澀的眼睛。

桌面上，她精心製作的飯菜，已經放涼。

“浪費了……”

她也沒了胃口。

憋悶的情緒使得她衝動地將幾盒飯菜，全掃進了腳底下的爛銅盆。

還有顧柏川的衣服、鞋子……她一股腦全扔了進去。

反正都是她買的，扔了就扔了。

“呃？東西呢……？”

那些雜物掉進銅盆後，像吞噬進了無底洞，眨眼消失在黑漆漆的盆底。

江時醒瞪眼看著憑空消失的東西，驚愕不已。

剛剛丟進爛銅盆的物件，哪還見蹤影，一眼看盡的盆底，空空如也。

江時醒狐疑地拿起爛銅盆。

打薄的銅皮很輕，直徑九十多厘米，褪色陳舊的外殼，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這是地鐵垃圾回收站的陳奶奶送她的。

她工作閒暇之餘，會去回收站幫陳奶奶整理廢品，一來二去，混熟了後，陳奶奶會在廢品中挑幾樣自認為是好的物件送她。

爛銅盆、舊書、舊風扇……都是些舊物。

老人一番好意，她也不嫌棄，都撿了回來。

這爛銅盆是昨天拿回來的，隨手擱置在了矮桌下，大小合適，她是準備當垃圾桶使的。

“真是奇了怪了……”

江時醒又往銅盆裡丟了幾樣東西，無一例外，全都不翼而飛了。

…

寒風刺骨，茫茫雪地行走的流放者，留下一深一淺的腳印。

邊關交接的官兵，接過通關碟文，掃了眼浩茫的罪犯。

“聽說武成王被流放了？就在這裡邊？”

“什麼武成王啊？就一流放罪犯，喏！那個半死不活的就是了。”

官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衣不蔽體，滿身鞭傷，霜雪黑髮的男人，一瘸一拐地行走在雪地中。

“天黑了，邊城閉門不入，需在城門等一夜。”

押送的官兵留下冷冰冰的話後，頭也不回地進了邊城。

扔下的流放罪犯，望著高聳入雲的城牆，一望無際的雪原，陷入深深的絕望中。

寒風瑟瑟，長夜漫漫。衣物單薄，就這麼在雪夜中等到天明，生人也會被凍成死人。

“嗚嗚……懷仁你撐住啊！我和容哥兒就指望你了，你要是死在這，妾身也不願活了！”

“庭兒，快去拿水來！”

燕徑庭抬起猩紅的雙眼，看著被他連累的外祖一家，悲痛難忍。

“滾！剩下的這半壺水是我們的，休想搶去，你當你還是什麼王爺啊，渴了就去吞雪。”

連坐被貶的旁系親屬，恨透了燕徑庭。

燕徑庭眼神兇狠。

武成王英明神武，戰功赫赫。昭帝疑心深重，恐其功高蓋主，尋了個由頭，將他流放苦寒北地。

如若他一人也罷，可母妃、外祖都是無辜的。

他本無心權位，擁護他那好侄兒當了皇帝，轉頭卻被貶官流放。

舅父捱了十大板子，身受重傷，無藥醫治，眼看危在旦夕，燕徑庭不可能不聞不問。

“燕徑庭你幹什麼！”

他可不管攔在板車物資前的幾人，動了武力去搶，三兩下將人踹了下去，眼神兇惡。

“你、你欺人太甚！是你害得我們被流放北地，你還好意思強搶……”

燕徑庭只拿了板車上屬於外祖一家的包袱，其他的一概沒動。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原本癟下去大半的包袱，此時變得囊囊鼓鼓。

東西像是變多了？

舅母葉元霜匆匆翻開包袱，驚異出聲：“咦……這些東西哪來的？”

燕徑庭垂眸看去。

包袱裡多出了不少東西，不曾見過的衣物、鞋子，以及……

“吃…吃的！”葉元霜翻到底下多出的四個透明盒子，看清裡面盛滿的飯菜，瞪圓了眼睛，捂著嘴，不敢聲張。

“啪啦……！”

包袱完全攤開，這些物件全都是最底下的銅盆裡掉出來的。

“莫不是誰悄悄塞進去的？”

葉元霜說著，自己先沉默了。

蘇府早已落寞，同被牽連流放的族人，恨透了他們，怎麼可能好心送東西給他們。

燕徑庭接過爛銅盆，眼眸劃過一絲疑慮。

這些東西是從爛銅盆裡掉出來的……

四個透明盒飯，分食了兩盒，兩盒白米飯，一盒素菜、一盒肉。冷掉的飯菜，仍舊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香味。

燕徑庭吞著乾澀的喉嚨，殘留在唇舌的香氣，勾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渴望。

餓……很餓……

這爛銅盆沒什麼稀奇，天降大雨，從半道撿來盛水喝的，藏在包袱一個多月了，不見古怪，現如今卻……

“莫不是天神顯靈，將這爛銅盆變廢為寶，時不時會掉出些寶貝來？”

舅母在一旁嘀嘀咕咕揣測，臉上的頹靡之色散去了不少。

燕徑庭不信什麼鬼神之說。

比起莫須有的，他更傾向於是真實握在手中的。

憑空出現的三大件厚衣物，以及兩雙鞋子，就如同雪中送炭，來得恰巧。

不至於讓他們在漫長的冬夜裡活生生凍死……

舅母認定了這銅盆是天神顯靈的寶物，愛不釋手地摸著，眼裡滿是希冀。懷中的幼子神情虛弱而迷茫。

風急雪嘯，刺骨的寒冷，無孔不入。

燕徑庭守夜，燃著的微弱火光勾勒出他稜角分明的側臉。

“嘭咚！”一聲悶響從寂靜的雪夜中傳來。

他扭頭看去。

黑暗中，蜷縮在舅母懷中的小表弟蘇容，掙扎著翻了個身，幼小的身體突然失重，栽進了就近的銅盆裡，巨大的吸力，猛地將他吸了進去……

聲響過後，小蘇容就這麼在他眼前消失了！

…

江時醒盯著平平無奇的銅盆，研究了半天，消失的東西沒有回來。

她也想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便早早躺下休息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天矇矇亮時，江時醒睜開眼，聽到角落傳來的窸窣聲響。

這聲音……像是老鼠在偷吃啃食。

她猛然清醒，翻身而起，床頭燈將昏暗的出租屋照亮。

江時醒呆愣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