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起了爭勝好強之心,這些弟子們各有性格,他也沒在意。

他就用閒聊的口氣對金獅說:“她對你用的是障眼法,黑氣的來源雜亂,有喝酒誤事的時候旁人埋怨產生的,有釀酒要耗費糧食產生的。世間的糧食是有定數的,用來釀酒就要有人餓肚子,三皇五帝三番五次的禁酒,禁酒的時候多了有幾絲黑氣正常。”

說完他對外面叫了一聲:“金蟬徒兒,你來。”

外面走進來一個俊俏的白麵和尚,儒雅隨和,進門後合掌敬禮。

如來把杯子放在了盒子裡,吩咐他說:“這是你師弟斬殺酒神的證據,拿去給燃燈佛祖過目吧。”

“弟子遵命。”金蟬端著盒子出去了。

金獅在師兄出去後問:“您不是說酒神乃是詐死嗎?一旦被發現怎麼解釋?”

“發現不了,為師出手擾亂天機,留她一線生機,讓她去吧,凡事留一線,不可斬盡殺絕。正好你來了,前幾日幾位佛祖、菩薩前來,我們說定了一件事,就等一個好機會。到時候你來為師身邊打下手,大家一起行動。”

金獅知道師尊謀劃的事情,佛門眾位佛祖菩薩對燃燈佛祖事事聽從太上老君吩咐的行徑不滿已久,看來都按捺不住想要推翻他。想推翻燃燈佛祖必然要小心謀劃,金獅對自己在這件事的定位很清晰,他是師父坐下武力最強的那個,自然要出大力氣。於是點頭記下了,站起來向如來告辭,準備返回一心寺。

出了靈山後一路向南,進入奈陳國境,距離金城還有三十里的雲層上金獅面前驟然起了一陣疾風,這風來得十分狂躁,妄圖把他從紫石金睛獸上吹落到下界。

他冷笑一聲,說了一聲“定”。

一個巨大的金色符號從雲中出現,風息雲停,周圍又顯得十分祥和。

金獅薄唇微動,說了一句:“黃眉,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哈哈哈!”彌勒佛座下的黃眉從一朵雲後面轉身出來,笑著打招呼:“師兄這是要到哪裡去?”

金獅深呼吸一口氣,對黃眉說:“你來我的道場問我要到哪裡去?這是何意?莫不成你想對我取而代之?”

“非也非也,師兄,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對您取而代之,我是要和您打個賭賽,此事不是為了你我,而是為了日後誰在靈山做主。”

金獅明白了,燃燈佛祖退了之後誰來做佛門的治世之尊對於如來和彌勒來說很重要。

“既然如此,這一場賭賽是必要做的。”這關乎哪一個派系入住大雷音寺。

黃眉雙手合十:“然也。”低頭的時候頭上的金箍反射著陽光,這證明他受制於人。

自從大鬧了一心寺之後,大夏就在藥鋪裡幹活。作為平價藥鋪,城中的貧苦人家都看病,這裡的生意很好,坐堂大夫也就是店主,他本人是個很有仁愛之心的人,只不過藥賣得便宜就要辛苦店裡的學徒和幫工們勤快點去山裡找草藥回來炮製。

大夏在短短半個月跟著採藥六次,看她手腳麻利對很多草藥都知道該怎麼摘取,最特別的是,她找藥很快,有些人出去一天才揹回來小半簍,她出去一天能揹回來滿滿的一大簍,所以大夏就得到了單獨出門的機會。

這天早上老闆娘給了大夏兩個素包子一葫蘆涼白開,囑咐她說:“今兒早點回來,晚上殺豬吃肉,別遲了。”

大夏笑著應了,把鐮刀繩子放進揹簍裡出去了。

她剛進山就直奔有益母草的地方,最近店裡益母草快用完了,需要再補一些存貨。可是當她走到目的地的時候發現這裡有個白袍老道士坐在大石頭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大夏趕緊放下揹簍,歡喜且恭敬地拜倒:“師父。”

菩提祖師示意她起來:“聽說酒神被誅殺,為師心裡不放心,想要掐算又算不出來,只有親自來看看你才能放心。”

大夏很感動:“勞您惦記,徒兒感激不盡。”

“別說什麼感激不感激,他日你們闖出禍來不提為師的名字就好。”

大夏恭敬地說:“弟子向來怕死,不出頭不惹事不引人關注,斷然不會闖出大禍。”

“人間緣法妙不可言,難說啊!”菩提祖師從石頭上站起來,嘆口氣說:“你既然沒事兒,為師就放心了,這次來有事兒告訴你,為師心有所感打算最近閉關,此次閉關快了千年慢了五六千年才會出關,你可要保重自己啊!”

“是,等您出關了弟子再去侍奉。”

“也不必來侍奉,說起來你們這些弟子裡面為師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和你小師弟悟空。

你身份特殊,偽裝了一層又一層。他是桀驁不馴不走正途,自從前幾日為師趕他走,他回到了那山場不好好修煉,卻恃強凌弱,早忘記了修行的事。神通不敵業力,他這樣下去早晚出事,你回頭遇到他提醒他幾句,他若是聽進去還好,不聽就算了。

只是為師料定他將來必有大難,你若是有機會就出手幫他,沒機會也不必硬管。”

“是。徒兒記住了。”

菩提老祖說完擺動拂塵駕雲而去,大夏目送師父走了才開始幹活。

她師從菩提老祖學到了三樣本事,分別是修煉用的《大品天仙訣》,變化用的天罡三十六變,以及逃命用的水漂雲。

《大品天仙訣》每日修習,而天罡三十六變被她用得出神入化。

她本來是人,機緣巧合之下來到這一方世界成了冬蟲夏草這種藥材,本來生命只有一年,但是她遇到了路過的菩提老祖,菩提老祖看她有了靈智就把她收入門下,如今活了無數年。本體每年隨著氣溫升高變成一株植物,渾身綠油油的,隨著氣溫降低又成了一條蟲子,全身又黃澄澄的。

為了保命,她從不敢對外說自己是藥材,就說自己是金黃色大蟒修煉成精,顯露大蟒蛇“本體”的時候靠的就是天罡三十六變。

作為冬蟲夏草她也有天賦神通,就是她能馭使真菌!

就是因為能駕馭真菌,釀酒這種事兒才手到擒來,她早先酒神的名頭就是這麼拿到手的。

這時候大夏勤勤懇懇地採藥,周圍無人,風一過各處植物在隨風搖擺。她的手觸及地面上,大量真菌盤踞在樹根周圍,飛快地透過指尖和她傳遞訊息。

真菌們說:三十里外有兩個人在打架!都快把對方打死了!

真菌很難修煉成精,這些年除了大夏也沒別的真菌得道。它們智商跟五六歲的孩子一樣,聚集在一起唧唧喳喳傳遞訊息,而這訊息大都關於捕獵。在人的眼中,此時的大山深處是如此靜謐,在大夏的眼中耳朵中,此時的大山深處是如此吵鬧,細菌真菌和動植物們吵鬧極了。

好在大夏能遮蔽這些,只要她不像聽就聽不到這些吵鬧。

三十里對一個人來說有點遠,但是對一個妖精來說還是很近的。

大夏稍微一想就放棄了去圍觀的想法,畢竟現在自己是個“人”啊!還在天庭的通緝榜上呢,有些熱鬧是不能看的,千萬別露餡了。

她把採到的益母草整齊地碼放在筐子裡,準備找個地方坐下吃包子喝水休息一下。

三十里外金光驟亮,正低頭啃包子的大夏抬頭看了一眼半空中消散的金光,忍不住在心感慨:“戰況激烈啊!”

她剛低頭美滋滋地啃完一個包子,就聽到幾聲慘叫,然後就是撲通兩聲,她背後掉下兩人?

也許是人?畢竟有一個長得怪模怪樣的妖怪,頭上戴著金箍,穿著一身短打,鼻孔朝天牙齒尖利,眼瞪得像銅鈴,有一對粗重的黃眉。

這妖怪此刻被一心寺的主持金獅摁著一拳打在臉上,一下子暈過去了,臉上鼻青臉腫看著就很瘮人。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學普通人尖叫一聲暈過去的時候聽見高天上有人喊著:“金獅童兒,手下留情。”

隨著聲音落下,半空中笑眯眯彌勒佛站在雲端哈哈大笑說:“你們兩個玩得倒也歡樂,只是黃眉童兒還要隨我去靈山,回頭你們有空了再切磋吧。”

說完右邊手掌伸出去,掌心向上手腕轉動,被金獅摁著的黃眉被一陣風託著飄上雲端,往西去了。

金獅說道:“煩請佛祖帶訊息給我師父,我和黃美切磋略勝一籌。”這是提醒他要願賭服輸!

祥雲金光消失在眼前,大夏也不用裝暈了,因為在佛祖眼中她和周圍的草木山石無異,都是螻蟻而已。

她控制著自己的表情,看著佛祖消失在西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得震撼狂熱,這樣做是應對等會被金獅盤問,畢竟他上一次受傷自己還能解釋是路過。這還不到半個月,自己怎麼又出現在了他受傷的地方?萬一他多想,自己的偽裝被拆穿了怎麼辦?

這時候金獅扶著石頭站起來,剛站好一頭倒了下去。

大夏轉頭一看,這位大師又一次倒在了血泊裡。

半個月前後碰上他兩次重傷,大夏心裡天人交戰。

本不想救,但是人家師門實力雄厚,追究起她見死不救的罪過她很難逃掉。

如果救了也行,好歹是一條性命。然而該怎麼救?是挾恩圖報讓他們關鍵時刻放自己一馬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