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城外一戰

京畿總舵，

崔京生正欲離開，突然眉頭微皺，腳步停了下來，凝神看向不遠處的街道之上。

“這氣息……”

崔京生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還真是陰魂不散。

下一刻，一道身穿僧衣的蒼老身影緩步而至，步伐看似緩慢，實則迅捷無比。

一張略顯滄桑的面孔上蓄滿了怒氣，周身濃烈的煞氣幾乎沖霄而起，攝人心魄。

空智本就出身戒律院，自行走江湖開始，便不知殺戮了多少魔道之人，他雖是少林僧人，但走的卻是殺伐之道。

即便在少林中，他也是最為激進的一派，主張少林應當清剿天下魔道，主張殺戮，而非渡化。

這種性格在少林中也是引得許多少林僧人頭疼。

自從晉升法象後，便被調去了藏經閣，讓其在藏經閣翻閱經文，磨礪殺心。

這些年的確有所改變，可他的骨子裡的那份狠勁，卻不是輕易就能改變的。

空聞的事，算是激起了他的怒火。

都是空字輩僧人，入寺的年月也差不多，如今的空字輩僧人已經沒剩下幾位，所以他們感情甚篤。

先前沈獨身在皇宮，他自然不至於去強闖皇宮。

如今沈獨既已離宮，若是他還沒有絲毫作為，如何面見師弟。

“空智大師，你又想做什麼？”

崔京生的語氣明顯不善。

他喊一聲“大師”已是敬重他是江湖前輩，足夠給他面子了。

他也察覺到了，這空智的狀態看著很不對。

空智雙手合十，立足於京畿總舵府邸大門之前，沉聲道：“請那魔頭出來一見！”

“歸還我師弟的屍首！”

空智的語氣很堅定，言語間更是沒有半分退讓。

此事已經不僅僅是空聞身死以及屍首被辱一事了，更涉及到了少林顏面。

大燕立國也不過二百多載，可少林立足江湖已有千年。

他們傳承至今，還從無一人敢行如此肆意妄為之事。

即便是魔道各派，也不敢將少林神僧的頭顱懸掛於城牆之上。

此時，空智來到京畿總舵府前的訊息已經不脛而走，瞬間傳遍大半個燕京城。

諸多江湖人聽聞訊息，一個個極速向著此地趕來。

不過他們也並未太過靠近，只是遠遠地觀望著，低聲議論。

“你們說，今日空智大師是否真的會殺了沈獨？”

“怎麼可能，這裡可是大燕都城，若是真讓空智出手殺人，那六扇門豈不是顏面無存。”

“不過今日這事，怕是無法善了了。”

少林的霸道這在江湖上是人盡皆知的事。

冬季的燕京城北風肆虐！

冷冽的北風颳的眾人生疼。

眾人紛紛期待的看向府邸之內。

距離街道不遠處的酒樓上，兩道身影憑欄而望。

其中一人一身白色的華貴長袍，看起來隱隱有一股出塵之意，仙風道骨，儒雅的面龐更是給一種無比親和的感覺。

腰間懸掛的玉佩，更是上好的寒玉，有著精氣凝神的作用，一塊價值千金。

雍容華貴中卻又透露著一絲縹緲之意。

至於其身邊一人，梳著高高的道家髮髻，一身樸素的道袍，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的年紀，手中握著一串糖葫蘆，灑脫不羈，正津津有味望著下方。

“真熱鬧啊！”

“還是山下好，在山上都快憋壞了。”

“嘿嘿！”道袍男子突然輕笑一聲，用肩膀碰了碰身邊的男子，低聲笑道：“小師侄，如今到了你的地盤，是不是得給師叔我表示表示？”

“什麼十大花魁的安排一下？”

“我還沒見過呢。”

夏興霖搖了搖頭，低聲道：“小師叔，您就別為難我了。”

“此事我可不敢。”

堂堂道門太一宗掌教親傳弟子，跑去逛青樓，若是傳入山門的耳朵裡，恐怕會讓掌教氣的立即衝下山來。

雖然這位小師叔年紀比他小，但誰讓人家輩分比他大，他也不得不稱呼一聲小師叔。

此人正是拜入太一宗的五皇子，夏興霖。

“膽小鬼！”

玉陽子砸砸嘴，搖頭道：“那你借我點錢，我待會自己去。”

夏興霖嘴角抽了抽，無奈道：“師叔，你是掌教親傳，此事傳出去，影響名聲師門。”

哪有一個道門弟子，跑去青樓看花魁的。

雖然他也知道，這位師叔並不會真的做什麼，可終究是影響名聲。

“你懂什麼。”玉陽子搖了搖頭，滿不在乎道：“修心不修身。”

“修道修道，修的就是隨心所欲，修的是自身之道。”

“這天下之道萬千，什麼是道？”

“殺戮是道，為官是道，修行也是道，一切皆為道。”

“太一宗那一套早該換換了，若是不求改變，太一宗遲早沒落。”

夏興霖默默忘記了這段話。

他聽師父說過，說小師叔的道，尋常人聽不得，聽了……會瘋。

一位師伯當初與小師叔論道，最後將自己封在了山中，至今未出。

敢說太一宗沒落的，也就這位小師叔了。

“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玉陽子沉吟道：“到時候換身衣服去，應該沒什麼人認識我。”

玉陽子大笑一聲，目光落在下方，調侃道：“少林這群禿驢，竟然連法象強者都出面了。”

“小師侄，你的競爭壓力很大啊。”

“畢竟師門可沒少林這魄力，願意讓幾位師叔下山。”

法象強者，乃是一個門派的根基。

折損一位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何況那幾位師叔每日都在研究該怎麼成仙，才懶得下山呢。

除非是有天大的機緣，不然連掌教都見不了他們幾面。

夏興霖凝視著下方，搖頭道：“對於那個位子，我早就沒有想法了。”

他當初拜入太一宗，的確是有所想法，想要藉助道門的力量，只是後來在山中修行，得到師父開導，漸漸也就放下了。

夏興霖微微嘆了口氣，平靜道：“此次回來，我也只是想見一見大哥。”

曾幾何時，他們兄弟感情都還算不錯，畢竟太子大位已定，東宮勢力穩固，父皇又正值壯年。

他們就算有想法，也不一定能熬過父皇，費勁心思又有什麼用。

所以都是抱著當個閒散王爺的想法，每天吃喝玩樂就好。

父皇忙於國事，對於他們這些兄弟也很少管教，印象中最深的，反而是太子。

只可惜，天家無親情！

從父皇閉關，京中傳出太子身體欠佳的訊息後，一切就都變了。

曾經的兄弟，都開始想著拉攏朝臣，培植力量。

夏興霖看著下方，沉聲道：“師叔，你說那位沈獨真有那麼大的本事嗎？”

“空聞可是法象強者。”

玉陽子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蘆，輕笑道：“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踏踏！

忽然間，腳步聲陣陣，好似一陣狂風席捲而過。

眨眼間，一道人影自府中邁步而出，黑色袞服光彩奪目。

周身不見絲毫氣勢，卻將四周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吸引了過來。

畢竟如今沈獨可算是聲名鵲起。

相比以往斬殺巨靈幫幫主孫河川那有水份的戰績，與空聞一戰，以及江湖地榜的排名，無疑證明了沈獨的實力。

他們對於天地二榜，還是極為認可的。

雖然沈獨排在地榜第二，可那第一位是什麼人，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那完全就是一個瘋子，出身道門，習得各派武學，又廢功重修，曾經以元神九重斬殺一位法象。

據說他曾經跨入過法象境，只是覺得不滿意便廢功重修。

這種人不是瘋子是什麼？

不過此人在江湖上消失已久，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所以沈獨雖是第二，可卻與第一沒什麼區別。

關鍵以如此年紀登上地榜的，沈獨絕對是第一個。

更不用說斬殺少林空聞，還將他的頭顱懸掛在城牆之上。

光是這份膽魄，整個天下都找不出一位。

沈獨一步踏出，目光落在空智身上，面色平靜，淡淡道：“你……想死？”

久居上位，縱橫江湖，如今的沈獨，與那些江湖上巨擎也相差不了多少，在氣勢上竟隱隱有蓋過空智之勢。

空智陰沉的目光打量著沈獨，目中的殺意幾乎毫不掩飾。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在大燕江湖上聲名鵲起的人物。

不凡！

即便他們是敵人，但空智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不過越是如此，便越堅定了他殺沈獨的決心。

這等江湖魔頭，豈能久留！

在世一日，便是江湖之禍。

若是留著他，以後的江湖上還不知會掀起何等的腥風血雨。

空智雙目凝視著沈獨，璀璨雙目中似綻放出熊熊烈焰，厲喝道：“魔頭！”

“你殺我師弟，又辱我師弟屍首，此事你必須得給貧僧一個交代！”

“笑話！”

沈獨冷笑一聲，目露譏諷：“空聞劫殺我在前，他死，只怪自己沒本事。”

“怎麼，就只許你們少林殺人，不允許別人殺你少林的人嗎？”

“你來我六扇門前討要說法，你以為自己是誰？”

“真當我是好欺的？！”

話音一落，沈獨忽然抬手，直接一拳轟向空智。

一瞬間恐怖的拳印凝結，壓的四周空氣呼嘯爆鳴，煞氣翻湧。

激盪的聲音在四周響徹。

憑空捲起了一道劇烈的狂風。

四周眾人心中豁然一驚，瞪大了雙眼，滿臉震驚。

這位還真是說出手就出手啊。

他們倒是覺得，分明是沈獨在欺負少林。

沈獨的突然出手令空智都有些許錯愕，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周身佛光大放。

掌中似燃起了火焰，熊熊烈焰璀璨奪目，一掌拍向沈獨。

掌中的火焰一瞬間似拉出了一條火龍。

轟！

拳掌相交，迸發出一聲刺耳的轟鳴，兩股氣浪瞬息翻湧四濺開來。

二人四目相對，眼中都帶著前所未有的殺意。

驚人的氣勢爆發，席捲方圓數十里。

下一瞬，二人同時分開。

一番粗淺的交手，並未分出勝負。

四周眾人面露驚駭之色。

親眼見證與道聽途說畢竟是有一定區別的。

如今見到沈獨硬接空智一掌，卻不曾有半分敗相，眾人心中又豈能不震驚。

“空智！”

崔京生厲喝道：“此地是我大燕京城，你行事太過了！”

一瞬間，一股強橫的法象境氣勢壓向空智。

先前沈獨出面，他也不好插話，如今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再不出面，真當他六扇門是好欺負的？

空智面色泛冷。

“夠了！”

就在此時，一道低沉雄渾的聲音幽幽傳來，震懾人心。

不知何時，一處房屋頂部忽然多了一道身影，居高臨下俯瞰著眾人。

“大哥？”

崔京生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項景行厲聲道：“此地乃大燕都城，又豈是爾等私自爭鬥之地。”

“將我大燕律法置於何處？！”

擲地有聲的話語如雷霆轟鳴。

在項景行出現的同時，展紅綾與鄭富二人也相繼現身。

這件事已經傳遍京中，他們作為六扇門神捕，自然得出面。

若是什麼都不做，那有損六扇門的名望。

見到四位神捕齊現，眾人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生怕被波及到。

項景行厲聲道：“沈獨，將空聞大師的頭顱歸還。”

“空智，在別處我管不了，但此地不是你肆意妄為之地。”

沈獨眼眸微眯，看也不看項景行，而是看向空智，冷聲道：“你不是想為你師弟報仇嗎？”

“城外一戰，可敢？”

此話一出，四周眾人瞬間倒吸一口冷氣。

空智眼中泛起一絲冷意，卻是一時沒有答話。

沈獨眼中泛起一道寒芒，心中殺機頓現。

“徐衝！”

“在！”

“將空聞的頭顱取下來，扔後院茅廁！”

“遵命！”

徐衝咧嘴笑了笑。

“魔頭！！”

空智周身突然暴起一股駭人的殺意，天穹之上陰雲垂落，好似山巒。

許多境界稍低的人，此刻都紛紛吐出了一口鮮血，臉色慘白。

隱隱可見，陰雲之中電蛇奔走，雷光嗡鳴。

“轟隆！”

驚雷乍現。

“好！”

空智一雙大目落在沈獨身上，身後法象若隱若顯，猛然一步踏出，直奔城外。

見到空聞離去，沈獨縱躍而起，緊隨而去。

這時，眾人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跟出了城。

崔京生眉頭緊鎖，心中隱隱有些疑惑，不過此刻也顧不上多想，跟著追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