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便有爭鬥。

看似一團和氣的道門之內,也不見得就真的是風平浪靜。

太一宗或許對於別的事不怎麼關心,但當事關道統之爭時,卻也不會退讓半步。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一直傳承下來,更不會在道門中保持如此高的威望。

真正不在乎的早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天下道門分支極多,但其中名聲最為顯赫的,無疑當以道門四宗為首。

而在道門四宗之中,向來又以龍虎山為最。

這些年來,太一宗都被龍虎山壓了一頭。

即使龍虎山這些年來已經極其低調,但在諸多道門弟子心中,其道門第一人的地位仍不可撼動。

這也是為何上次龍虎山老天師發來請帖,為何太一宗會拒絕的原因。

無論願不願意,太一宗對於龍虎山都是有些牴觸的。

當然,若是在道佛之爭時,他們又會毫不猶豫的站在一起。

天門重現,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是福禍難料,但對於整個太一宗而言,卻並不見得是一件壞事。

他們早就知曉,太一宗有幾位祖師進入了天門。

只是他們並不知曉那些祖師在天門中的具體情況,所以才一直持旁觀的態度。

若是那些祖師混的比較慘,那於他們而言,也就沒有多少助力,天門開與不開,他們都不會太過關心。

那些祖師都不知隔了多少代,見都沒見過,又能有多少感情。

如今看來,那些祖師似乎混的挺不錯,那天門重開,無疑對他們大有裨益。

一時間,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坐於上位羅敬軒。

畢竟如今的太一宗羅敬軒才是掌教,而他也在宗門中擁有極高的威望,此事還需他拍板決定。

羅敬軒沉默不語。

他的眼底浮現一縷不易察覺的掙扎之色。

天門現世,是好是壞?

這件事他目前不知,但若是幾位祖師的情況真如此人所說,那天門重開,太一宗必然受益。

任何地方,都少不了抱團取暖這種事。

若是他們進入天門,與幾位祖師總歸是有一份香火情在,比起外人而言,自然要更為親厚一些。

那些祖師自然會照拂一二,僅這一點,就足以省去很多麻煩。

關於江湖上流傳的天門功法,他其實也在暗中瞭解過。

不過他是一個穩重之人,並不會被當前的利益衝昏頭腦,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去修煉此功法,而是請門中諸多長老反覆研究,試圖藉此創造出一門真正屬於他們的功法。

只這一點,就已超越了天下許多宗門。

羅敬軒眉頭微皺,淡淡道:“只是如今燕人阻攔天門重開,恐非易事。”

“而且我們與祖師已有許久未曾聯絡,此事無法輕易決斷。”

無論是燕國,還是龍虎山,對於天門都是持牴觸的心思,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提那連斬數位天人的沈獨,就說龍虎山那老天師,他亦沒有把握對付。

老天師已有幾十年未曾出手,但他卻絲毫不敢小覷他。

或許這世間沈獨並非是第一個跨入武聖境的。

他可以拒絕老天師共御天門的建議,可若是相助天人,老天師怕是不會輕易罷休。

“呵呵!”

聞言,那尊天人卻是輕笑一聲,淡淡道:“此事簡單,我有一法,可助你們與貴派祖師聯絡。”

他知道此人是何意,無非就是對他的話心存懷疑。

若是換了別人,他早已一掌將其拍死,什麼身份,竟也敢與他如此說話。

但這太一宗的確如他所言,甚是不凡。

其祖師拜入天尊門下,又值此微妙時刻,必然會在意宗門傳承。

就算真不在意,這也是在打對方的臉面。

羅敬軒眼前一亮,神情中透露出一絲驚訝。

“真能聯絡到菩真子師祖?”

那天人自懷中取出一塊白皙的骨片,放置於桌上,淡淡道:“此乃元神承冥之法,你派之中應當有與菩真子相關之物吧?”

“習得此法,便可引動其主元神,繼而被其感知到。”

“只要能夠被其感知到,我自可設下陣法,接引一縷元神意志,讓你們聯絡。”

天門之後的許多天人幾十年上百年都不得寸進,便轉頭研究起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功法。

久而久之,各種特殊功法也就流傳了出來。

這元神承冥之法便是其一!

其實此法最初是一門詛咒之法,藉助原主之物,在元神中銘刻詛咒,後來被人改造,成了一種特殊的聯絡之法。

雖然無法接引天門而來,但藉此聯絡卻還是可以的。

聞言,眾人皆是一臉震驚。

真的可以聯絡到祖師?

羅敬軒看了眼桌上的功法,有所意動,決定還是試一試。

既然天門開啟已是必然之勢,即便沒有他們,也自會有其他人開啟。

為何他們不能先佔據一些優勢。

……

沈獨回到燕京時,關於他的訊息也早已傳回整個燕國。

如今整個京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沈獨單槍匹馬殺入乾國皇宮之事。

大街小巷,皆是議論此事之人。

即使是眾多百姓,此刻也都議論不休。

別的他們不清楚,但他們知道,如今乾國的地盤歸他們了,就連乾國皇帝都死了。

僅僅是這一點,就足以他們吹噓好久。

幾十年來,燕人一直謀劃著東出,不僅是皇帝,就連百姓,也都受到上層的影響,對於東出有著極強的執念,幾代人的心願,如今方才得償所願。

有不少燕人老兵,聽聞這個訊息更是當街掩面哭泣。

在燕人看來,沈獨便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六扇門總部,

沈獨一踏入庭院,便見到庭院中匯聚了許多人,就連內閣幾位成員也都在列。

為首之人,正是燕國如今的監國之人,五皇子,夏興霖。

見到沈獨前來,夏興霖微微一笑,當即朗聲道:“沈獨接旨!”

沈獨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夏興霖卻是已經從身旁太監手中的托盤之中取過聖旨,徐徐展開,誦唸起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六扇門沈獨,開疆擴土,平定乾國,功勳卓著,現擢升其為六扇門都督,統轄六扇門諸事,封平南侯,食邑三千戶,賜地南安府。”

一番話語落下,眾人臉上卻並無多少吃驚之色,似乎早就猜到了此事。

以沈獨如今的功勳,於情於理都應賞賜。

大燕自立國以來,何時打到過乾國的汴京城內。

自古以來,開疆擴土都是首屈一指的功勞,何況還是沈獨這般,單槍匹馬闖入皇宮。

若非其資歷太淺,憑此功勞,不說封王,一個國公之位至少是有的。

即便如此,以其不足而立之年便獲封侯位,已是天下不知多少人的夢想。

更不用說,如今的大燕諸多勳貴世家被清算,早已沒有幾位侯爺。

“沈大人,還不領旨謝恩?”

夏興霖微笑道。

“臣領旨!”

沈獨雙手接過聖旨,心中則是滿腹疑惑。

夏興霖雖為監國,但他並非太子,並沒有這麼大的權利,那這封聖旨又是何人所下?

答案顯而易見。

燕帝!

沈獨神色微凝,莫非燕帝出關了?

似猜到了沈獨所想,夏興霖搖頭道:“這封聖旨是宮內的公公傳達的,是父皇的旨意。”

夏興霖內心暗歎。

只可惜,大哥無法看見這一幕。

他畢生之心願,就是希望大燕能夠東出,如今得已實現,卻再也無法看見。

聽見夏興霖如此說,他就知道,燕帝並未出關,只是他對外界的一切,卻也是瞭如指掌。

隨著夏興霖宣讀完聖旨,諸多大臣也都紛紛上前恭賀。

這些很多都是一些前太子提拔的官員,雖與沈獨交集不多,但曾經也算是站在同一戰線。

如今沈獨獲封侯位,其勢儼然不可擋,自然得攀一攀關係。

沈獨隨意敷衍了幾句,內閣首輔見沈獨也不願多談,便領著眾人離開。

這時,夏興霖方才拱手道:“恭喜沈侯爺了。”

在他看來,所謂的皇子身份遠不如沈獨這個侯爺有分量。

沈獨笑著搖搖頭,問道:“與北蠻的戰事如何了?”

“並不樂觀!”

夏興霖面色凝重,沉聲道:“項都督已領軍前去支援,如今處在僵持之中。”

兩國國戰,處在僵持之中,無論對誰而言,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夏興霖笑道:“不過現在好了,解決了南邊的隱患,也就不用再有所顧忌。”

“而且就算拖下去,我們也能耗得起。”

沈獨皺眉道:“這位北蠻的新任大汗真有如此厲害?”

夏興霖搖頭道:“具體我也不知,不過此人的確頗有手段,一盤散沙的草原各部也被他整合,其麾下的兵馬也是悍不畏死。”

“這種人其實很麻煩,身上有氣運在身,你就算想殺他,也會因為各種意外而失手。”

他曾拜師於道門,所以對於氣運一說,也有所瞭解。

這種事就算內心再不相信,卻也不得不承認。

當初反北蠻的諸侯數十位,但最後成功定鼎天下的卻只有燕國太祖,亦有氣運庇護。

夏興霖看了沈獨一眼,笑道:“此事有大都督在,沒必要太過擔心。”

“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與乾國一戰,我軍大多心生驕狂,正好藉此磨一磨他們性子,讓他們認識到天外有天。”

夏興霖雖未沒有明說,但沈獨還是聽出了此話的言外之意。

或許沈獨出面可解決一切,但有些事,並不適合他出面。

燕軍幾十萬人擺在北地,如今沈獨前去,就算能夠驅除北蠻,也不見得就能落了好。

你沈獨功勳卓著,已經封了侯爺,其他人也得喝口湯吧?

什麼事都叫沈侯爺做了,那要他們又有何用?

幾十萬人廝殺在北地,誰不是為了功勞。

夏興霖與沈獨交談了幾句,便也就告辭離開。

他這個監國之人如今也是事務繁忙,生活起居,幾乎都在內閣之中,日日忙的腳不沾地。

他如今算是深有體會,這皇位,他早就沒有什麼興趣了,就算現在交給他,他都不樂意。

他有時候也會懷疑,自己那父皇閉關是假,是不是故意躲入朝天殿偷懶去了。

累死了大哥,現在又輪到他了。

真是打的好算盤!

他以後寧可當一個閒散富貴王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