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校尉將潑皮們的資料記錄好,南城兵馬司的廣場上頓時像下餃子似的,潑皮們一個接著一個地掉在堅硬的青石板上。

一個文吏上前,將一沓資料遞給陳堪,低聲道:“大人,一共四十三人,都已記錄完畢,他們隸屬於城西的鎮西幫,幫主就是潑皮張三,平日裡以小偷小摸或做富貴人家的打手為生,手底下沒有人命,骨幹全都在這裡了。”

陳堪隨手將資料遞給方胥,蹲下身子,笑眯眯的看著張三道:“你就是法外狂徒張三啊,可惜了,京師不是法外之地。這一次本官就不和你計較了,下不為例,知道嗎?”

“知...知道了。”

張三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他不敢相信,這個人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他。

聽說當官的人都很陰險毒辣。

他肯定是想先把自己放出衙門,然後再派人殺了自己洩憤。

到時候直接毀屍滅跡,任誰來都查不出來線索,這樣他既能撇清關係,還能落一個寬宏大量的名聲。

是了,一定是這樣。

易地處之,如果是有人帶著人將自己堵在大路上一頓胖揍,哪怕最終沒揍成功,自己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行兇之人。

好陰毒的年輕人。

張三越是猜測,越是覺得自己已經接近真相。

這個少年,是個惡魔。

太可怕了!

“行了,你們可以走了。”

陳堪像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潑皮們便爬起身來忙不迭的跑出了衙門。

張三很想大喊:“別跑,這是陷阱,是那個年輕人故意而為,準備將他們都弄死在衙門外面。”

但面對著眼前這個少年似笑非笑的面容,他猶豫了。

“看來你麾下的弟兄們,也沒太把你當兄弟啊。”

陳堪望著狼奔豕突的潑皮們,一眨眼便跑得不見了蹤影,頓時有些唏噓。

幾分鐘前,張三還打算一個人背上所有的罪責,祈求自己放過他的兄弟們。

一轉眼,他的兄弟們就放棄了他。

張三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幾句。

但看著他們跑路時,竟然沒一個回頭多看他一眼,只得頹喪的低下頭顱。

往日,他在一聲聲大哥之中逐漸迷失了自己,導致他還以為他有一群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

所以他平日裡總是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

沒想到,人心隔肚皮。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行了,你可以走了。”

陳堪沒心情在一群潑皮身上浪費時間,也沒想過拿一群潑皮洩憤。

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怎麼說他也是堂堂南京公安局總局長,還不至於去為難一群糊塗蛋。

除非這群糊塗蛋對他造成了傷害,那又另當別論。

這點氣量陳堪還是有的。

“小人真的可以走了嗎?”

張三有些遲疑,他很害怕下一秒陳堪一聲令下,這些虎視眈眈的校尉就衝上來把他剁成碎肉。

陳堪蹙眉道:“怎麼,你還想留下來吃飯不成?”

張三見陳堪真的沒有為難他的意思,也沒有派人出去追他那些跑路的弟兄,心下稍安。

爬起來對陳堪拱手道:“多謝大人不殺之恩。”

隨後便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南城兵馬司衙門。

他始終不願意相信,他那些肝膽相照的弟兄們會就這樣拋下他。

出了南城兵馬司,他便將視線看向了衙門口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但結果讓他失望了,大街上,空空如也。

張三站在大街上,他很迷茫,明明在今天之前,他還是鎮西幫威風凜凜的大哥大。

一道畏畏縮縮的身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張三歪過頭,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芒。

他就知道,他的兄弟們不會拋棄他的。

他張開嘴,聲音有些顫抖的喊道:“二癩子。”

但二癩子並未像以往那般,張口叫他大哥,反而是眼神閃躲,神情猶豫。

張三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大...大哥,弟兄們無顏見你,他們...他們打算退出鎮西幫。”

二癩子開口了,他最不願面對事實,發生了。

但張三也不知道為什麼,真到了這個時候,心裡反而無比的平靜。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個以往對他最是殷勤的二癩子,問道:“那你呢?”

“俺,大哥,俺...俺也打算回家找份正經的營生,俺娘託人給俺說了門親事,俺不能再這樣混下去了。”

二癩子一句話說完,頭瞬間低得像鵪鶉似的。

張三愣在了原地,隨後臉上露出釋然之色。

他拍了拍二癩子的肩膀,什麼話都沒說。

大明立國三十五年,總體來說是一個很年輕的國家,從君王到臣子,再到百姓,大多都是積極向上的。

這也就導致了閒漢潑皮之流一向沒人看得起。

張三現在想明白了,或許,傳說中那種叱詫風雲的黑暗帝王沒他的份。

找份正經營生才是正確的選擇。

“大哥,我...我走了。”

二癩子縮著頭說了一聲,大步朝前走去。

張三站在大街上,心情豁然開朗,隨後轉身朝南城兵馬司的後門走去。

那裡,在招人。

......

......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陳堪老早早的來到了南城兵馬司。

許遠、姚弛、柳二七、石穩、張永。五人面色肅穆的坐在下首。

陳堪端坐主位,巡視了一圈之後,開口問道:“人手都到位了?”

為首的許遠起身拱手道:“回大人,十個千戶所已經滿員齊備,只是許多新招的人手素質良莠不齊,屬下已經稟明瞭中軍都督府,他們會派出將官來對新招的人手進行操練,預計一個月的時間,能夠形成有效的戰力。”

陳堪點點頭,吩咐道:“既然是中軍都督府派出來的將官,別怠慢了人家,你們也要跟著好好學學。本官聽說東南有倭寇襲擾,北元現在也蠢蠢欲動,雲南也不太平,學好了本事,將來少不了你們立功的機會。”

“是,屬下明白。”

堂下五人面色一肅,同時起身拱手應道。

“大人,那您呢?”

與陳堪最為熟悉的石穩開口問道,另外四人臉上也露出好奇之色。

身為五城兵馬司實際上的最高領導者,沒道理不學兵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