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陳堪聽完,臉色便鬱悶了起來。

他能怎麼辦,他得去讀書。

今天是國子監招收各地生員的日子,這也意味著,陳堪的大學生活要正式開始了。

見陳堪不搭話,石穩悻悻地坐了下去。

“行了,既然都搞定了,各自去忙吧,人手訓練出來告訴我,本官不會經常來衙門裡,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先問許遠,許遠也做不了決定再來找我。”

說完,陳堪伸了個懶腰,除了張永之外,其餘四人便識趣的退了出去。

見張勇也要去後堂處理公務,陳堪招手叫住了他。

經歷了幾天的相處,張勇也逐漸摸清了這位年輕上司的脾氣,拱手道:“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陳堪站起身來,沉吟道:“張三這幾天的表現如何?”

三天前,張三從南城兵馬司衙門出去不到一個時辰便又去而復返。

一開口就是他想要加入五城兵馬司。

恰好,兵馬司也在招人,在確認張三的體能和家世都沒問題之後,張永便將他給招了進來。

聽得陳堪問起張三的近況,張勇如實回稟道:“回大人,張三的表現不錯,這三天以來,他在千戶所中的訓練非常刻苦,各項體能訓練也一直穩居第一,就是這認字,屬下實在是沒辦法教會他。”

“認字確實是個大問題。”

陳堪隨口應了一句便沉思起來。

在大明朝,讀書識字一向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但同時,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這不單是張三一個人認字困難,而是整個大明普遍存在的情況。

蓋因這個時候學認字沒有漢語拼音,而是用韻書。

大明現在的官方韻書使用的是孫吾編撰的《洪武通韻》。

而除了《洪武通韻》之外,《四音正韻》,《切韻》等傳統韻書依舊有鄉學夫子在用。

而這些韻書,怎麼說呢,用陳堪的話來說就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一個大老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你讓他透過韻書去認字,這不是扯淡嘛。

偏偏漢字的數量還多,筆畫還複雜,更不要說一個韻下數個乃至十數個同音字。

陳堪若非是繼承了原身的記憶,要讓他從頭學起,那他寧可不參加這個科舉。

“有時間了,還是得想辦法把漢語拼音弄出來啊,還有阿拉伯數字。”

嘀咕了一句,陳堪吩咐道:“實在學不會,那就算了吧,正好本官現在還缺個親衛,你問問他可願意。”

怎麼說陳堪現在也算是能和紀綱相提並論的存在,雖然這是他自己認為的,但帶個親衛在身邊也並非壞事。

至少在遇到那種被堵在大街上的毆打的情況,多一個人,說不定便能扭轉局勢,撐到援兵趕來。

隨著張永領命而去。

不多時,張三便懷著忐忑激動的心情出現在衙門裡。

“屬下張三,拜見大人。”

三天的軍事訓練還是有效果的,至少張三身上,現在已經見不到地痞流氓的那股子匪氣,對陳堪行軍禮時也行得有模有樣的。

“免禮。”

陳堪罷罷手,待張三直起身子,問道:“張永和你說了吧,本官身邊缺個親衛,你可願意?”

一直以來,陳堪身旁都沒有親衛這種東西的存在,一來是之前並不需要,二來陳堪沒有軍職在身,有親衛這種東西容易招來御史的彈劾。

而陳堪的身份地位與在錦衣衛時天壤地別,就算身邊帶幾個親衛,別人也不會說些什麼。

先前在錦衣衛時,方胥實際上便充任了陳堪親衛的角色。

但現在方胥也是百戶了,手底下也管著百來號人,再讓他隨時候在陳堪身邊也不合適。

聽見陳堪的話,張三的眼中露出激動之色。

這種近乎於一步登天的機會,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放棄,張三又何能例外。

所以張三想都沒想,膝蓋一軟便跪了下去,顫聲道::“若大人不棄,小人願誓死守衛大人。”

陳堪罷罷手:“沒那麼嚴重,平日裡當個跟班護衛就行,去庫房領東西吧,領完跟我走。”

“得令!”

看著張三遠去的背影,陳堪揹著手出了衙門。

換上了飛魚服與繡春刀的張三,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與先前不同。

那雙陰鷙的眼睛,再搭配革帶上懸掛著的繡春刀,一米八三的大個子,任誰都看了都只會覺得這是個狠人。

陳堪滿意的點點頭,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想想,與人打群架時,喊上一句關門放張三。

多威風。

光眼神就能嚇退不少人。

新任的侍衛張三還不知道,他誓死要守衛的人已經在心裡將他劃為了兇惡的狼狗一類的生物。

一臉認真的問道:“大人,咱們去哪裡?”

陳堪道:“別那麼嚴肅,咱們不是去砍人,隨我去趟國子監。”

京師國子監位於皇城西北角,玄武湖西南,成賢街與太平街的交匯處。

與國子監比鄰的,便是赫赫有名的雞鳴寺。

沒錯,就是著名的雞鳴寺的櫻花開了那個雞鳴寺。

可惜,在這個時代,唯有陳堪能體會到那份獨屬於後世社畜的浪漫。

當陳堪提起雞鳴寺的櫻花時,張三就無法理解,他狐疑道:“大人,雞鳴寺屬下去過,只有一些餓得皮包骨頭的大和尚,哪有什麼櫻花啊,您記錯了吧。”

此言一出,陳堪的背影頓時變得有些蕭索,心裡湧現出一股難明的意味。

這是一種註定無法被人理解的,難以言喻的孤獨。

雖然陳堪覺得大明也挺好的,百姓善良,君主英明,他還有一個和藹的老師,一個隨時牽掛於心的大眼睛萌妹。

但時間待得久了,也難免會想念後世的一些方便的東西,比如飛機,高鐵,汽車,還有手機。

想想那些遙遠得無法觸碰的東西,陳堪搖搖頭道:“你不懂。”

張三臉上露出迷茫之色。

陳堪也沒有和他細說的想法,抬起頭看了看天色,見時間還早,便打馬朝雞鳴寺而去。

他要去看看,大明的雞鳴寺到底有沒有櫻花,如果沒有,他打算在雞鳴寺裡種滿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