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正義堂授課的國子監博士名叫楊林,今日授課的內容則是《論語·鄉黨篇》

這也是每個入國子監讀書的監生必學的第一課。

至於為什麼國子監要將鄉黨篇作為第一課,原因也很簡單。

這些監生將來大部分都是要做官的,中國素來又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說法。

如何對待鄉黨,就是相當重要的一課。

監生們朗讀的內容,翻譯成白話,大概可以理解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過話。

第一課便是教育一個人面對鄉黨,面對君王,面對同僚怎麼說話,不得不說國子監當真是用心良苦。

陳堪不吝以最壞的心思去琢磨這些老夫子的想法。

即他們要培養的,是一個,或者說一群合格的官僚。

“君賜食,必正席先嚐之。君賜腥,必熟而薦之。君賜生,必畜之。侍食於君,君祭,先飯……”

陳堪也搖頭晃腦的開始跟著其他人讀起來。

雖然他不太明白為什麼讀書時一定要搖頭晃腦,但在許多人一起做同一件事情時,最好選擇合群。

這是他剛剛讀鄉黨篇悟出來的道理。

第一天上課,基本上所有人都是按部就班中規中矩。

授課的老夫子似乎也只是來負責監督他們讀書,除此之外並無別的表示。

哪怕有人遲到,或是有人早退,他們也不去管。

總的來說,國子監的教育環境寬鬆得令人髮指。

另外,國子監還管飯。

陳堪取出早就準備好的食盒,慢慢的朝國子監的飯堂走去。

“這位兄臺,在下李彤,來自雲南,不知兄臺怎麼稱呼?”

一個青衫士子與陳堪並排而走,手中拿著一個有些大得過分的飯盆。

陳堪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他手上的飯盆,認出這便是自己右手邊的鄰居,應道:“在下陳堪,應天府人士。”

“原來是陳兄。”

李彤見陳堪在看他的飯盆,也不矯情。

大大方方的舉起手中的飯盆,笑著解釋道:“在下家中並不富裕,自小便不知道吃飽肚子是什麼感覺,現在歷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來到國子監,自然要混個肚圓。”

陳堪心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一個從小連肚子都吃不飽的人,還能有書念,還能被地方保舉到國子監?

不過萍水相逢,陳堪倒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想法。

只是好奇道:“雲南,很亂嗎?”

李彤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隨口應道:“那些土司三天兩頭就造反,若非侯爺率大軍鎮壓在臨安,雲南早沒法住人了。”

李彤是個很健談的人,陳堪一路和他走到飯堂,李彤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雲南的局勢給陳堪講述了一遍。

順便也說清楚了他們這批來自雲南計程車子為何從小吃不飽飯的原因。

據他所說,雲南到處都是山,可供耕種的土地少得可憐,還大多都被當地土司佔據。

前元時期遷徙過去的漢人只能過著半農半獵的生活。

直到洪武年間潁國公傅友德,率領黔寧王沐英普定侯陳恆等人平定了雲南,又在雲南各地設立官學,他們才有了讀書的機會。

沒有土地,就意味著沒有糧食。

按照李彤的說法,別說他們這些普通人家,就連駐紮在雲南將士們,每日的口糧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將士少上三成。

聽完李彤所言,陳堪有些愣神。

後世的他也曾去過雲南旅遊,在他的映像裡,雲南是個鳥語花香四季如春的地方,山川美景數不勝數。

來到大明之後,由於朱棣三天兩頭催他上交改土歸流的方案,陳堪也看了不少關於雲南的卷宗。

但,卷宗上沒說雲南的漢人生活過得如此艱難啊。

都從農耕社會退化到遊獵社會了。

這……

聽起來,改土歸流的事情刻不容緩啊。

對於陳堪來說國子監味同嚼蠟的的飯食,在李彤看來就是無上美味。

陳堪親眼目睹他炫了兩大盆米飯,臉上依舊是意猶未盡的神色。

在用竹子做的牽引水渠上洗乾淨食盒,李彤道:“陳兄,下午率性堂有詩會,可要一同去看看?”

陳堪心不在焉的搖搖頭:“李兄自去,我下午還有其他事情。”

聽說陳堪不去,李彤朝陳堪一拱手,便向著率性堂而去。

國子監規定,每逢初一十五休沐。

除了休沐日,在國子監就學的學子若想出門,須得先向直講報備,獲得司業的准許之後,才能出去。

但對於陳堪來說,規定就是用來打破的。

大門出不去?

沒關係!

陳堪可以翻牆!

國子監的圍牆不算高大,從琉璃瓦上油光水滑的痕跡來看,陳堪也並不是第一個溜出國子監的人。

翻牆這種事情,對於毫無羞恥心的陳堪來說,那就是家常便飯。

只是陳堪也沒想到,自己在後世要翻牆,到了大明還得翻牆。

多少有點丟穿越者的臉了。

張三已經在牆外豎起了一架竹梯。

然後,陳堪站在牆頭上一躍而下。

有樓梯我不走,我偏要跳下去。

誒~就是玩兒!

張三面無表情的將竹梯收到一旁的草叢之中。

陳堪伸展了一下身子,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張三點點頭:“石大人已經帶人趕到了武庫司,就等您一聲令下了。”

“好,走!”

張三牽過來馬匹,二人上馬便直奔武庫司而去。

武庫司,是兵部下屬機構,專司武器研發、生產、儲藏、以及武器的分發。

陳堪想要用常規手段逼茹瑺現身,基本上是不太可能。

五城兵馬司的手也暫時還沒辦法法伸到六部。

但茹瑺以為躲起來陳堪就拿他沒辦法的話,那就太小看陳堪了。

別忘了,陳堪是有靠山的人,他的靠山還是百官之首的吏部天官。

方孝孺能坐穩那個位置,怎麼可能是一個只會做學問的老好人。

早上方孝孺只是隨便指點了陳堪一句,陳堪便想到了破局之法。

你茹瑺儘管躲著,我直接去武庫司耍流氓,就看你心不心急。

你要是不急,我就動真格的,你急了,那正中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