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歲的小孩子很好哄。

當陳堪將一條烤得金黃的大鯉魚遞到他面前時。

他便忘了方才被朱月瀾揍得哇哇大哭時,發誓等他長大之後一定要收拾這個可惡的小姨的誓言。

看著大眼睛萌妹期待的眼神,陳堪忍不住嘆了口氣,明明他才是吃貨來的。

但,根本拒絕不了啊。

於是陳堪心甘情願的當了一個下午的工具人,不斷的從湖中戳魚,又不斷的烤魚。

秦淮河裡的鯉魚不僅個頭肥大,而且味道還異常鮮美,只需要簡單撒上一點鹽,將整條魚烤到焦黃,吃起來就嘎嘣脆,香極了。

一開始是陳堪在伺候兩個小食客,很快就變成了兩個小食客盯著陳堪大吃。

將魚刺碎骨吐進河裡,摸著溜圓的肚皮,也是時候走走路消消食了。

陳堪站起身來,看著心滿意足的兩人說道:“二位殿下,待會兒晚飯是要回皇宮裡吃,還是打算在外面吃?”

“那還用說,當然是外面,皇宮的飯食難吃得要死不說,我堂堂皇長孫竟然還只能吃一群太監的剩菜剩飯,簡直太可恨了!”

朱瞻基對皇宮裡的飯食怨念很大。

倒不是說皇宮裡的飯菜真的難吃,恰恰相反,整個大明最頂級的食材,最厲害的廚子都在宮裡。

關鍵就在於小胖墩說的,他每頓飯只能吃別人的剩菜剩飯。

在宮裡,一道菜從御膳房送到各宮,一路上至少要經過四五道試吃程式,等菜端到朱瞻基的桌子上,早都冷了。

夏天還好,一旦到冬天,那就真的是吃冷食了,關鍵朱棣還要求後宮與皇子皇女們節儉,絕不能剩菜剩飯。

陳堪將視線看向朱月瀾,大眼睛萌妹鼓著腮幫子,像松鼠一樣,止不住的點頭。

顯然,她對宮裡的飯菜同樣深惡痛絕。

“行吧,那就去我家吃,正好上次我從晉陽帶回來的土特產還有一些,也順便帶二位殿下認認門。”

陳堪此言一樣,便收穫了兩張笑臉。

檢查了一遍公主府,確認沒有匠人偷懶之後,三人便心滿意足的出了公主府,順著巷子朝深處走去。

三人慢慢的走著,陳堪已經吩咐張三先趕回府中交代雲程。

這可是自己第一次帶媳婦兒回家,總不能在媳婦和大侄子面前丟了面子。

公主府距離陳府不遠,不到半個時辰三人已經站在陳府門前,朱瞻基看著大開的中門,眼神之中竟然略帶一絲嫌棄。

“這就是你家哇,看起來好像不怎麼富裕的樣子。”

陳堪臉色一黑,陰陽怪氣的說道:“與殿下所住的皇宮自然是沒法比的,唯一的可取之處就是臣在家中不用受到約束,想什麼時候出去玩就什麼時候出去玩。”

果然,一聽見這話,小胖墩的胖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想想陳堪說得也有道理。

他住皇宮,是金碧輝煌莊嚴肅穆,但是……對他這種野性子的孩子來說,皇宮就像一座巨大的監牢,將他困在裡面無法動彈。

朱月瀾隱晦的拍了一下陳堪的手背,沒好氣道:“這麼大人了,和一個孩子置什麼氣。”

陳堪忍不住朝她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剛才在湖邊把小胖墩揍得哇哇大哭的那個人不是她似的。

“草民拜見常寧公主殿下,皇孫殿下……”

雲程帶著一下人們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都…都起來!”

朱月瀾有些羞澀,還沒成婚就跑到未婚夫婿家來,她可能也是大明朝獨一份。

小胖墩揹著手走進府中,這裡瞅一眼,那裡弄一下,一點沒有來別人家做客的自覺,臉上還絲毫不掩飾對於陳府的嫌棄。

陳堪領著二人來到後院飯廳,安撫二人坐下,侍女們便將陳府的飯食給抬了上來。

熱氣騰騰的炒菜一下子就勾起了一大一小兩個食客的食慾。

陳府沒有分餐制,三個人就這麼圍著一張大桌子吃飯,二人又是一陣嘖嘖稱奇。

朱瞻基看著一盤黑不溜秋的肉乾狐疑道:“這是什麼?”

陳堪可沒有伺候別人吃飯的習慣,他自顧自夾起一片肉乾放進嘴裡慢慢的咀嚼著。

這才對二人說道:“好東西,殿下不妨嘗一嘗。”

小胖墩半信半疑的夾起一片放進嘴裡,咀嚼幾下後,眼睛忽然就亮起來。

隨後就再也停不下筷子。

朱月瀾有些好奇的嚐了一口,臉上瞬間就露出驚訝之色。

“登徒子,你竟敢……”

“唔~”

陳堪一把捂住她的嘴,笑道:“都說了是從太原帶回來的土特產,別人送的,放心吃就是。”

這年頭,牛肉是稀罕物,尋常百姓人傢俬自宰殺耕牛是犯法的,皇家更不可能帶頭吃牛肉,所以從小到大,朱月瀾吃過的牛肉次數也很有限。

這會兒有的吃,雖然是肉乾,但還是一下子就俘獲了兩位食客的心。

陳堪也沒閒著,很快就加入了搶食大軍之中。

主要是這肉乾陳府也沒剩多少了。

“還有這個,這是太行山裡的野味,用太行山裡的野生蘑菇燉煮出來的,咱們江南可沒有這些東西。”

一邊吃,陳堪一邊為兩人介紹著每一道菜的來歷。

許多山珍都是朱濟潢送給陳堪的。

一大桌子菜,不講究精緻,主打的就是一個下飯。

每人刨下兩大碗米飯之後,飯廳之中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飽嗝聲。

陳堪的懶懶的靠在椅子上,手中端著一杯用來消食的酸梅湯,朱月瀾與朱瞻基也差不多,三個人君沒有君樣,臣沒有臣樣。

“不錯,你家的飯食比皇宮的好吃。”

小胖墩一邊剔著牙,小胖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殿下以後想吃,歡迎隨時來臣的家中覓食。”

與小胖墩熟識了,陳堪說話也隨意了許多。

朱月瀾發現她也被陳堪傳染了,不知不覺間就把形象拋到了九霄雲外。

她看著門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憂心忡忡的問道:“臭瞻基,咱們是不是該回宮了呀?”

“急什麼,好不容易出來玩一天,我可不想那麼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