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吃完飯,陳堪和朱月瀾又帶著兩個小屁孩出門了。

燈會是在秦淮河上,整條秦淮河從南到北都被各式各樣的花燈映照得宛如天上的天宮。

侯府所在的烏衣巷又恰好處在秦淮河上最熱鬧繁華的一段,所以陳堪和常寧一人牽著一個小屁孩,選擇了步行出門。

夜晚的燈會熱鬧程度比白天的廟會有過之而無不及,秦淮河兩岸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

河上的畫舫傳出陣陣歌詠太平的歌聲,再配合滿城的煙花,當真是好一幅太平盛世的縮影。

陳堪和常寧在一處猜燈謎的攤位前停了下來。

兩個小胖墩看著燈謎之後的毛絨玩偶目不轉睛。

“我喜歡那個老虎。”

朱瞻基指著一個燈謎背後的老虎玩偶,再也邁不動步子。

別看他皇長孫的身份尊貴無比,但是像這樣的玩具,宮裡根本就沒有。

花時也看上了一個用竹篾編制而成的蒼鷹玩偶。

攤主是個富態的中年人,笑眯眯的迎上來:“兩位小郎君好眼光,這兩個玩偶是小人攤子上最受歡迎的,只是到現在也沒能猜出字謎的答案,有點難度的哦。”

看著攤主笑眯眯地看著陳堪:“五文錢玩一次。”

陳堪手一揮,十個大子便朝那富態中年男子飛了過去。

“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乃是一個日字,可對?”

陳堪話音一落,就見攤主笑眯眯地將蒼鷹玩偶取下遞給花時。

並恭維道:“這位公子才思敏捷,不過下一題可比這一題更難。”

陳堪轉頭看向老虎玩偶前方的字謎,只有很簡單的兩個字:“怒潮。”

笑了笑,陳堪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弛。”

“哎呀呀,這位公子好生厲害,這個小老虎,歸這位小郎君了。”

富態男子取下老虎玩偶,臉上露出一副虧大了的表情,看得朱瞻基一陣得意。

各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玩具,兩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就連購物的慾望也沒有去逛廟會時強烈了。

順著秦淮河逛了一段,兩個孩子看見河對岸有人在放花燈,又開始嚷嚷著要放燈。

今晚出來就是要來玩的,這樣的小要求,陳堪自然沒道理不答應。

至於花燈要十文錢一個,那也不是什麼問題。

攤主還好心的為前來購買花燈的顧客提供了紙和筆。

只需要將自己的心願寫在紙上,摺疊好放進花燈裡,心願就能成真。

兩個小屁孩會寫的字不多,所以只能讓陳堪來代勞。

朱瞻基的願望簡單粗暴,不回皇宮,就在外面玩耍,一直玩耍。

雖然他的夢想註定不可能成真,但陳堪還是一絲不苟地替他寫好了自己的願望。

輪到花時,他的小臉上露出思索之色,隨後說道:“我的心願,是希望能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這樣我就可以保護孃親了。”

很樸素的願望,陳堪相信他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帶著倆孩子來到河邊上,點燃燈芯,將花燈放到和河水上面,一陣微風拂過,花燈便被吹起的浪頭帶出去很遠。

陳堪和朱月瀾相視一笑。

“夫人,你也要放一盞嗎?”

陳堪問了一句,就發現朱月瀾的臉上明顯露出了意動。

不過礙於身份,她咬了咬嘴唇,終究還是沒有點頭應下。

陳堪見狀,又跑到攤主面前取了兩盞花燈,順便將攤主提供的紙和筆也順了過來。

“拿著,今天就是出來玩的,怎麼開心怎麼來,沒必要拘束。”

陳堪笑著將花燈塞進朱月瀾手裡,就見朱月瀾一雙大眼睛肉眼可見的溼潤起來,眼含秋波的樣子簡直攝人心魄。

陳堪想了想,在紙上寫下退休躺平四個大字,隨手將花燈滑進了河水裡。

本想看看能順著水流飄多遠,誰料一個浪頭打來竟將陳堪的花燈打得翻了個面。

然後,陳堪的表情就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

目睹了一切的朱月瀾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笑出來了,緊緊的拉著陳堪的袖子:“夫君,你這輩子註定就是個勞碌命,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哎呀,笑死我了,不行了......”

朱月瀾笑得一抽一抽的,陳堪黑著臉搶過她手中的寫著願望的紙條,臉色瞬間又變得好看起來。

惡狠狠的替朱月瀾放下花燈,就見載著朱月瀾願望的花燈順著水流急速遠去。

就算遇上迎面而來的浪頭,也總能逢凶化吉。

“哼!”

留下一聲怒哼,二人又帶著兩個小屁孩開始閒逛起來。

“米粉,賣米粉嘞。”

一聲呼喝聲引起了陳堪的注意,摸了摸有些餓的肚子,正好,也到了該吃宵夜的的時候。

陳堪朝那小孩招了招手:“店家,過來。”

“客人是要吃米粉嗎,我家的米粉可好吃了,米漿攤薄切成細絲,輔以各種鹹香佐料,澆上海魚大骨湯,太祖爺吃了都說好。”

一個和朱瞻基花時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從人群中擠到陳堪面前,頭上扎著兩個沖天小揪揪,跟個小哪吒似的。

陳堪笑道:“吃,給我們煮五十碗。”

“五十碗?”

小哪吒瞬間瞪大了眼睛,隨後轉頭就跑:“娘誒,這邊有客人要五十碗米粉,大客人啊,快來。”

一個身著圍裙的婦人被小男孩拽了過來,一聽說陳堪要五十碗米粉,還以為陳堪在和他開玩笑。

“這...這位公子...”

看著婦人臉上閃過的自卑,陳堪笑道:“怎麼,米粉不夠?”

眾所周知,陳堪從來不和小民開玩笑。

“夠是夠的,只是小婦人看公子您只有四個人。”

陳堪莞爾一笑:“誰告訴你我們只有四個人,方胥,招呼弟兄們吃米粉。”

叫了方胥一聲,陳堪將一塊銀錠塞進小男孩的肚兜裡,笑道:“還不快去煮?”

“這就去,這就去。”

見陳堪不是在和她開玩笑,婦人臉上瞬間露出笑容。

隨後一個木訥老實的漢子挑著一個擔子,一家三口便開始在秦淮河邊開工。

婦人負責將切成細絲的米粉裝碗,男子負責煮,小男孩則是繼續吆喝著生意。

看得出來,這是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今天晚上,像這樣一家三口出來賣各種吃食和小玩意兒的人家並不算少。

陳堪一連吃下兩碗米粉才放下筷子,不得不承認,小男孩說得沒錯,他家米粉味道確實好。

“店家,可還有米粉,給老夫也煮上一碗。”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陳堪下意識的轉頭朝聲音的源頭看過去。

這道聲音正是今日早間廟會上,和小胖墩發生衝突那駕馬車主人的聲音。

“這難道就是緣分?”

陳堪喃喃自語一聲,隨後朝店家吩咐道:“那位老丈的米粉錢記在我的賬上,剩下的不用找了。”

店家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小男孩更是朝陳堪唱了一個肥喏:“多謝公子賞賜。”

陳堪塞給小男孩的銀錠足有二兩銀子,他家米粉五文錢一碗,五十碗也就二百五十文銅錢。

陳堪大方,店家自然也投桃報李,給那老者裝了滿滿一大碗米粉。

老者看了陳堪一眼,朝陳堪拱了拱手權當謝過,隨後便自顧自的接過米粉吃了起來。

“呵呵,咱們走吧!”

有時候能將錢花得心情愉悅,那也是一種本事。

陳堪現在的心情就很愉悅,拉著兩個小屁孩走在大街上,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而那老者目送陳堪的背影走遠,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隨後手指下意識的撥動掌中的佛珠。

“難道他已經注意到了老夫?”

......

z走在大街上,朱月瀾問道:“夫君,剛才那老人家,你認識嗎?”

陳堪搖搖頭:“不認識。”

“那你為何無緣無故請他吃一碗米粉?”

朱月瀾有些不理解,她同樣聽出來老者的聲音。

陳堪笑道:“左右不過是一碗米粉,京師百萬人,能在一天之內遇見兩次也是一種緣分。”

陳堪請老者吃米粉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只是單純的覺得兩人有緣。

另外,老者給陳堪一種很面善的感覺,就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

而朱月瀾聽完陳堪的解釋,也不再追問,因為兩個小胖墩已經朝著一處賣煙花的攤子跑了過去。

“小心點,別玩火。”

朱月瀾生怕兩個小傢伙玩出什麼意外,連忙追了上去。

陳堪看著大明各種各樣的煙火,心裡面忽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火藥,這種在唐末五代十國時期就逐漸開始運用到軍事上的重大發明,似乎被漢人將技能點點歪了。

大明的火器品種少得可憐,只有火銃,洪武大炮,百虎齊奔箭等寥寥數種,反倒是各式各樣的煙花種類繁多。

幸好陳堪來了,強行將大明火器的發展扭回了正途,否則到了大明後期,連大炮都得從歐洲進口。

將腦海之中怪異的感覺趕出腦海,陳堪又帶著兩個小屁孩在烏衣巷裡放了一會兒煙花。

直到所有人臉上都露出盡興之色,一群人這才打道回府。

府中下人帶兩個小屁孩去洗漱,陳堪和朱月瀾便結伴回了後院。

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兩人臉上都是掩蓋不住的疲倦,所以簡單的洗漱過後便鑽進了被窩裡......

翌日,陳堪依舊是睡到日上三更時分才從床上爬起來。

只要是在家,陳堪就有睡懶覺的習慣。

而朱月瀾也不會在他睡懶覺的時候打擾他。

所以當陳堪走出臥房時,才發現府中靜悄悄的。

朱月瀾不在,朱瞻基和花時也不在。

小侍女為陳堪端上洗漱的用具,陳堪開始漱口。

“咕嚕嚕~”

含著一口水,再使勁的噴出去,水霧就會在太陽下面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

可惜,現在是冬天,太陽也不毒辣。

沒有看見彩虹,陳堪稍微有些失望。

但當廚子端上一屜韭菜豬肉餡的包子和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陳堪的心情又瞬間雀躍起來。

吃完包子喝完粥,陳堪瞬間滿血復活。

叫過來正在忙碌的雲程詢問了一番朱月瀾的去向,得知她帶著兩個小屁孩出城去放紙鳶,並且帶了兩百多號狗腿子,陳堪便放下心來。

隨後讓雲程架好牛車,便也出了門朝城北而去。

今天是大年初二,大明人過年往往要一直慶祝到大年初七,這七天,也是大明的大姑娘小媳婦難得可以出門撒歡的日子。

同時,這七天也是大明成婚率的高度增長期。

許多未出閣的小娘子都會趁著這個機會出門尋覓屬於自己的良緣。

若是走在路上看見了中意的男子,小姑娘們便會假裝將手帕掉落在男子的身前,然後羞答答的跑遠。

而男子若是有意,便可以順著手帕上留下的地址遣媒人前去提親。

陳堪,作為整個大明最年輕有為的少年侯爺,想和陳堪春風一度或是嫁給陳堪為妾的女子數不勝數。

今日陳堪乘坐的牛車之上雖然沒有靖海侯府的標誌,但認出陳堪的人依舊不在少數。

況且陳堪長得唇紅齒白,雖然那一張臉略顯陰柔,但身上自帶一股肅殺之氣,非常符合大明人的審美。

於是,陳堪的牛車之上很快就堆滿了手帕。

給陳堪丟手帕的女子,大多是不知道陳堪身份的,但也有一些知道陳堪身份依舊做著嫁入豪門的美夢。

方胥和張三這兩個傢伙,只要看見有女子給陳堪丟手帕就會選擇裝瞎。

這就導致陳堪牛車之上的手帕越來越多。

陳堪坐在牛車之上,看著眼前這一堆手帕,俊美的臉上若有所思。

他在想要怎麼處理這些東西,丟了好像不太好,但是留著的話,他又沒有娶小老婆的打算。

看著面前推波助瀾的方胥和張三,陳堪突然有了主意。

他將手帕分成兩堆,淡淡的說道:“既然你們不阻攔,那這些手帕就歸你們了,你們可以拿著去討小老婆。”

“啊?”

方胥和張三面面相覷,然後,很不客氣的將兩堆手帕塞進了懷裡。

牛車碾壓在青石地板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兩個時辰後,牛車停在大江邊上。

方胥躬身道:“侯爺,咱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