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衷心的執行了陳堪高過車輪者殺的命令。

老人,小孩,女人,一個都沒有放過。

最後,部落裡便只剩下一些未曾高過車輪的孩子。

程風領著人將這些孩子全部丟出了部落,陳堪知道,沒了大人的庇護,這些孩子在野外根本沒有活下來的機會。

畢竟,這個時節正是草原狼貼秋膘的季節。

倒不是陳堪沒有憐憫之心,而是陳堪清楚的知道,在草原上,他沒有憐憫的資格。

他們就只有這兩千人,一旦犯了聖母病,最後的結局很可能是他們這兩千人,一個都沒法活著回去。

方胥領著人簡單的清理了一下部落裡的屍體,這些屍體不用燒,很快就會被草原上的生物吞噬得乾乾淨淨。

尋了間還算整潔的營帳作為會場,陳堪將隊伍裡的高階將領都召集在了一起。

現在遠離了韃子在土默特川的主力,也有了落腳點,是時候解決掉跟在屁股後面的尾巴了。

陳堪看向負責斥候之事的岑顧,問道:“韃子那三千人距離咱們有多遠?”

岑顧拱手道:“回侯爺,咱們衝擊這個部落時,韃子的尾巴跟在咱們身後六十里開外的地方,不過咱們清理這個部落用了半個多時辰,想必那條尾巴也跟上來了。”

岑顧的話音剛落,帳外便傳來斥候求見的聲音。

“放他進來!”

陳堪的聲音傳出去,守在大帳外的兩個親軍便帶著斥候走進大帳。

“報,侯爺,追兵距離大營僅剩下三十里地。”

“三十里,來得夠快啊。”

陳堪臉上浮現一抹冷笑,隨後看向斥候問道:“韃子的主力呢?”

斥候拱手道:“回侯爺,韃子的主力並未跟上來,只有三千追兵。”

陳堪瞭然的點點頭,大明那邊的動作不是白做的,韃子未必敢大規模分兵來追擊自己。

否則大明的假戲一定會變成真做,吳高能夠憑藉軍功封侯,自然不會是蠢人。

既然韃子的主力不敢追過來,只敢派出一支小隊前來送死,那就別怪陳堪胃口大開了。

“岑顧!”

陳堪開口了,準備履行進入草原時許下的承諾。

聽見自己名字的一瞬間,岑顧的臉上便露出了嗜血的笑容:“末將在。”

陳堪淡淡的說道:“這一次,你打主攻。”

“得令。”

岑顧興高采烈的領了軍令,還不忘挑釁的看了程風一眼。

對於兩人之間的小動作,陳堪只是假裝沒看見,隨後繼續下達命令。

“程風,這一次你負責切斷韃子的後路。”

“我?”

程風詫異的起身,然後就迎上了陳堪毫無感情的那雙眸子。

“好,好吧......”

悻悻然的領了軍令,程風臉上頓時露出如喪考妣的表情。

其他人也各有任務,總歸沒有人閒著,除了陳堪。

交代完所有的軍令以後,陳堪便揮手將眾人趕了出去。

打仗這種事情,他一向不怎麼擅長,既然手下的眾人能夠各司其職,陳堪便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睡上一覺。

於是,陳堪進入了夢鄉。

三更時分,陳堪被密集的槍聲吵醒。

本想起床大發雷霆一陣,卻陡然聽得斥候來報:“侯爺,東南方向發現一支韃子部隊,人數約莫五千人上下,距離咱們的營地僅有不到百里的距離。”

“韃子的援兵來了?”

陳堪一臉驚愕,倒是沒料到韃子裡竟然還有聰明人,竟然會派出兩支軍隊來對他進行包抄。

“再探!”

揮手打發走斥候,陳堪的臉色不由得有些凝重起來。

別看明軍現在士氣高昂得厲害,但明軍就算再怎麼厲害,也只有寥寥兩千人而已。

更不要說進入草原之後,明軍就已經與韃子的軍隊交戰了兩場,期間根本就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儘管第一次依靠偷襲襲殺了五千韃子大軍,但那是偷襲,而不是正面交戰。

如果讓這五千人包抄上來,明軍,危矣!

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陳堪便沒了睡意。

部落外面的槍聲逐漸平靜下來,程風一臉狼狽鑽進大營就開始罵了起來:“媽的,韃子也太狡猾了。”

周石與岑顧緊隨其後走進了大營,臉上的表情都不是太好看。

顯然,今天晚上的屠殺計劃不是很順利。

“怎麼了?”

陳堪坐到主位上,饒有興趣的看著一群跟霜打的茄子似的部將。

程風和周石相視一眼,最終還是周石上前一步拱手道:“侯爺,這次來的韃子主將是個有腦子的,沒能全殲追兵。”

“哦?”

陳堪挑了挑眉:“此話怎講?”

程風上前一步,滿臉晦氣道:“讓他們逃了一千多人,誰敢信啊,對方一共就三千人,還敢分兵三路,最關鍵的是還瞞過了咱們的斥候,若非咱們全員配備了火槍,這一次搞不好就要陰溝裡翻船了。”

陳堪靜靜的聽完程風的話,隨後笑道:“這不是大勝嗎?”

“大勝?”

聽見陳堪口中的大勝二字,一群將領頓時像是吞了死蒼蠅一般難受。

陳堪忽略他們的表情,淡淡的說道:“兩千人對戰三千人,還殺得對方戰損六成,以少勝多,咱們幾乎沒什麼損失,這不是大勝什麼是大勝?”

幾人皺著眉頭聽完陳堪的分析,程風忍不住反駁道:“若是真刀真槍的拼殺,能取得這樣的戰果,自然是大勝,可現在咱們有火槍之利,不能全殲對方,這算什麼大勝?”

陳堪搖搖頭:“這自然是大勝,本侯理解你們的心態,因為火槍的出現,讓戰爭開始變得簡單起來,導致你們產生了一種既然要戰,那就要全殲對方的想法,但你們捫心自問,若是沒有火槍,你們能不能有這樣的戰果?”

眾人蹙眉思索了一會兒,隨後搖頭道:“若是沒有火槍,像今晚這種伏擊戰,就算咱們能得追兵全軍覆沒,只怕我們也成為了待宰的羔羊。”

陳堪點點頭:“不錯,咱們有火槍。”

“但你們別忘了,火槍也是咱們大明投入了無數的金錢與精力才研製出來的,你們之所以認為沒有全殲對方就不算勝利,那是因為咱們大明的武器升級了,而不是因為敵人變弱了。”

“沒拿火槍有這樣的戰果就是大勝,拿了火槍就不算,這是什麼道理呢,難道咱們大明工匠的努力在你們看來如此不值一提嗎?”

陳堪的質問聲讓眾人下意識的低下了腦袋。

仔細思考一下,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

勝利依舊是勝利,敵人也沒有什變化,依舊是兇悍且狡猾的。

變的,是他們的心態。

眼見眾將面露沉思之色,陳堪繼續說道:“咱們的武器先進,是咱們大明努力的結果,韃子若是認為咱們是勝之不武,他們大可以研究自己的火器,你們也不應該否定咱們的成果。”

“末將受教。”

周石最先反應過來,朝陳堪一拱手後,心態便平和起來。

這確實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他們確實不該因為己方沒有將士戰死便否決這場來之不易的勝利。

其餘將士也轉過彎來,誠心誠意的朝陳堪拱手認錯。

陳堪沒有多說什麼,現在是戰爭的方式已經發生了改變,他們一時間轉不過彎來也實屬正常。

片刻後,陳堪淡淡的問道:“在咱們東南方向百里距離的地方,還有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韃子追兵,諸位有什麼想法?”

“那還用說,當然是解決掉啊。”

程風此言一出,頓時引得一眾將領附和。

“末將覺得不妥,咱們還是應該避其鋒芒,儘量儲存有生力量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一陣附和聲中,突然傳出一句不太和諧的聲音。

眾人下意識的朝方胥看去,就見方胥無奈的聳了聳肩。

“膽小鬼,為何要怯戰?”

以程風為首的一群主戰派頓時開始對方胥口誅筆伐起來。

唯有周石,默默的退到了一邊,將戰場留給他們,這些日子他做的都是書記官的工作,軍隊要怎麼調遣他早就不關心了。

方胥反駁道:“這怎麼能叫怯戰,咱們只是暫避鋒芒,進入草原這些日子,咱們已經和韃子戰了兩場,而且兩次都是以少戰多,將士們的精力早就到了強弩之末,你要搞清楚,野戰不是咱們翻過三不勒川時的偷襲。”

“說一千道一萬,你這也是怯戰。”

對於方胥的話,程風不屑一顧,在他看來,被韃子三千人追著滿草原的跑,已經很丟臉了。

對上程風不屑的表情,方胥深吸一口氣,淡然道:“夏蟲不可語冰,懶得和你廢話。”

隨後轉頭看向陳堪拱手道:“侯爺,末將以為,咱們這一次的目的乃是為了練兵,順便破壞韃子的後勤補給,還是儘量避開韃子的大部隊比較好。”

陳堪贊同的點點頭,方胥的意見正合他意。

草原上的韃子是殺不完的,殺完一批又來一批。

反觀他們這兩千人,死掉一個力量便弱一分,沒有支援,沒有補給,正面硬拼無異於慢性自殺。

還不如儲存有生力量在草原上搞破壞削弱草原的整體實力。

做出決定,陳堪便抬手製止了眾將的爭吵,淡淡的說道:“就依方胥所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