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堪做出了最終的決定,頓時讓程風不爽起來。

可惜,他不敢對著陳堪大喊大叫,只能將不滿的眼神看向方胥。

方胥現在懶得搭理他,率先轉身走出了營帳。

將士們分成兩撥,相互之間輪流休息,防備著隨時有可能出現的追兵。

至於陳堪,則是再次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大早,當斥候回來稟報,韃子的援兵距離這個部落只剩下三十里的距離,並且昨夜和陳堪麾下的將士們戰了一場的那支追兵剩下來的殘兵也沒有退去,反而隱隱有與援軍形成合圍之勢時,陳堪只能打著哈欠,帶著將士們繼續開始逃竄。

陳堪不得不承認,韃子的追兵確實很有耐性。

中午時分,陳堪已經帶著明君輾轉騰挪了百里距離,但那五千韃子援軍依舊死死的咬在眾人的屁股後面。

好幾次陳堪心裡都忍不住升起要不然掉頭幹掉他們算了的想法。

但是想想現在自己的處境,只得將這種衝動的想法強行摁下去。

程風因為陳堪選擇了方胥的建議,一直在生氣。

最後陳堪實在是看不慣他那張臭臉,乾脆打發他去率領斥候探路去了。

反正他騎術好,跑得快。

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到了第七天時,陳堪和麾下的明軍將士還是被一支韃子軍隊攔住了去路。

這支軍隊人數不多,似乎是剛剛執行完什麼任務,正準備南下去草原與大明的邊境上支援。

然後,毫無防備的雙方就這麼迎頭趕上了。

程風騎馬立在一旁,滿臉嘚瑟的與眾人吹噓,他是如何如何睿智,才好不容易將這支韃子小隊引進了他們的包圍圈。

陳堪聽的臉皮直抽搐,雖然這七天他們已經成功的將韃子的追兵甩在了屁股後面,但鬼知道韃子的軍隊會從哪裡冒出來。

他想方設法才躲開了韃子的斥候,現在被程風這個蠢貨這麼一搞,算是前功盡棄了。

但現在不是處罰程風的時候,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趕快將這支韃子騎兵料理掉。

而對面的韃子騎兵,在看見這裡突然出現一支明軍之後,也是瞬間懵逼了。

在草原上行軍,由於是他們的主場,所以他們壓根就沒有派出斥候探路。

畢竟這裡可是草原深處,他們的大本營,不可能會有敵人出現。

但...這支明軍的出現,頓時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難道南方的阿卜只俺已經敗了?

敵方主將:“家人們誰懂啊,出門執行個任務發現敵人打到家裡來了。”

聽見程風還在吹噓他是怎麼用計謀將這支韃子小隊引進包圍圈的,陳堪強忍怒氣咬牙切齒道:“程風!”

“末將在。”

程風依舊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應話時還是那副笑嘻嘻的表情。

陳堪無力的探出一口氣,冷聲道:“既然人是你引來的,那就由你去料理了吧,膽敢放跑一個韃子,本侯剝了你的皮!”

“得令!”

聽見陳堪的話,程風頓時眉開眼笑,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來草原上就是為了殺韃子而來,總是被韃子追著跑像什麼話啊。

程風大手一揮,佇列裡便分出五百騎卒跟著他一起朝著韃子的軍隊衝了過去。

一開始,韃子在看見對面的明軍時,心中還是忐忑不安的。

但看見那明軍將領帶著五百人就敢朝己方發起衝鋒,忐忑不安的心情瞬間就被羞怒取代。

真當草原上的猛士是泥捏的啊,大搖大擺的進來草原上亂逛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朝他們發起衝鋒。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啊。

蒙古語:“兒郎們,隨我殺,殺光這群膽敢闖進草原的入侵者。”

這支騎隊的主將一張醜臉上又羞又怒,草原是蒙古人的草原,什麼時候成了明人的後花園了?

在他看來,放這支明軍進入草原的阿卜只俺該死,邊境上那些連兩千人都攔不住的廢物更該死。

恥辱,唯有鮮血才能夠洗刷。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朝程風的方向發起了衝鋒。

蒙古語:“一群兩腳羊,竟然妄圖朝高貴的草原勇士發起衝鋒,待會兒你們就會知道,勇士手中的鋼刀不是吃素的。”

那位將領一臉不屑的看著朝他越來越近的程風。

敢帶這麼點人就衝過來,難道這群兩腳羊以為他們能夠和勇猛的草原戰士貼身肉搏嗎?

程風一邊衝鋒,一邊從馬鞍上取下長槍,下一刻,明軍的陣型陡然變換,原本雜亂無章的陣形突然散開,像是一條繩子似的朝韃子騎兵包了過去。

韃子將領見狀,臉上更是不屑,對面明軍的將領明顯就是個蠢貨,竟然連騎兵衝鋒最基礎的陣勢都不懂。

這麼散開,那不是給他們的屠殺創造機會嗎?

“蠢貨!”

他轉頭望著以自己為錐頭,組成了錐形陣勢發起衝鋒的草原勇士們,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這支錐子狠狠的戳穿明軍陣型的樣子。

到時候,他一定要用最殘酷的手段折磨他們,讓他們跪在自己面前行牽羊禮。

就在雙方距離三百步時,他突然發現明軍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截黑黝黝的鐵管。

但他並不在意,現在舉起鐵管有什麼用,三百步的距離,即便是最精銳的弓箭手也沒辦法將箭矢射的那麼遠。

更何況他並未在明軍中發現弓箭手。

“砰~”

忽然,他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下意識的抬起頭,萬里無雲,沒打雷啊?

那這個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胸膛有些溫溫熱熱的。

“這是?”

他伸手摸了一把溫熱的地方,黏黏的,溫熱的,似乎是鮮血。

“我流血了啊?”

他還來不及說出來更多的話,胸口處便是一陣劇痛傳來。

“砰砰砰~”

下一秒,像是雨點一般的槍聲響起,只是,他已經聽不見,也看不見了。

臨死之前,他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他從馬背上跌落。

草原上的勇士,永遠不會離開他的戰馬,更不會跌落下戰馬,除非他已經戰死。

是的,他戰死了,戰死在即將衝進明軍軍陣的前夕。

三百步的距離,成為了天塹。

再然後,讓所有草原勇士為之驕傲的錐形陣,成為了明軍屠殺最顯然的靶子。

三千營的將士本身對火銃就不陌生,騎射更是他們的看家本領,所以鮮少有打空的子彈。

至於有的韃子捱了一槍之後竟然還不死,那也沒關係,再補上一槍就是。

短短半個時辰,現場便只剩下了一千匹戰馬和一千具屍體。

程風志得意滿的帶著將士們歸隊,朝陳堪行了個軍禮朗聲道:“侯爺,幸不辱命!”

但迎接他的,是陳堪的鞭子。

“啪~”

這一鞭子,陳堪沒有絲毫留手的抽在了程風的臉上。

霎時間一條血痕便從程風的眉角延伸到下顎,程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鞭子抽懵了。

他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陳堪,臉上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他不明白,他明明打了勝仗,這位侯爺為何會是這樣一副表情。

陳堪皺著眉頭打馬走遠,程風依舊呆呆的愣在原地。

周石撥轉馬頭走到他面前,淡淡的問道:“不服氣?”

程風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

周石臉上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之色,惱怒道:“你知不知道咱們身後有追兵?”

程風木然的點點頭:“知道啊。”

周石更氣,怒道:“知道你還將韃子放到了侯爺面前才來稟報,你是想害死所有的弟兄嗎?”

程風不忿道:“可他們只有一千人。”

“是,他們只有一千人,可你要搞清楚,這裡是草原,不是咱們大明!”

周石也怒了,咆哮聲瞬間傳遍了全軍。

陳堪冷冷地瞪了這邊一眼,隨後淡淡的說道:“進入草原之前,本侯沒有給你們強調過軍法的重要性,現在本侯在這裡強調一遍,不尊將令者,殺。”

一個殺字出口,頓時讓所有的將士在大太陽底下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陳堪繼續說道:“在本侯這裡,最好收起你們那一套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把戲。”

陳堪的聲音不大,但還是清楚的進入了眾人的耳朵裡。

周石不知道是怎麼勸慰程風的,在陳堪宣佈完軍法之後,騎著馬不情不願的追在陳堪身後,甕聲甕氣道:“侯爺,末將知錯了。”

陳堪抽了抽嘴角,本想狠狠的訓斥他幾句,但最後還是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老實說,這些日子,程風在草原上的表現可以說談得上出彩。

他和方胥一文一武,彌補了陳堪身上許多地方的不足。

但今日之事,程風的做法確實是讓陳堪很失望。

他能理解程風想要殺個痛快的心情,但程風卻不能理解他要為麾下這兩千名將士的生命負責的心情。這便是他們分歧的地方。

片刻後,陳堪淡淡的說道:“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和本侯商量,正確的建議本侯會採納,但是千萬不要再自作主張,否則,本侯說的軍法從事絕不是在嚇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