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解決掉了尾巴,值得慶祝。”

看著這滿地的屍體,陳堪讚賞的拍了拍方胥的肩膀。

正如他所說,這一次進軍草原的目的是為了練兵,而現在,不僅兵練出來了,將也練得差不多了。

方胥燦然一笑:“都是侯爺指揮有方。”

“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走吧,回去之後本後會親自給你們向陛下請功。”

淡笑了一句,陳堪打馬便走。

身後毫髮無傷的將士們目露崇拜之色的看著陳堪的背影,正是在這個男人的帶領下,他們現在不僅能夠深入草原嗎,更是親手射殺了蒙古大汗的侄子。

雖說這一切的謀劃皆出自於方胥之手,但他們還是下意識的將功勞加在了那個男人手上。

誰讓他會用人呢?

天光大亮,陳堪取出了司南,簡單的辨別了一下方向之後,便朝著肯特山所在的方向而去。

斥候依舊散出去兩百里的距離,畢竟是要去端了阿魯臺的大本營,小心無大錯。

...

肯特山,一座佔地數百個平方的大帳裡,一個神情有些頹然的中年男子正在大發雷霆。

男子正是黃金家族的子孫,蒙古大汗本施雅裡。

而讓他大發雷霆的原因,則是擺在案几上的一封軍報。

是的,軍報。

本施雅裡雖說只是阿魯臺的傀儡,但阿魯臺還是給予了這個傀儡最起碼的尊重。

首先便是大汗親軍三萬的配置整齊,其次是本施雅裡擁有過問一切軍政大小事務的權利,當然,也只是過問,最終的處理結果還是出自阿魯臺之手。

這封軍報裡面記載的內容,是阿卜只俺派人快馬送過來告知本施雅裡,有兩千明軍小隊進入了草原,並且他派出的追兵已經失去了對方的蹤跡,要他小心一點,別被明軍擄走的勸告。

正是阿卜只俺那高高在上的勸告讓他忍不住大發雷霆。

至於那兩千明軍,他壓根就沒放在心裡。

什麼玩意兒,他本施雅裡再沒有本事,也不至於在三萬大軍的簇擁下,還被兩千明軍擄走吧。

蒙古語:“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本施雅裡一腳踹翻了面前的紅木案几,胸膛劇烈起伏。

回想起黃金家族往日的榮光,何曾有人敢用這種高高在上的語氣對黃金家族說話。

而現在,阿卜只俺那字裡行間顯現出來的不屑,更是狠狠的刺激到了本施雅裡。

在他阿卜只俺眼裡,他本施雅裡究竟是有多麼無能才會被兩千明軍擄走?

“欺人太甚!”

暴怒的本施雅裡化身破壞狂人,先是一腳踹翻了案几,又將火塘上的銀壺砸了個稀巴爛,大帳裡但凡有點貴重的東西,都被他砸了個遍。

尤其是從中原帶回來的一些用來裝飾的瓷器,此刻更是成為了本施雅裡怒氣的發洩口。

一時間,大帳裡傳出陣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夾雜著本施雅裡的怒喝聲,怎麼都感覺給人一種歇斯底里的味道。

守在大帳周邊的蒙古士兵則是面無表情的聽著大帳裡傳出來的聲音,顯然他們對於這樣的場景早已經習以為常。

是的,他們雖然是汗帳的親軍,但他們效忠的物件並非是大汗本施雅裡,而是睿智英明的太師大人。

一個沒什麼實權的蒙古大汗,唯一能做的,便是砸掉汗帳裡的一切來宣洩怒氣了。

這不奇怪,反正太師大人總會蒐羅到各種奇珍異寶擺進汗帳裡給大汗砸著玩。

約莫過去了半個時辰,汗帳裡的聲音忽然停了下來。

幾個身上滿是傷痕的漢人女子畏畏縮縮的走進了大帳,開始收拾起大帳中的殘局。

聲音停止,不代表本施雅裡的怒氣消散了,僅僅只是因為大帳中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砸了而已。

但是問題不大,只要這些漢人女子進入大帳讓他宣洩一通,他的怒氣就會很快消散。

至於過程中他總會弄死幾個漢人女子,也很正常,那些漢人女子大多是從南方的明國邊境擄掠過來的,他們存在的唯一作用,便是給大汗洩憤。

果然,片刻之後,大帳中就響起了漢人女子的求饒聲,還有大汗的喘息聲。

又過了半個時辰,幾個漢人女子將大帳中打理乾淨,順便將一具同伴的屍體從大帳裡拖了出來。

這些女子臉上盡是麻木,哪怕他們拖拽的是自己的同胞,也沒有一點溫柔的意思,儘管那個已經死去的女子下體還流著血,她們還是毫不猶豫的將屍體丟到了草原上任由灰狼啃食。

入土為安,不管是已經死去的那個女子嗎,還是活著那些女子,都不會做這種無妄的奢求。

到了草原上,她們最好的結局便是死後被狼狗吞食。

至於悽慘一些的,就算死了,屍體還要被一群韃子輪番折辱,更悽慘的,便是成為韃子的口中之食。

汗帳裡的聲音沉寂下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便有一群韃子士兵用板車推著一車瓷器金器銀器進了大帳。

這是在為大汗下一次發脾氣做準備。

因為大汗總是發脾氣,所以每一次送進大帳裡的瓷器金器銀器也就越來越少。

一開始,還是用車隊拉,後面就變成了用馬馱,再然後嘛,就是用小板車推進去了。

第二天,大帳中果然又傳來大汗的咒罵聲,只不過這一次咒罵的物件已經從阿卜只俺變成了阿魯臺,偶爾還會夾雜著馬哈木的名字。

......

......

陳堪正在推測本施雅裡的生活狀態,作為一個合格的綁匪,陳堪自然要考慮到自己要綁的物件目前正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生活狀態下。

然後陳堪就開始一路走一路推演。

終於,在臨近鄂嫩河畔的時候,陳堪得到了推演的結果。

四個字:“水深火熱。”

沒錯,陳堪敢篤定,本施雅裡現在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正是需要他們去拯救的時候。

至於為什麼會得出這個結論,則是李讓在參考了東漢末年漢獻帝生活在曹操的淫威之下後,根據漢獻帝的心理做出了推理。

試問,一個傀儡,還是一個能夠號令天下的傀儡,又怎麼會甘心只做一個傀儡呢。

就像漢獻帝一樣,他不想復興大漢嗎?

不是的,他想,但他是個傀儡,軍政大權都掌握在曹操手裡,所以他根本沒機會。

他定然恨極了曹操,卻又不得不與曹操虛以委蛇,因為不這樣,他不僅沒可能復興大漢,甚至就連性命可能都無法保證。

基於漢獻帝的前車之鑑,陳堪很輕易就能推算出本施雅裡的生活狀態。

如果說在剛剛定下這個計劃的時候,眾人還沉浸在俘虜本施雅裡而立下的大功裡。

那麼當陳堪推測出本施雅裡的精神狀態以後,眾人想的便是如何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

別的不說,他留在草原上只能當一個要地位沒地位,要權力沒權力,誰都能踩上一腳的傀儡大汗。

但是到了大明就不一樣了,他可以當安樂公,還可以當歸義侯,只要會跳舞,嬌妻美婢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君不見唐初頡利可汗在草原上時生活得水深火熱,到了長安以後,一躍成為大唐歌舞團的領袖,堪稱名利雙收的典範。

於是,眾人懷抱著解救本施雅裡於水深火熱之中的熱切心情,來到了鄂嫩河便的一處丘陵腳下開始紮營。

狂奔了幾天幾夜的路程,終於看見了被霧氣瀰漫著的肯特山,一群人的心情都很興奮。

因為這意味著,他們離解救蒙古大汗本施雅裡的計劃又近了一步。

將士們在紮營,陳堪卻是目光灼灼的看著百里開外的肯特山。

肯特山是蒙古高原上的一座巨型山脈,能夠很好的阻攔來自北方的溼冷空氣,同時由於鄂嫩河流經肯特山以西,所以這裡絕對談得上是水草豐美的天選之地。

否則,在韃子撤出中原以後,也不會把汗帳安置在這裡了。

正是這裡得天獨厚的氣候,才讓韃子能夠短時間內恢復元氣,讓他們有底氣與新崛起的大明帝國對峙。

按照相聲公式,此刻,當有捧哏。

於是周石便自覺的把自己放到了捧哏的位置上,湊近陳堪好奇的問道:“侯爺,您在看什麼?”

陳堪從肯特山上收回視線,淡淡的說道:“本侯覺得,這麼美的一座山,若是一把火燒了,未免有些可惜。”

周石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倒也是,肯特山還是鬱鬱蔥蔥的樣子最好看。”

一旁的程風聽見兩人的對話,不由得撓撓頭道:“可馬上就要進入深秋,肯特山也要變黃了,況且草原上的草燒了,明年還會長出來啊。”

聽見程風這煞風景的話,陳堪和周石頓時轉過頭怒視他:“要你多嘴。”

被兩人嗆了一句,程風有些委屈的別過頭去。

好在他也知道陳堪最近不怎麼待見他,所以也不再繼續煞風景。

見煞風景的人消失,陳堪繼續感慨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周石點點頭:“今年燒了肯特山,以草木灰作肥料,明年此山必定水草豐盛,咱們也算做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