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母后喜歡,兒臣就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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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羽身著官黃雲錦鍛,墨色暗龍紋繡邊的外袍,馬尾簪玉高高紮起。
一應裝扮是皇家嫡子才有的尊崇,盡顯少年矜貴。
侍宴的宮人迅速地佈置了最新鮮的菜餚,一應器皿也都純銀打造,是避毒所用。金絲盤錦坐墊,雲柔鵝絨背靠,一個銀炭暖爐燒在座下。
皇后娘娘招手,“羽兒,怎麼又冒冒失失的?”
獨孤羽看了眼宋雲纓,“剛在水裡撈了條魚,覺得有趣,耽擱了一會兒。”
“就你貪玩,”皇后和藹一笑,“宋家三姑娘想必你見過了,這位是四姑娘。”
宋瑤仙忙起身行禮,“臣女宋瑤仙,參見九殿下。”
“聒噪。”
獨孤羽沒搭理她,直接入了座。
宋瑤仙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敢發作,只能悻悻坐下。
皇后叫人在身邊專門給宋雲纓設了座。
席間,獨孤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對別人的話充耳不聞。
嬌生慣養。
前世只當他是嫡子,所以嬌貴。直到宋瑤仙哭著跑回孃家,說九皇子是個一犯病就胡言亂語的傻子,全家這才悔不當初。
從前,宋雲纓還對這個九弟略有同情,如今知道底細,只感慨他演技超群。
皇后拍拍她:“雲纓你怎麼一直髮抖,是冷嗎?”
可不嘛?
被你那寶貝兒子撂進水池,渾身溼透,天寒地凍的能不冷嗎?
可萬般怨懟到嘴邊化作一句,“臣女不冷,是見到皇后娘娘心生敬畏,有些膽怯罷了。”
“不怕,有本宮在沒人敢欺負你。”
獨孤羽眼尾微揚。
顯然是在幸災樂禍。
皇后叫宮人拿來大氅給她披上,“四姑娘說你喜歡遊歷四海,雲纓,不如你跟本宮講講都遇到過什麼趣事?”
宋雲纓知道要博婆婆的好感,講故事也要有分寸。
太平淡、太激烈的都不適合,既有趣還能提升人格魅力的才是首選。
於是挑了個上伏羲山採藥,偶遇病患,施藥救人的事兒。
皇后娘娘聽得津津有味,直稱讚,“雲纓醫者仁心,比那些整日在閨房塗脂抹粉的姑娘不知強了多少。”
“哪家要是娶了你做媳婦,可真是有福氣呢。”
皇后一句一誇,宋雲纓也覺得不好意思。
“羽兒,你說是不是?”
獨孤羽嘴角還掛著櫻桃,“是嗎?”
“瞧你,沒個正形的,好好回話。”
獨孤羽略略端坐了一下。
“你喜歡宋三姑娘嗎?”
“母后喜歡?”
皇后微笑,“羽兒,這是給你選正妃呢。只母后喜歡怎麼行?”
他粲然一笑,“母后喜歡,兒臣就喜歡。”
這表情,這神態,這語氣,哪裡是剛才吃人的惡狼?
明明是個暖心小白兔。
偏他生得少年勃勃,如此做作倒也不顯得違和。
皇后被他一口一個母后喊得心花怒放。
獨孤羽啊獨孤羽,你真是狠起來,連自己親孃都騙啊。
“雲纓,以後本宮就把羽兒拜託給你了,你可願意?”
宋雲纓冷靜一下,心態放平。
雖然事情曲折,倒也殊途同歸。
這輩子總要活個痛快。
守護好脆弱的九皇子,整死薄情寡義的前夫哥,把東宮之位收入囊中……
宋雲纓點點頭,“臣女願意。”
皇后喜上眉梢,“本宮今日真是高興,來,咱們共飲此杯。”
宋瑤仙在一旁聽著心生嫉妒——不就是天天跟那些髒兮兮的草藥混在一起嗎?能有什麼出息,皇后還真把她當成寶了?
別看倆人現在親近,以後成了婆媳肯定雞飛狗跳。
到時候自己就看戲好了。
宋瑤仙祝道,“九殿下與姐姐佳偶天成,妹妹祝你們琴瑟和鳴,百歲不相離。”
獨孤羽直接挖了挖耳朵,“聒噪。”
宋瑤仙雖然尷尬,也只能賠笑。
這白痴上輩子連句整話都說不利索,除了發脾氣、使喚人什麼也不會。
這輩子最好也早點翹辮子,省得礙眼。
獨孤侃附和,“九弟,宋三姑娘,恭喜了。”
熟悉的聲音。
宋雲纓只感覺脊背一涼。
曾幾何時,獨孤侃也是這樣喚她。
那時宋雲纓年少不經事,以為她自幼喪母,他母妃低微,兩人本不幸福的童年會讓彼此惺惺相惜。
是她把人想簡單了。
如今再聽獨孤侃的聲音,恍如隔世,也只剩噁心。
“二殿下同喜。”宋雲纓不露聲色地飲盡杯中酒。
獨孤侃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雖說只是個庶女,生得倒是美貌。
幸好只是個庶女,否則老九也太得意了。
老九做事一向由著性子胡來。
說他傻吧,他揮毫潑墨就是一幅千里江山圖。
說他不傻,犯起病來瘋瘋癲癲,誰也摁不住。
不過他這樣也好,自從大皇子歿了,太子之位就一直空著。
老九越傻越瘋,自己就越有出頭之日。
這點閒氣,忍就忍了。
席間得空兒,獨孤侃找了機會上前跟宋雲纓搭話。
“宋三姑娘,多謝你前幾日送的金創藥,在下的刀傷已經痊癒了。”
宋雲纓這才記起,當初獨孤侃有傷,想著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便沒避諱,叫奈奈給他送去了上好的金創藥。
如今想想也是後悔,該讓這狗東西的肉爛到骨子裡。
宋雲纓道,“二殿下客氣了,一副藥而已,我是個醫官,殿下在我眼裡跟那些瘋牛、病豬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獨孤侃聽著這話別扭,“三姑娘真愛說笑。我知道,換親一事你很受委屈,咱們終究是有緣無份了。”
他還惋惜?
宋雲纓有些無語,“我不委屈,二殿下多慮了。”
獨孤侃也納悶,她怎麼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之前她一聽他受傷,就叫女使送來良藥,聽說,還為他掉了眼淚。
如今態度如此冷淡,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你是醫官自然能看出端倪,九弟這樣子,以後你怕是要吃苦頭了。”
“嫁雞隨雞,我心甘情願,不勞二殿下操心。”
獨孤侃上前,“你真是單純,不懂人心險惡。宮裡世事複雜,日後遇到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
“不必了。”
他再近一步,“你這就見外了。”
“站住。”
“?”
宋雲纓阻止他靠近,“我叫你站住,離我遠點兒。”
若不是知道他為人,若不是前世的仇恨,當真就被這花言巧語給騙了。
“雲纓,你對我有恩,我這才想著幫你一把,沒有別的意圖。”
“我若遇事,自有夫君撐腰,與二殿下何干?”宋雲纓素手掃去大氅上的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