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愛者人恆愛之,良善者人恆近之。神明亦然。

——《愚者聖約》

在克萊恩在老尼爾那裡意外瞭解到羅塞爾,隨後與老尼爾產生幽默上的共鳴時,安提戈卻十分意外的接到了來自警察局傳來的訊息:阿茲克-艾格斯完全沒有隱藏自己的行蹤,此刻正堂而皇之地在廷根大學擔任歷史系教授。

祂隨即動身,前往廷根大學。

找到阿茲克教授並不困難,畢竟他是一位相對出名的教授,無論是學生還是同事都對他頗為熟悉。

安提戈對阿茲克-艾格斯並沒有什麼很深的印象,只是記得對方在第四紀元,曾是拜朗帝國的死亡執政官,印象中應該是一個神性遠遠壓過人性的工具人。在蒼白之災後一直處於失蹤狀態。“或許需要更多的試探。”安提戈這麼想著。

找到阿茲克之後安提戈並沒有急於行動,祂決定先暗中觀察,伺機尋找一點與之關係密切的媒介用來占卜。

祂熟練的使用無麵人的能力,先是扮演了仰慕教授才華的女學生,在無人時靠近,而阿茲克只是與之進行了學術探討與課程指導,整個過程中,阿茲克教授保持著極高的專業素養和嚴謹的教學態度。

隨後,祂巧妙地轉變了外貌與衣著,化身為一位白日酗酒的醉鬼。

故意在路上搖搖晃晃地行走,裝作不經意地撞到了阿茲克教授,手中的酒瓶也因此傾倒,將一些酒液潑灑在了教授的衣物上。

阿茲克教授顯然對此情景感到不悅,但安提戈發現他的憤怒並非源於衣物被弄髒,而是對白日酗酒這種行為的不滿和失望。

他皺眉看著祂,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彷彿在感嘆這世間怎會有如此自暴自棄之人,同時出言勸誡。

隨後,祂又化身為一個殘疾的乞丐,在阿茲克教授面前展示出自己的不幸,感受到教授內心深處的憐憫,但祂也注意到教授對這種同情有著適可而止的把握。

到了傍晚時分,祂在街邊尋了一隻重病,活不過幾個小時的幼貓,塑造了一隻飢腸轆轆、兇巴巴的半大小貓秘偶,闖入阿茲克的家中。

出乎意料的是,阿茲克教授似乎對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展現了更高的憐憫和喜愛。

阿茲克看著這隻毛髮有些凌亂、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貓咪,眼中流露出喜愛之情,甚至打算收養它。

安提戈見機行事,將計就計,讓這隻小貓暫住在了阿茲克教授的家裡。

於是,阿茲克先生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擁有了一隻棕瞳小黑貓,而安提戈也藉此機會,更深入地接近了阿茲克教授。

在當天夜裡,阿茲克先生在給小貓洗澡時,被小貓咪抓住機會咬了一口手指,阿茲克先生失去了幾滴血液。

而小黑貓付出的代價是在吃貓飯的半個小時裡一直被阿茲克說教。

那可真是,循循善誘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長篇大論。

午夜的鐘聲輕輕敲響,阿茲克先生終於沉浸於夢境中。

此時,那隻小黑貓輕巧地離開了新做的貓窩,悄無聲息地爬上床頭櫃。

它藉助阿茲克未關緊的窗縫,將之前趁阿茲克處理傷口時偷偷在口中塑造靈性之盒封存的那滴新鮮血液交給窗外前來接頭的另一個秘偶。

完成任務的黑貓優雅地轉身,蹲在床頭櫃上,用那雙深邃的眼睛仔細端詳著熟睡的阿茲克。

初夏的夜風從窗縫中輕輕吹入,它圍繞著黑貓轉了一圈,又輕柔地拂過阿茲克的鬢角碎髮,彷彿在守護著這片刻的寧靜。

透過秘偶的視角,安提戈默默觀察著這一幕。

祂感受著夜風的輕撫,聆聽著阿茲克的均勻呼吸,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安寧。

回想起這短時間內的接觸,祂暗自思考,這應當是善緣。

安提戈熟練的將秘偶運來的一滴血液獻祭到了源堡。“本體”藉助源堡的位格,占卜到阿茲克對於克萊恩盡己所能的幫扶,以及一些奇怪的畫面,比如熟睡的阿茲克身邊散落著許多署名克萊恩的信件。

安提戈大為震撼。安提戈實名羨慕。安提戈也想收到祂主這麼多信件。

安提戈回過神來,心中湧現了一個想法:在阿茲克身邊安排一個眼線,或許將來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於是,祂遵循靈性的指引,嫻熟地分離出一隻靈之蟲,準備以靈之蟲為核心,將這個貓咪秘偶長期保留下來。

第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輕輕灑在了阿茲克的床頭。他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隻他收養的小黑貓,正乖巧地蹲在床頭櫃上,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他。

阿茲克微笑著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小貓的腦袋,“小傢伙,餓了嗎?”他的聲音十分溫柔。

安提戈聞言心中一驚,略微有些不適。

但多年的演員修養讓祂在瞬間恢復了冷靜,祂下意識地做出小貓應有的反應。

小貓蹭了蹭阿茲克的手心,發出了一聲細膩而嬌小的叫聲,彷彿是在回應阿茲克的關心。

阿茲克被小貓的可愛模樣逗得更加開心,他起身下床,準備為小貓準備早餐。

而安提戈則開始了反省,寵物什麼的,還是有些跌破下限了,無意外的情況下,這個秘偶以後還是交給靈之蟲打理吧。

不知道是不是祂的錯覺?祂感覺阿茲克看它貓咪秘偶的眼神怎麼變得,彷彿在看自己的崽。

隨後,為了達成全天近距離觀察阿茲克的目標,安提戈分離出來的能夠獨立思考的那隻靈之蟲操縱著小貓秘偶,讓它寸步不離地黏在阿茲克身邊。

阿茲克在準備出門上班時,看著蹲坐在自己和門之間的小貓,臉上露出了無奈又寵溺的笑容。

他蹲下身來,在小貓面前攤開手掌,輕聲問道:“你要和我一起去學校嗎?”

小貓立刻抓住機會,喵了一聲,優雅地抬起腿,輕巧地站上了阿茲克的手掌,然後被阿茲克揣進了兜裡。

安提戈:我以為你至少會選擇抱著貓。

......

在黑荊棘安保公司,昨天忙碌到半夜的安提戈現在正坐在前臺的沙發上,與小羅珊輕鬆地聊著天,但祂的腦海裡其實在飛快地分析著近況。

祂考慮著是否需要找個時間與那個疑似被寄生的值夜者深入“交流”一下,但很快祂又推翻了這個想法。畢竟,敢於寄生在官方非凡者身上的人,尋求庇護的機率遠大於懷有惡意。

安提戈深知,能夠做到不帶惡意寄生的,除了偷盜者途徑的少數幾人外,別無他選。

安提戈對於偷盜者途徑成員的態度明確:只要不是阿蒙,祂都願給予庇護;但若當面作惡,則另當別論。

至於封印物0-08,有亞當在監管著,或者說是與之對抗,這使得它不敢輕易將克萊恩逼入絕境。

而祂的筆記則還在廷根,但是落入了極光會手上。

至於祂怎麼知道的,主說遇事不決占卜一把是個好習慣。

極光會似乎特別喜歡蒐集關於祂的東西,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關於祂主的東西。

安提戈猜測,這可能是因為當年祂給主樹立的形象和逼格實在太高了。

祂感到有些無奈,真實造物主作為遠古太陽神的人性半身,按理說應該不缺人性,但祂卻瘋了。

瘋子的行動往往不需要理由。

回憶著第四紀元真實造物主尚還沒有那麼瘋的時候與安提戈有過的某些對話,安提戈估計,真實造物主可能是想研究為什麼祂的主的信徒數量雖然不多,但卻能保持理智不瘋。

這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安提戈苦笑,祂總不能去揪著真實造物主的領子告訴祂,其實沒有什麼特殊技巧,只是因為那時祂的主還不存在吧。

安提戈對克萊恩的進階速度感到些許焦慮,內心不禁湧起一股想要為他“加速”的衝動。

儘管克萊恩已加入官方組織,但累積功勳並非唯一升級途徑。

若能從其他途徑獲取魔藥,只需簡單報備,審查之事,有祂在場,自然無需多慮。

至於魔藥的來源,安提戈回想起源堡內那些封存的魔藥材料及非凡特性,祂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波瀾。

祂想象著本體在冷硬的王座上枯坐,只為等待克萊恩再次踏入源堡的那一刻,那份執著與期盼,連阿羅德斯都望塵莫及。

然而,就在此時,貓咪秘偶傳來的訊息打斷了祂的思緒:“安提戈,從今日起,我與你不再相同,主已賜予了我新的名字!”

安提戈帶著茫然接入了那條靈之蟲的記憶。

清晨克萊恩專程來到廷根大學,為的是向面試官表明自己已覓得新工作,因此無法參與原定的面試。

他禮貌地與面試官握手,簡短地寒暄了幾句,準備就此告別,背後卻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莫雷蒂,你找到別的工作了?”

克萊恩轉過身去,看見了自己的導師和導師的好友阿茲克先生,他連忙行禮問好

“導師、阿茲克先生,上午好。是的,我已經找到了新的工作,昨天已經入職了。”

正交談間,克萊恩注意到阿茲克先生的衣兜裡似乎有什麼動靜。他好奇地望去,只見一個小黑貓的腦袋突然從兜裡探了出來,眨巴著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克萊恩。

小貓似乎對克萊恩特別感興趣,掙扎著想要從兜裡跳出來。

導師昆汀先生見狀,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這小傢伙和莫雷蒂還挺有緣分的,剛才都不怎麼理我。”

阿茲克先生也微笑著點頭,他伸手將小貓從兜裡輕輕撈出,遞向克萊恩:“它似乎很喜歡你,你要不要抱抱它?”

克萊恩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這樣毛茸茸的小動物,確實會讓人心生喜愛。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小貓,將其抱在懷中,溫柔地撫摸著它的毛髮。

小貓似乎也很享受這樣的親密接觸,它在克萊恩的懷裡蹭了蹭,然後安靜地趴了下來。

克萊恩抬頭看向阿茲克先生,微笑著問道:“阿茲克先生,這隻小貓叫什麼名字呢?”

阿茲克突然愣住,他沉思片刻後開口:“我昨天晚上撿到它的,還沒來得及給它取個名字。克萊恩,伱能否幫我想一個?”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對緣分的深深信賴,彷彿每個名字背後都隱藏著某種神秘的命運。

克萊恩心中雖然覺得這樣的請求有些出乎意料,但看到阿茲克那堅定而期待的眼神,他不禁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終於,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提議道:“菲尼克斯,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

昆汀在一旁聽到這個名字,不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菲尼克斯?那是鳳凰的意思吧?”

克萊恩點頭笑道:“正是如此。鳳凰涅槃重生,象徵著無盡的再生與希望。這隻小貓在阿茲克先生的照顧下,也像是迎來了新生。”

阿茲克聽後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的光芒,他輕輕撫摸著克萊恩懷裡那隻略顯呆愣的小貓,溫柔地說道:

“以後你就是鳳凰小貓啦,喜歡你的新名字嗎?菲尼克斯。”

而小貓正忙著給犬科的安提戈炫耀,它小聲咪了一下以回應阿茲克。

之後,三人聊了聊關於克萊恩的新工作,克萊恩也藉此機會,就工作中遇到的難題為由,向兩位學識淵博的教授請教了關於第四紀元的奧秘以及安提戈努斯筆記的事情。

會議時間臨近,阿茲克先生和昆汀教授帶著新寵菲尼克斯前往會場,而克萊恩則悠然自得地準備在街頭閒逛,享受閒暇時光的同時,遵循鄧恩隊長的指示,嘗試引誘出窺視安提戈努斯筆記的人。

只有安提戈,一條魔狼在內心發出了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

我是犬科而我主是貓派,這誰想得到啊!

源堡上“枯坐”在王座上的本體,祂同步著安提戈的近況,看著那陌生又熟悉的表情包反覆在腦海裡閃過,不免有些覺得這個分身的人性是不是過於充足了些。

說實在的,千百年間,祂曾分化出數個分身,每個分身都經歷了不同的風雨,形成了各自獨特的性格。然而,這些分身之間唯一不變的共同點,便是祂們都是克萊恩的狂熱信徒。

安提戈,與祂分享本就殘缺的靈魂,作為祂的半身,在漫長的歲月中,與源堡上這一半自己逐漸展現出相似的特質。

拼湊出來的人性在時光的洗禮下逐漸凋零,情緒變得稀少,同理心也幾乎消磨殆盡,雖然中途有過意外復甦,但最終還是幾乎走到無悲無喜的盡頭。

然而,當安提戈靠近克萊恩的那一刻,那些自祂甦醒之初便存在於腦海中的、曾經無法解讀的記憶所帶來的活潑性格,突然之間活躍了起來。

這帶給了祂生而為人的喜悅,品味到了難得的,感到有趣的情緒。

對於祂們這些在無盡的歲月中,逐漸患上“情緒感受障礙症”的古老存在而言,喜怒哀樂都是奢侈品。

這攜帶著永生的無上偉力究竟是祝福還是詛咒,祂不知道,祂也不能替他人做決定。

祂期待著,克萊恩在未來能給祂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