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努力了一晚上,就因為自己頭腦不清醒,之前的所有就全都白費了嗎?

若是被二爺厭棄,我對二奶奶來說,連最後一點用處都沒有了。

我會不會,也落得跟翠喜一個下場?

“你愣著做什麼?”

二爺一把將我撈進懷中,有些粗魯地抹去我眼角的淚水:“蠢貨!這麼冷的天,也不怕凍著!”

我有些委屈:“是二爺忽然兇我……”

“兇你不應該嗎?以後不許咬我的耳朵!再咬,我就罰你跪在雪地裡!”

我一怔,原來是因為這個嗎?

令敵人聞名喪膽的二爺竟然怕被咬耳朵?

我一下子就找到了二爺的弱處,等下回,我一定再試試,叫二爺求饒才好。

第二日,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連二爺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一晚上的折騰,叫我稍微抬一抬胳膊都費勁。

我喊了一聲紫萱,進來的卻是個面生的丫頭。

“紫萱呢?”

丫頭有些怯生生的,一雙眼睛卻很靈動,我挺喜歡這丫頭。

“回姨娘的話,紫萱姐姐方才被方嬤嬤叫走了,說是去領炭火和這個月的月例銀子,叫奴婢伺候姨娘。”

我才驚覺,一晃眼,我做姨娘都快一個月了。

丫頭是二爺撥給我的,身契照樣給了我,我看那身契上的落款,竟然就是前日。

原來府中年底要放出去一批到了年紀的丫頭,自然要補進來一批,這丫頭就是這時候補進來的,只學了一日規矩。

本是要從粗使丫頭開始做起,二爺提了一嘴,李忠就把她給挑來了,直接成了我身邊的二等丫頭。

我給她起名叫紫菀,從了“紫”字輩。

二爺這回沒有留一手,特地挑了個新進府的丫頭給我,就是在告訴我,這個丫頭可以成為我自己的人。

紫菀既然頂了紅英的缺兒,紅英便再也回不來了。

我鬆了好大一口氣。

看來,昨晚對二奶奶的小小背叛,讓二爺很高興。

他願意護著我,那我往後就可以多多少少借了二爺的勢。

雖說做不成大事,但起碼能叫我自己在這府中過得舒服一些。

我問紫菀:“正院可有人送來避子湯?”

紫菀搖頭:“姨娘一直在睡,除了來叫紫萱姐姐去領月例銀子的人外,再無第二個人來咱們浮翠居了。”

我便憂心忡忡。

我昨夜伺候二爺,又一晚上要了四次水,這碗避子湯是絕對躲不過去的。

若是高媽媽把避子湯送到浮翠軒來,我尚有一絲機會,把避子湯吐出來。

可若是高媽媽在正院等著我,要我在正院喝下避子湯,那我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她知道我今日非得跑正院一趟,所以這避子湯就在正院等著我呢。

再不情願,我也非去不可。

我要是不去,二奶奶該叫人來找我了。

雪已經開始化了。

園子裡的積雪變得黑乎乎的,不像先前那樣瑩白一片,看著就叫人心頭沉重。

我拎著大毛衣裳的邊兒,儘量不踩著髒水,小心翼翼地走在石板小路上。

原先過個夾道,拐個彎兒就能到的正院,我足足走了一盞茶的功夫。

高媽媽親自站在正院門口接我,見到我,臉上便是那種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忙主動請高媽媽賜藥:“昨兒個伺候二爺,媽媽怎的沒送避子湯來?我等了一早上呢。”

“這還得問姨娘你呀,”高媽媽嘴角上揚,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嘲諷,“姨娘可真是好手段,不聲不響地就弄了些新鮮玩意兒來,哄得二爺一高興,竟叫姨娘以後都不用喝避子湯了,姨娘明知道這個,還得來問我一聲,不會是在耍我吧?”

我心裡很震驚,二爺竟然真的下令停了我的避子湯!

可這樣無疑是叫我和二奶奶站在了對立面,我的身契還捏在二奶奶手中,此後二爺一旦不管我了,那我就只能任由二奶奶揉扁搓圓。

二爺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斷了我的後路,叫我別無選擇,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對一個毫無背景的姨娘都能用上釜底抽薪的計謀,二爺這千戶將軍沒白當。

我面上依舊裝作很糊塗:“媽媽在說什麼,我真的聽不懂,我愚笨,求媽媽明示。”

高媽媽咬著牙冷笑:“姨娘少裝糊塗!在我面前裝一裝也就罷了,一會兒到了奶奶跟前,姨娘還敢裝,仔細奶奶扒了你的皮!”

見我面露驚恐,高媽媽才滿意地笑了兩聲。

“姨娘知道害怕就好,放心,只要姨娘一直忠心於奶奶,奶奶不會虧待姨娘的,至於姨娘想出來的那些個豬泡魚泡的,都隨姨娘去,不過我有一句話要提醒姨娘。”

“這回姨娘是運氣好,用了這些個髒東西,恰好碰上咱們爺喜歡,下回可就不一定了,要是惹出了亂子,姨娘可別攀扯到奶奶身上來。”

我垂首唯唯諾諾,跟在高媽媽身後進了屋,心中卻一陣狂笑。

二爺竟然說他喜歡用那些泡泡!

這個理由可真夠傻的,又傻又好笑。

要是傳到外頭去,還不得被人笑話死。

可轉念一想,我又愣住了。

在我那個時空,用類似於泡泡的東西是很正常的,那些東西光明正大地擺在超市裡賣,還有各種型號和尺寸,沒有人會因為用它而被人笑話。

為什麼我卻會覺得用這些泡泡,二爺就會被人笑話呢?

果然,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是會被同化的。

我咬了咬舌尖,微微的痛楚叫我腦海一片清明。

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我絕對不能被這個地方同化。

二奶奶盤腿坐在炕上,身後是已經養好了傷的春蘭。

見到我,春蘭一雙眼裡幾乎要淬出火來。

她繞過二奶奶便要打我,二奶奶咳嗽了一聲,牡丹立即上前擋住了這一巴掌。

“這是在做什麼!”

二奶奶發了脾氣,叫春蘭退回去。

“她已經是姨娘,你有何不滿,就朝著我來,怎的三番兩次要跟辛姨娘過不去!春蘭,你可莫要忘了自己挨的那頓打!”

春蘭咬了咬牙,狠狠地瞪我一眼,終究是不甘心地退到了二奶奶身後。

二奶奶這才看向我:“說吧,事情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