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驚。

二爺為何冷笑?這“原來如此”又是什麼意思?

糟糕,二爺不會是疑心我幫著二奶奶騙他吧?

我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浮翠居沒有資格燒地龍,也鋪不了二奶奶屋裡那樣的長絨毯子,我雙膝下頭跪著的是冰冷的水磨石磚。

寒氣透過褲子傳進骨頭縫裡,我冷得直打哆嗦。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

我從善如流,站起來卻縮在一邊,兩行清淚自我臉上緩緩滑落。

“我不是有意瞞著二爺的,我以為二爺早就知道這件事,二爺生氣,打我罵我都使得,可千萬別走,二爺今晚若是走了,明日……明日……”

二爺的臉色比方才還要可怕:“我若是走了,明日會怎樣?說。”

明明他沒有吼我,沒有罵我,我卻仍舊感覺到一股寒意,比方才雙膝下的水磨石磚還要冰冷。

“高媽媽叫我今晚好好伺候二爺,把二爺伺候高興了,就哄著二爺放張家大爺一馬……”

二爺臉色越來越沉,我連忙跪下去,雙膝再次觸碰到冰冷的水磨石磚。

“二爺,我當時就拒絕高媽媽了!我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二爺你可千萬要信我這一回!”

二爺面色沉沉,往椅背上一靠,嘴角帶著幾分玩味的笑容,他漫不經心地盯著我看:“哦?你是怎麼拒絕的,說來給爺聽聽。”

我低垂著頭,小聲道:“我跟高媽媽說,我人微言輕,恐勸不動二爺,高媽媽叫我盡力而為,實際上,我並非是因為人微言輕才拒絕高媽媽的,我知道這件事不能做!”

我抬起頭,無比認真地告訴二爺。

“二爺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是為民謀事的好官,查封鬥金坊是一件大好事,我叫紫萱出去打聽過,聽說百姓們對此交口稱讚,既如此,二爺便絕不會因為一個妾室的溫柔鄉而放掉張家大爺這個魚肉鄉里的惡霸!”

二爺收起笑容,抿著嘴打量我。

我不怕他打量,跪直了身子任他看。

我心裡便是這麼想的,所以我絲毫不心虛。

當然,我也可以騙他,撒撒嬌就糊弄過去,可我不願意放棄這個親近二爺、取得二爺信任的機會。

大大方方地告訴二爺,我叫紫萱去打聽過,反而會叫二爺放下戒心。

反正我不說,二爺也一定會知道紫萱出去過,出去做了什麼。

我又不是傻子。

二爺忽然指了一個丫頭到我身邊伺候我,這丫頭被調教得這麼有規矩,一看就是進府不少時候了,之前在後宅裡沒聽說過這樣一個人,那她肯定就是從前院調過來的,指不定就是二爺的心腹呢。

二爺裝模作樣,把紫萱的身契送給我,可那又有什麼用呢?

紫萱和我不一樣,她的主子是二爺,她真正怕的不是手捏著身契的我,而是在這府中掌管生殺大權的二爺。

所以我要變成紫萱。

只要我取得二爺的信任,我以後就不會再怕二奶奶了。

二爺果然被我的話打動了,他伸手拉我起來,捏著我的臉笑了笑:“原以為你是個蠢貨,沒想到還有機靈的時候,我若是拒絕了你,你怕是不好交差吧?”

我依偎在他懷中,老實地搖頭:“我也有法子叫二奶奶不生我的氣。”

說著話,我的手已經不安分地往二爺的衣裳裡頭伸。

二爺捉住我的手,非要問我什麼法子。

我嘆了一口氣:“二爺真是掃興,這個時候還非要問個清楚,罷了罷了,我就滿足二爺一回,張家大爺出了這樣的事,二奶奶必定急得火燒火燎的,她叫我哄著二爺鬆口救張家大爺,我一旦做不到,她就會把氣撒到我身上。”

“我倒是不怕的,可不捱打,總要比捱打強,想要不捱打,就得滿足二奶奶另一個念想。”

我抽出被二爺握住的手,點了點二爺的額頭:“二奶奶的念想,就是二爺你呀!我伺候好二爺,哄著二爺往正院裡去一趟,二爺總不會拒絕我吧?”

二爺哭笑不得,抱著我便上了炕:“那得看你伺候得如何了。”

我忙提醒二爺:“炕沒燒,這屋裡冷,二爺,我們去那屋。”

二爺卻不管不顧,硬是要在炕上。

他雙眸中好似燃著兩簇火,被他看過的地方都熱氣蒸騰,連我也渾身發熱。

我尚且還能保持一絲清醒,掙扎著從荷包裡翻出豬泡,要給二爺戴上。

他卻強硬地扣住我的手腕,沉聲道:“下回。”

豬泡便這麼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被他碾在腳下,很快就變得骯髒不堪。

我認命地閉上雙眼,男人,果然不能信。

不想用就是不想用,哪裡還有下回。

一晚上要了四次水,二爺方才停歇。

我的骨頭都散架了,提不起精神去床上睡,平日裡冰冷的炕頭,此刻卻熱騰騰的。

我滾在二爺懷中,貼著他火熱的胸膛,就好似抱了一個大火爐。

“二爺,”我昏昏沉沉,抓著他的手往我的胸口上放,“你說話不算數,說是下回用,這都幾回了,你一次都沒用過。”

二爺笑了。

笑聲在我耳邊響起,有一種說不出的蠱惑,叫我頭腦越發不清醒了。

“我是爺,何須用這個東西?也不知你是從哪兒知道這些稀奇古怪的點子,下回不許用了,這都是外頭亂七八糟的人用的。”

也許是他的笑聲叫我想要任性一回,我便賭氣咬著二爺的耳朵。

“二爺倒是舒坦了,可苦了我了,明日一早還要喝避子湯,那避子湯味道苦也就罷了,它還有毒呢,喝多了,就會變得又老又難看,二爺以後便再也不會喜歡我了。”

二爺的身子一僵,拽著我,把我推出懷裡。

離開熱熱的大火爐,寒冷叫我瞬間清醒。

天,我都說了些什麼瘋話!

身為妾室,主子不點頭,我怎能不想喝避子湯!

我這不是在要挾二爺,明著跟二爺說,想停了避子湯麼?

我趕緊爬起來跪好。

“二爺,我不是那個意思,要喝避子湯也行,二爺能不能叫人送來藏紅花之類的名貴藥材,用那個熬避子湯,雖說也會對身子有妨礙,但傷害要小得多了……”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