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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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源源站在院子中央,想一口氣把十七年前迫不得已臨時充當穩婆之事對蕭歸沐講完。因此她講得又快又急,她口有點渴,想喝水。戚瓊瓊連忙走回客廳倒了一杯茶捧了出來,一邊遞給母親一邊說道:
“娘,站了這麼久了,腿不軟嗎?“
殷源源接過女兒遞過的茶,連喝了幾口,然後對蕭歸沐說道:“歸沐姑娘,我們都回客廳裡坐吧,在客廳裡我再繼續給你講。”
客廳裡燈光明亮。
蕭歸沐屁股剛挨著木榻又問道:“夫人,後來沒出啥事吧?”
殷源源坐在木榻上,笑哈哈地拍著蕭歸沐的肩膀,說道:“雖然我不是穩婆,但我生過孩子,並且是生過幾個,知道女人生孩子的流程和處理方法。最終老天保佑,你們母子都平安。”
蕭歸沐眼睛裡噙著淚花,說道:“常言道,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門關裡走一趟!我蕭歸沐能順順當當地來到這個世上全託夫人您的洪福!這恩情我生生世世會永銘於心!但至今我還是不明白夫人您為何給我起名為‘歸沐’呀?”
殷源源,彎下腰來,捶了捶自己的兩隻小腿然後說道:“我看得出你是一位美貌與智慧並重宛如璀璨星晨的女孩,前面我又講了那麼長的故事,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呀?”
蕭歸沐搖著頭,說道:“真不明白。”
殷源源看了看蕭歸沐,又朝餐廳裡的餐桌看了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由於那天晚上大家都手忙腳亂,你孃的長相如何我都來不及細看。那天晚上處理完一切事務之後已是下半夜了,我也累得夠嗆,回房之後倒頭就睡熟了。第二天,我日上三竿才醒來。當我踏進產房時,竟然看見一位美麗的少婦正坐在床頭上給嬰兒餵奶。我詳細地打量著她──她美得讓我驚呆了。要知道,我在頭一天晚上看見她時,是一個衣服襤褸、臉和手腳都是黑乎乎的孕婦。一問,才知道,這是為了安全起見,她在來的路上用馬尿混著碳粉塗抹的。
“我檢查了女嬰,一切都很正常,健康!我又檢查了孕婦,沒有任何問題。我很高興,你爹你娘更加高興。
“這天中午我夫君戚薇出遠門回來了。顧大同師兄和蕭天劍叔叔把他們這些年來的經歷以及蕭天劍和趙柔雅的真實身份都透露給我和夫君,顧大同師兄還再三叮囑我倆要千萬保密。因此,十七年了,在陽州至今都沒有人知道蕭天劍和趙柔雅的真實身份。
“這天晚上,我們備了豐盛的接風流塵晚宴。在宴會上,蕭天劍感激涕零。還請求我給他剛出生的女兒起個名字。我想到趙柔雅剛來時一臉汙垢和衣褲襤褸的樣子,又聯想到她坎坷的命運以及她不屈不撓十分頑強的生活態度,心裡感慨萬分!真希望剛出生的女孩今後無風無雨,健康長大;更加希望趙柔雅有朝一日能重見天日。於是給女孩起名為蕭歸沐。”
殷源源的話還未說完,只見蕭歸沐撲通一聲跪在殷源源面前,說道:“謝謝夫人給我賜名!夫人的大恩大德蕭歸沐今生今世永銘在心。可惜我是一個女孩,對夫人的恩情無以為報。故懇請夫人讓我留在戚家鹽店,我想伺候夫人一輩子,可以嗎?”
殷源源連忙扶起蕭歸沐,說道:“一點也不可以。”
這天晚上,戚家鹽店設宴犒勞所有夥計。
晚宴後,戚薇和殷源源一起回到臥房。一進門,殷源源便嚷道:“蕭歸沐長得秀美大氣,清韻典雅,比她娘趙柔雅年輕時還要美百倍。她如此美麗,不知今後誰家的臭小子有福,能夠娶到她呀?”
戚薇聽見,便說道:“她同顧玉生青梅竹馬,聽說她很喜歡顧玉生那小子,應該是便宜顧玉生那小子吧!”
殷源源說道:“我看他們兩個沒緣分。我們瑤兒同顧玉生也是青梅竹馬,我看得出那小子眼裡只有瑤兒。前段時間,我私下請人看了他倆的八字,說非常相合,是天生的一對!”
戚薇說道:“可是,我們瑤兒喜歡的是那個蒙面大俠,已經發誓非那個蒙面大俠不嫁啦!”
殷源源罵道:“都是你把她慣壞的。如今我們這個死女子不但眼瞎,而且還是一根筋!先不說那個蒙面大俠是人是鬼還不知道!即使是人,但你既不知道他長得如何,家住在哪裡,婚配了沒有,她一概都不知道。就算你找到了他,並且他是一個單身的優秀後生,但人家願意不願意娶你還不一定呢。”
戚薇連忙說道:“請夫人稍安勿躁。其實,我的看法完全和你的相同。看來你最近為瑤兒的事操了不少心吧?可俗話說得好:自古姻緣天定。夫人就不必太操心了,順其自然吧!”
殷源源說道:“可我是她的親孃啊!我不為她操心誰為她操心呀?”
戚薇說道:“好好好!夫人說得對!夫人儘管操心就是!可我今天出去洽淡生意一天,有點累,想早點歌息,夫人允許嗎?”
殷源源笑著罵道:“不允許!要怪就怪你那個一根筋的女兒,她的事情總讓我心煩!”
於是,二人脫衣上床。
雖說是中年夫妻,但兩人都是習武之人,都身強體壯。上床之後床笫之歡是免不了的。
夜闌更深,萬籟俱寂。
戚薇趴在殷源源那雪白光潔的身上,不緊不慢地運動著。
殷源源突然問道:“夫君,你可知道我們的師姐趙綽韻的訊息嗎?”
戚薇停止了運動,附在她耳邊說道:“沒有。自從她離開司馬西師兄之後便銷聲匿跡啦!這些年就連司馬西師兄都不知道她的行蹤,我何來她的訊息呀?”
殷源源又問道:“你最近同司馬西師兄有書來往沒有?”
戚薇說道:“也沒有。去年我寫了幾封書信託人捎帶給他,不知捎到沒有,可一直沒收到他的回信。”
殷源源說道:“多年不見面了,怪思念他們父女!不知道劍南兒現在過得如何呢?”
戚薇說道:“據說司馬西師兄新娶的夫人很賢惠,很疼劍南兒。”
殷源源說道:“算起來,劍南兒今年也滿十七歲了,是個大姑娘了,可不知模樣如何!”
戚薇說道:“這個請夫人不用擔心!你想想,司馬師兄是個老帥哥,趙綽韻師姐是一個絕代美女,養出的女兒絕對也是一個美女。”
殷源源說道:“要是有蕭歸沐那樣好看就好啦!可是巴蜀距離陽城有幾千裡之遙,將來如何迎娶呀?”
戚薇說道:“我們派車派船去巴蜀,把她迎娶回來唄。”
殷源源說道:“我們的兒子戚光至今尚未和道有這門親事呢。”
戚薇說道:“這事要怪夫人啦!當年我和顧大同師兄到巴蜀去尋找貨源,看見小劍南長得水靈,便請顧大同師兄作媒,和司馬西師兄結下這門親事,至今已有十個年頭啦!我想向家裡人宣佈,可夫人卻不同意。如今,這門親事在陽城除了顧大同師兄和我們夫妻知道之外,其他人一概不知!我們兒子戚光是當事人,當初我想告知他,你也不讓!”
殷源源說道:“那時候光兒才六歲,他懂什麼呀?你告知他有何用呢?”
戚薇說道:“去年光兒中舉人時我就想把這事告訴他,你還是不讓!”
殷源源說道:“我兒子十七歲中舉,可說是少年得志,前途無限!如今他正全力備考,不金榜題名不罷休。因此,我不能讓他早知此事,使他分心!”
戚薇道:“看來去巴蜀迎娶劍南兒之事只能等光兒金榜題名之後才辦啦?”
殷源源說道:“正是。”她突然箍緊戚薇的腰,“我癢死啦!你怎能只顧說話不運動啊!”
戚薇迅速用自己嘴堵住了她的嘴,“噗噗噗”地衝撞起來。
殷源源興奮地扭動著潔白的玉體,那張美麗白皙的臉龐已漲成了牛肝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夫君,如今要是我們有兩個光兒那該多好啊!”
這一晚,顧玉生和蕭歸沐都在戚家鹽店過夜。第二天早晨顧玉生便起床,他早飯還未吃便告辭出來。大街很靜,街道兩邊的商鋪尚未開門營業。顧玉生一個人匆匆地走在大街上,他要到州府衙門的照磨所會見自己的大哥顧玉人。
當顧玉生快要到街口時卻停止了腳步。他遠遠地看見蕭歸沐站在街口中央東張西望──顧玉生知道她正在等待自己。
顧玉生今天的行動是不想讓她知道的。他遠遠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蕭歸沐的正背一直朝著自己。顧玉生做出判斷:蕭歸沐尚未看見自己。於是,他一邊盯著蕭歸沐,一邊輕輕地沿著蕭歸沐背後的街邊走,他想悄悄地溜掉。
可是,當顧玉生則要穿過蕭歸沐背後時,只見蕭歸沐突然轉過身來,大聲嚷道:“想甩掉我嗎?──沒門!”
顧玉生停止了腳步,罵道:“你是三隻眼嗎?後腦勺也長著眼睛啦!”
蕭歸沐翻罵道:“你才是三隻眼呢──走路不看路,兩隻眼睛只盯著我!”
顧玉生說道:“你長得如此醒目,不盯你盯誰呀?”
蕭歸沐張開雙臂攔住了去路,說道:“別來這一套!快說,你這麼早便出門是要到哪裡去呢?”
顧玉生和蕭歸沐從小就形影不離。小時候蕭歸沐很怯弱,顧玉生便充當大哥,事事袒護著她。隨著年齡的增長,蕭歸沐愛上了顧玉生,可顧玉生的心裡卻被戚瑤瑤填滿,因此兩人心裡很不是滋味。長大後的蕭歸沐性格剛強,且有點倔,依然粘著顧玉生。顧玉生把她當親妹妹,依然像兄長一樣疼著蕭歸沐。
顧玉生只好實話實說:“我要去州府衙門的照磨所找我大哥,我有要緊事要同他商量。”
蕭歸沐高興地說道:“我也很久沒看見玉人大哥啦!我陪你一起去。”
顧玉生一聽,眉頭一皺,說道:“你來時不是說過要在陽城尋找一處鋪面來開餐館嗎?不尋找啦?”
蕭歸沐把頭一仰,說道:“當然要尋找,不過我對陽城地面不熟,而玉人大哥已經在陽城生活了一段時間,地面肯定熟,且他又是州府裡的公人,我想請他給我介紹介紹。”
顧玉生聽後,知道自己今天是甩不掉她了,於是扭頭便走。
蕭歸沐問道:“你要去哪呀?”
顧玉生頭也不回地說道:“州府衙門。”
到州府衙門的路程並不短。
快晌午了,顧玉生和蕭歸沐還是在大街上穿梭。
大街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顧玉生和蕭歸沐開始時走得很快,從這條街走到那條街,他們身上都出了汗。於是,他們都放慢了腳步。
顧玉生在一家刀槍檔口前停止了腳步。他彎下身去,從地上拿起一把彎劍舞了幾下,問道:
“這把劍要多少錢?”
“客官,一口價三兩銀子。”
太貴啦!“
“客官,一分錢一分貨,不貴!”
顧玉生把彎劍放回地下。
蕭歸沐走了近來,問道:“臭不要臉的,你去過州府衙門嗎?”
顧玉生說道:“今天是第一次去。”
蕭歸沐又問道:“這條街是通往州府衙門嗎?”
顧玉生說道:“剛才我問了,這條街是通往州府衙門的。”
蕭歸沐問道:“還有多遠?”
顧玉生說道:“不知道。”
此時,顧玉生才後悔早上出門時不問清楚從戚家鹽店到陽州府衙門有多遠的路程!要是知道,他便租輛馬車坐著來啦!
他走了半天的路,兩腳有點酸。他想尋找一個地方坐下來歇歇。
恰時,忽然聽見街面上傳來了一陣陣的喝道聲。人們都審時度勢地走向街道兩邊站立,因為他們早就知道喝道聲的傳來意味著什麼。
顧玉生一把拉住蕭歸沐的手,退回到刀槍店的檔口後面。他們和人群裡的每個人一樣,向著街口翹首張望。
不久,只見旌旗蔽日,一對對緝捕、防衛和隸卒從前面經過。一乘官轎走在隊伍前面,顯得格外醒目。大轎後面緊跟著十幾乘小轎,接著又是十九輛馬車。最後那乘小轎旁邊有位公子騎著一匹馬護著;人和馬都是白色。
蕭歸沐站在顧玉生身邊,一邊觀看一邊暗暗點數。她突然感嘆道:“娘啊,這家子人真多!我點過數啦!大大小小不下兩百!”
顧玉生小時候也曾在陽城生活一段時間,但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他向站在旁邊的一位讀書模樣的一位中年男人施禮問道:
“敢問這位兄臺,這是何等的大官,竟然如此氣派呀?”
那人看見顧玉生儒巾襴衫,是一位秀才,便還禮說道:“在下也不太清楚,聽人家說,這是新臬臺李大人到任。”
顧玉生道了謝,拉著蕭歸沐隨著人群走。
蕭歸沐突然拉了拉顧玉生的衣袖,用手指著前面說道:“臭不要臉的,你看。”
顧玉生順著蕭歸沐的手指向前望去,只見走在最後的那乘小轎在前面街邊停了下來。接著,從轎裡下來了一位端莊美麗的中年婦女,她走近一個鋪面的店主,好像要打聽什麼事。
顧玉生停止了腳步,他遠遠地打量著那位中年婦女,他在腦海裡尋思:這位婦人看起來好面熟啊!就是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蕭歸沐又拉了拉顧玉生的衣袖,說道:“你愣啥呀?那位夫人看起來很高貴!你再看看,那位騎在白馬上的白衣姑娘一定是她的親生女兒,她們母女都很俊!”
顧玉生細心地打量起那位“白衣姑娘”,突然罵道:“臭丫頭,你年紀輕輕眼睛咋就花了呀?前面那位著白衣的朋明是一位公子,你為何說他是‘白衣姑娘’啊!”
蕭歸沐細心一辨,霎時漲紅了臉,笑著說道:“玉生哥,他明明是一位公子,幹嘛非要男扮女裝呀?”
顧玉生再次看了白衣公子一眼──他正在上馬,中年婦女也正在上轎,心想那位白衣公子似乎也曾相識。
蕭歸沐發現顧玉生呆呆地盯著中年婦女看,便拉了拉他的衣袖,說道:“走吧,她又不是你娘,你發什麼呆啊!”
午後,顧玉生和蕭歸沐才來到衙門街。
可是,離州府衙門很遠,蕭歸沐便不肯向前走了。遠遠地站著,兩眼只顧瞪著衙門前的兩隻石獅子看。
顧玉生催促道:“走啊,我倆到前面的寅賓館打聽打聽。”
蕭歸沐卻往後退,說道:“玉生哥,我不去了,你自己去打聽吧!”
顧玉生問道:“為啥呀?”
蕭歸沐說道:“大門前的兩隻獅張著大口,又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看著我,我心有點慌。”
顧玉生罵道:“這是石獅子,又不是真獅子,你怕啥呀?”
蕭歸沐躲進顧玉生身後,說道:“玉生哥,人家就是怕嘛!請別逼人家……”
顧玉生回頭看了看蕭歸沐,發現她身體正在發顫──不像是裝的,連忙安慰道:“好好好!你就站在此處一動不動,我一個人去打聽好啦!”
顧玉生一個人到寅賓館去了,但很快又回來了。
蕭歸沐問道:“聯絡到玉人大哥啦?”
顧玉生說道:“人家說此時照磨所已經散衙了,叫我明天早點來。”
蕭歸沐問道:“接下來我倆去哪裡呀?”
顧玉生說道:“我倆午飯還未吃,你還未餓嗎?”
蕭歸沐說道:“我快餓死啦!”
顧玉生說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點去尋個飯館飽食一頓才好。”
蕭歸沐問道:“你請客嗎?”顧玉生說道:“那當然。”
顧玉生因長期在曬鹽場勞作,面板被曬得有點黑,但他容貌俊美,身材魁梧,現在又是儒巾襴衫打扮,更加顯得與眾不同。
當他引著蕭歸沐進入飯館時,只見裡面一位客人迎了過來,說道:“玉生老弟,三年不見,還認得出老哥嗎?”
顧玉生一看,此人便是陽城有名的老秀才蔡承友。顧玉生三年前參加院試時同他相識。蔡敬友,五十多歲,無兒無女,是個老光棍。曾多次參加鄉試,但祖墳至今未冒青煙,而文曲星至今也沒有抽出時間來光臨其家。幾十年了,依然是個秀才公。他家貧如洗,幸虧寫得一手好字,尤擅小篆,便在陽州府學門前街賣字畫為生。他為人慷慨,喜歡同年輕人喝酒談天。顧玉生年紀輕輕便中秀才,口才了得,又會武功,讓這位蔡老秀才喜歡得不得了。顧玉生也很讚賞承友的小篆。兩人曾多次在一起喝酒,併成了忘年之交。
顧玉生連忙笑著問道:“老書櫥,您不在書攤裡看管好書畫,咋跑來酒館喝酒來啦?”
蔡承友說道:“那年你們院試之後不久那書攤就關門啦!陽州府的照磨所的蘇照磨幼年曾同我同窗,他看重我的小篆,便邀請我到照磨所專管文學卷宗。這事令兄顧玉人知道,難道他從不向你提起過我嗎?”
顧玉生說道:“我大哥那年參加秋闈落榜之後一直不回曬鹽場,我也有三年不見過他啦!”
蔡承友看了看蕭歸沐,問道:“她是誰?”顧玉生說道:“她是我的表妹,今天一起來陽城走親戚的。”
蔡承友又詳細打量蕭歸沐一遍,說道:“玉生老弟,你表妹有女俠之相。”
顧玉生笑著說道:“老書櫥,她是個會趕海的丫頭而已。”
蔡承友邀請顧玉生和蕭歸沐同坐一席。忘年之交久別重逢,不亦樂乎──一邊喝酒一邊談天論地是免不了的。
蔡承友問道:“玉生老弟,你見到你令兄了嗎?”
顧玉生說道:“其實我們今天是來尋找我大哥的,可來遲了,散衙了,見不著。”
蔡承友說道:“你們今天來早了也沒用!我們照磨所今天放假了,你大哥不在照磨所裡當值。”
顧玉生問道:“老書櫥,今天既不是節日又不是祭拜日,又不逢休沐,照磨所因何放假?”
蔡承友說道:“只因為今天是新臬臺李大人到任的吉日,上頭通知,州府裡全部有品的官員都要去迎接,無品的一律放假。”
顧玉生問道:“這新臬臺李大人是何等官員,竟然讓州府裡全部有品的官員都要去迎接呢?”
蔡承友說道:“這李按寨使官價正三品,比布政使從二品還低一級。但這不是關鍵!”
顧玉生問道:“關鍵是什麼呢?”
蔡承友說道:“關鍵是:據說這位新臬臺原是中原的一位鹺政,中原大饑荒那時候,很多官員都借賑實之機中飽私囊,唯有這位李鹺政把自己府裡的餘糧拿了出來救活了很多災民。大饑荒結束之後,朝延追責,中原很多官員都被砍了頭,唯有這位李鹺政被當今聖上嘉獎!他官聲好,州府的官員們是衝著他的官聲而去的。”
顧玉生點著頭說道:“原來如此。”
灑飽飯足之後,顧玉生和蔡承友都爭著付酒帳。酒館掌櫃說同席的那位姑娘已經算了。
蔡承友瞪著蕭歸沐問道:“你一個丫頭家家的,憑什麼要替我們兩個男人算還酒帳啊?”
蕭歸沐說道:“老書櫥請別激動!憑老書櫥剛才說的那句話:本姑娘有女俠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