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悶響,被斷刀從頭到腳斬為兩截的怪物重重倒在地上,抽搐幾下,漸漸失了生機。

此物一除,四下零散的怪物便好處置的多,在多位學子的努力下,終於將院中廓清。

洛冰打量著手中的斷刀,嘖嘖有聲,「好刀,殺這些莫名怪物如砍瓜切菜。」轉頭看向吳亙,「此刀從何而來,堪稱一代妖刀。」

吳亙生怕對方起了搶奪之心,只得諂笑道:「撿的。」

「撿的?」洛冰一臉不可思議,「你再撿一把給我試試。」

「真是撿的。」吳亙強調道。

「真是好運道,呵呵,竟然不怕這些怪物血汙。妖刀配妖人,怪不得國師親自囑咐讓我帶上你。」洛冰神色難明,眯著眼睛上下打量吳亙。

吳亙取過斷刀,尷尬的指了指高樓,「院主,這裡說不得還有大敵,咱快些進去吧。」

「你,靠前走,既然不懼怪物,探路去。」洛冰一腳踢在吳亙屁股上,後者怪叫著從方才怪物撞出的大洞飛了進去。

一入其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寬闊的石池。石池旁有一個高臺,上有一個一人多高的石質海螺,正流出絲絲縷縷黑氣。

黑氣慢慢淌下,匯聚到臺下石池。池中黑氣繚繞,有兩個身裹黑布的人形怪物正躺於其中。

池子四周立有三十六座高大黑色方尖石,石間隱有幽光漣漪,似是陣法,可以阻擋黑氣外溢。

吳亙剛一落腳,一個頭戴鴉嘴面具的人就衝了上來,衝著吳亙扔出一個圓球。圓球炸裂,一團黑黃之色噴出,將吳亙罩於其中。

那名鴉嘴人見偷襲得手便不再管,手持兩個黑球,轉頭迎向牆上大洞的方向,戒備後續來人。

正張望間,鴉嘴人忽然覺的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家肩膀,愕然回頭,一個沙缽大的拳頭已經迎面而來。

這一拳正中面門,連鴉嘴面具也被砸的凹了下去,其人一聲不吭,當即倒地不起。

吳亙詫異的看了一眼自己拳頭,此人怎麼如此孱弱。腳下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鴉嘴人的黑色衣衫下,爬出五六條長約半尺、手指粗細的棕色蟲子。

這些蟲子身體臃腫,身上長有細密的絨毛,頭部長有倒鉤,發出嘶嘶的恐嚇聲。有一隻甚至向著吳亙爬來,兩個黑色的倒鉤咔咔作響。

吳亙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種鬼玩意看起來就噁心,拿起斷刀就是一陣亂斬。

蟲子一接觸斷刀刃面,就如中了劇毒一般,在地上不斷掙扎,很快化為一張幹皮。

洞口處,洛冰已經帶人走了進來。吳亙伸手虛虛一擋,幾人趕緊停步。小心用斷刀掀開鴉嘴人的衣衫,饒是吳亙也算見過世面,卻也面色一緊,渾身汗毛直豎。

只見其人身上有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孔洞,猶如被蛀蟲鑽過的朽木,其中一些洞中,還有蟲子在探頭探腦。

吳亙再也忍受不住,斷刀對著鴉嘴人身體一陣亂砍,刀刃斬在肌膚上的噗噗聲夾雜著蟲子的嘶鳴聲,許久方才停息。

洛冰帶人走入,看到如此景像,不由微微蹙眉,臉色難看許多。有些學子早已按捺不住,掉頭衝出嘔吐起來。

走到池前,洛冰不由怔在當場,轉頭對眾人道,「竟有如此醃髒之所,你等遠離此地,這裡逆氣雖然已經稀薄許多,但終是與靈氣對沖,免得傷了修為。吳亙留下。」看著忙不迭隨著大夥向外走去的吳亙,洛冰出言制止,衝著池子努了努嘴。

嘆了一口氣,吳亙只得走到兩塊相對隔的較遠的方尖石前,伸手試著觸了一下。果然,石頭間有一層看不見的阻隔。將手緩緩伸入,並無什麼大礙。吳亙走入池中,也不管池中仍舊躺著的兩人,徑直到了那處海螺前。

當初雲冥曾送與自己一個海螺,雖然轉手給了深壑中被棄的戍徒,不過對其用法倒是清楚。

將手放於海螺上,不一會兒,石質海螺中的黑氣不再流出。走到池中那兩個人形怪物旁,用刀將黑布撩開一看,裡面包裹著兩個人形的肉球,幾無四肢五官,肌膚下不斷有隆起湧動。

冷笑一聲,吳亙將斷刀插入兩人身體,一陣抽搐之後,兩個已稱不上人的怪物當場氣絕。

看了看四周這些緩緩遊動的黑氣,吳亙掉頭出了石池,有洛冰在,這些黑氣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洛冰神色複雜的看著吳亙,「你是個怎樣的怪物。」慨嘆過後卻是沒有再問,掃視一圈四周,便轉身走向洞口。

臨到洞口時,洛冰忽然轉頭,「身賦異能,既是幸運,也是原罪,好自為之吧。」

吳亙默然不語,自己又何嘗不知。這身本事,放在有心人的眼裡,那可是多好的格物材質。

等出了高樓,見眾人皆是遠離,洛冰回手一拳擊向陣法,方尖石轟然倒塌,黑氣激盪而出,與四下靈氣衝撞,嗡鳴連連,空中閃現出一串串火花。

大樓本已被方才的怪物所破壞,加上此時四下氣流激盪,竟然轟然倒塌。塵埃散盡,地上只留下一堆雜亂廢墟。

「速速救治傷員,做好島上人反撲準備。」洛冰大聲道,此次所攜藥物中,自有治療逆氣所傷的丹藥,行前蹇行已多次叮囑過洛冰。

吳亙尋到自家小隊,飛梭降了下來,木雲已經服下丹藥,但仍處於昏迷之中。

此時,山下的房屋中湧出近百號人,蜂擁著向著院中方向湧來。

「飛梭起,給我集射。」洛冰叫一部分人仍留在地面,剩下的人俱是升於空中,用船上的弓弩對準了這些手持兵器、試圖支援的賊子。

站在洛冰身側,吳亙看著空中飛梭箭如雨下,飛蝗般落下,臉上卻是不見一絲喜色。

「把這些……」猶豫了一下,洛冰還是對著身旁的五位隊長道:「把島上的人都殺絕,此地不可暴露於世間,剩下的攤子讓昭玄司來處置吧。」

五名隊長也是面色凝重,今天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這天道門不知得了什麼法門,竟然可以製造出如此違逆天理之物。倘若時日久了,這麼一支怪物大軍出現在世間,那將是何等場面。

趙國危矣,人族危矣。

天道門當殺。

忽然空中飛梭傳信,兩側的小島上,有數條小船正航渡而來,似是賊人看到大島動靜,派人來援。

「吳亙、東方祭,你二人聯手攔下東邊小島之賊。剩下的,阻西邊小島之敵,我先把島上這些雜碎清理乾淨。」洛冰大聲下令,身形兔起鶻落,一襲綠衫翩翩,很快就消失在山下屋宇之中。

山下,傳來一陣陣巨響,不時有房屋轟然而塌,顯然洛冰動了真怒,出手再不顧忌。

與東方祭對視一眼,吳亙無奈道:「師兄,走吧。」

二人招呼各自小隊,帶著飛梭直奔東邊岸灘。等到了湖邊,二人舉目一望,有三艘船正破水而來。這些船本就是湖泊所用,平日裡湖中並無大浪,多為載貨拉人所用,故行駛較慢。

與東方祭對視一眼,兩人緩緩點了點頭,都是神武院出身,哪個不知道半渡而擊的道理。招呼自家的飛梭,凌空飛到渡船上空,以箭矢殺敵。

這些趙國官制的弩箭,製造時自不吝用料,所射出的箭矢威能極大,很快有兩艘船被擊沉。

渡船不是沒有反擊,也有零星箭矢對射,可飛梭自有陣法,加上離水面尚遠,箭矢到了近前便已力竭,紛紛落了回去。

正當吳亙、東方祭以為大局已定的時候,忽然從第三艘

船上衝出一道紅光,直奔飛的較低的一艘飛梭。

紅光劃出弧線,如一輪紅月綻放於空,貫穿了湖上積鬱的霧氣,與懸於空中的白日交相輝映。

紅月如虹,一頭起於船,一頭指向梭,其中有一個黑影正溯虹而上。

飛梭上的人拼力拉起,但仍是被紅月掃到,船身頓時光華紊亂,搖搖欲墜,斜斜向著遠處落去。

不好,吳亙與東方祭大吃一驚,皆是向著水中奔去。

紅月消失,一個人影從空中旋轉而下,重重落於船上。船身猛然一沉,激起了巨大水花。船還未到岸邊,已有一人踏水而來,紅髮飛舞,手中碩大的彎刀十分醒目。

吳亙稍稍一怔,此人一眼便認了出來,那一頭紅髮也太好辨認了。

血勇。

當日受秦觀之命劫殺自己,卻不屑於與人夾擊,殺了同伴施施然而去。再見此人,吳亙只是稍稍猶豫,縱身一躍,「天落」瀉下,裹挾著水面經久不散的霧氣,卷向疾弛而來的血勇。

眼見吳亙來勢兇猛,血勇此時腳下並無借力之處,身體微伏,彎刀刀刃向外扛在背上,生生受下了這一擊。

撲通,血勇被砸入水中,如石頭般快速向水底落下。

藉著反彈之力,吳亙重新躍回岸上。神行術修行到現在,已是可以踏水而行,只不過距離不長罷了。

但在水中作戰,豈不是平白丟了自己的地利。吳亙站在岸上,仔細搜尋水下動靜。與此同時,東方祭已是到了臨近岸邊的渡船之上。

方才被彎刀斬落的飛梭正是他所統轄,經歷此變,饒是平日風采翩翩的東方祭,此時也變的極為惱怒。

一落到船上,銀光乍起,長劍驟如閃電,落葉紛崩,船上的人紛紛斃命於劍下。

正殺的興起,身後衝出一道沖天水柱,彎刀破開水流,血勇狠狠斬向東方祭的後背。

「來的好。」東方祭大叫一聲,方才一頓砍殺,躁亂的心意漸平,哪會不防備方才那人的襲擊。

長劍顫鳴,一道劍氣激射而出,臨到血勇身前卻一化為三,分不同方向刺下,原來東方祭竟是氣武雙修。

血勇嗤笑一聲,彎刀左擋右格,三道劍氣皆是被撞飛出去,在湖面激起三道水柱。

剛要再次進攻,血勇眼角瞥見一個黑影衝到了自家身前,換招業已來不及,情急之下只得以彎刀內刃對敵。

刀劍相交,錚然而鳴,血勇剛剛出水,卻是再次被擊飛,遠遠的落到湖面。新

「無恥。」其人的聲音傳來,很快便被湖水隔絕。

吳亙面色不變,輕輕落在岸上。自己可是神武院的,偷襲本就是兵法所載,才不跟你街頭混混一般見識。

不一會兒,血勇的頭從遠處水面冒了出來,看看吳亙,再看看在船上虎視眈眈的東方祭,伸手作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臉色陰沉著緩緩沉入水中。